謝維寧上前,將她擁入懷裡,頭一仰,忍住馬上會落出來的眼淚:“我真後悔,昨晚沒能繼續。”是的,如若昨晚繼續,如若昨晚她真的成了他的女人,那麼,她就不會這麼輕易的離去。
慕容若瀾沒有推開他,而是抽泣着。
一段真正的初戀,在十二年後劃上了句話,不過,雖然有殘缺,可是,卻是真正的結束了。
“還是朋友吧!”謝維寧擁着她,吻着她的髮絲,想要在心底留住她的味道,“只要你願意,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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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
熾熱的空氣中帶着沉悶的氣息。
慕容若瀾坐在街心公園的長椅上。
她沒有去處。
慕容家?她不能夠回去。
謝維寧,他們已經平靜的分手了,他們之間,還能是朋友嗎?她清楚的知道,不能!
而樂千雅,她不能夠帶着受傷疲憊的心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她,仍舊是孤單的一個人。
何去,何從?
當她發現生活中,充斥着欺騙時,她的生活就突然失去方向。
“慕容小姐?”
慕容若瀾的思緒被打亂,側臉,一箇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站在她的旁邊,衣服雖然陳舊,可是卻十分整潔,他的頭髮剪得極短極短,整個人看起來平易近人。
“我是李松林!”
眼前的李松林看起來是無害的,可是,慕容若瀾的心,卻輕輕的抖着,當年,是他一手策劃了綁架案,她才驚覺,是的,佟傑曾說過,他的爸爸快出獄了。
“別害怕!”李松林搖搖雙手,有些緊張的說:“我沒有惡意,”接着雙手放在胸口搓着,以此來緩解他的不安:“我是想感謝你,這麼多年來資助我的家人。”
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當年在松山頂上的那間小木屋,她受的驚嚇已經夠多了,雖然跟佟傑親如姐弟,可是,跟李松林,她卻仍舊無法放下戒備,可是,突然,她頭暈,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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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萱在等着紅綠燈,雙手在方向盤上輕輕拍着。突然,發現了一輛急駛而過闖紅燈的車子,車子裡那個憤怒的男人,讓她的心咯登一下,漏跳了一拍。
江邊。
溫子萱打開車門,迎着熱氣騰騰的空氣,朝那個負手而立修長的身影走去。
“雲少?”溫子萱站在穆逸臣身後,輕輕的叫着他的名字。
已經好多年,沒有人這樣叫過他了,可是,穆逸臣卻沒有回頭,眼眸直視着滾滾而涌的江水,他的額角,微微發黑。
溫子萱的手輕輕發顫的伸向穆逸臣的手臂,可是,還在她未觸碰到他時,穆逸臣卻轟然倒下。
……
“還我!”才十二歲的慕容若瀾站在慕容家的花園裡,漲紅着臉朝慕容雲崢伸手,想要回原本束在她髮絲上的那個蝴蝶結。
十五歲的慕容雲崢,一臉痞痞的模樣,手裡把玩着鮮紅的蝴蝶結,高傲而又不屑:“又不是你的。”
慕容若瀾又羞又怯,他明明是從她頭上搶去的,還這樣強詞奪理,她一跺腳:“是我的。”
“你的?”慕容雲崢一抿脣,擡頭傲然的俯視她:“這兒什麼東西是你的?”說着將蝴蝶結朝雕花欄杆外扔去。
看着早上傅文茹在她頭髮上別上的蝴蝶結就這樣落在了慕容家之外,自尊心讓慕容若瀾又氣又急,不爭氣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辯,只有生氣的一跺腳,轉身往客廳跑去。
“哈哈哈——”慕容雲崢哈哈哈輕笑,是的,他就要捉弄她,可是,當他發現她的眼淚時,竟然一愣,當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時,他又着急起來,四周陷處一片黑暗,一點光亮都沒有,他看不見她的模樣,他害怕起來,他害怕失去她,於是伸手四處摸去:“阿若,阿若,阿若……”
……
穆逸臣從過去的回憶裡驚醒,全身
都是冷汗!
他的拳頭緊緊握在一起。
阿若,你在哪兒?
阿若,你在哪兒?
他突然溼了眼眶,是的,他的阿若不見了,再也尋不回來了。
悲痛!
“雲少!”溫子萱被他吵醒了,揉揉眼打開了牀頭燈。
接着,穆逸臣瞪大了眼睛。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溫子萱裸着身子,
而他,也是一絲不掛。
……
他拿出支票,填寫了一個數字,然後撕下來放在桌上。
“你什麼意思?”溫子萱穿上了家居服,看着那張支票,有些悲泣。
“我想,你應該明白!”穆逸臣的面容冰冷得有點嚇人。
溫子萱氣呼呼的將支票撕成碎片,讓它們在空間飛舞:“我不是ji女。”
“我沒當你是ji女,我也沒有找ji女的習慣。”穆逸臣轉身,將她的所有情緒拋在腦後:“溫子萱,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溫子萱上前兩步,拉住他的胳膊:“你怎麼能這麼絕情?事情既然發生了,怎麼能當作什麼都沒有?”
穆逸臣冷冷的拉開她的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到底要怎樣?”
溫子萱一下子沒了底,她害怕,可是,卻仍舊硬着脖子:“你至少要說句對不起吧!”
穆逸臣冷冷的,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雲少,沒有用的,她根本不愛你,她從來沒有愛過你,否則,她不會連孩子也不願意爲你生。”溫子萱悲憤着,他的傷情歸結處,她怎麼會不清楚?是的,她妒忌慕容若瀾,她妒忌她能輕易的得到慕容雲崢的愛,可是,她卻不去珍惜。
穆逸臣的背挺得僵直,是的,溫子萱的話像是強心針一樣,讓他的思緒清醒,可是,卻也讓他更加執着:“你管好自己的嘴巴,我不想聽到你啞了的消息。”
穆逸臣絕決而冰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溫子萱撲在沙發上痛哭起來,從前的優雅,從前的驕傲,從前的端莊美麗在此時土崩瓦解,她,終究是什麼也得不到嗎?這麼多年了,從前的內疚換成了仇恨,她的手指死死的掐進沙發:慕容若瀾,慕容若瀾!
怎麼能放得下?
慕容若瀾在極度口渴中轉醒,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片黑暗。
她的手腳被繩子綁住,嘴裡塞上了布條,而她的雙眼也被布矇住了,所以,她能感知的空間是黑暗的。
她又被綁架了。
這是慕容若瀾第一個想法。
沒有從前的害怕,是的,心都死了,她還能有什麼?不如就此死了罷。
可是,處在黑暗裡的她,思緒卻是極清楚的,又是李松林。她感嘆着,世事無常。
穆逸臣早上從謝維寧家出去時的情景重複出現在她的腦海,是的,他也徹底放下自己了,謝維寧也放下了,可是,她自己能放下嗎?
好像過了許久,許久,慕容若瀾感覺周圍沒有一點兒聲響,甚至,連鳥叫的聲音都沒有。
她,絕望了。
“雲崢!”絕望中,她在心底輕輕喚着深愛的男人,她這短暫的一生,唯一真正愛過的男人,他已經有了雪兒;如果她出事,傅文茹應該能獨擋慕容集團的一面,而穆逸臣,應該也會恢復慕容雲崢的身份吧,那樣,這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有了歸宿,有她沒她,日子仍舊會一天一天的過下去。
她,不過是慕容家的一個過客而已。
十六年前,她被傅文茹領進了慕容家。
十六年後,她不會再在慕容家出現了。
慕容家裡,仍舊有傅文茹,仍舊有慕容雲崢,而她,就會像一陣風一樣,刮過無痕。
慕容若瀾,慕容若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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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沛下了飛機,就一直在撥打慕容若瀾的電話,可是,卻是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來接機的是穆逸臣的
劉秘書。
“於總,請上車。”劉秘書打開車門。
於沛將手機放進包裡:“穆先生呢?”很奇怪的是,他突然被派回北京總公司,而又毫無預警的被召回南河分公司。
“穆先生在別墅。”劉秘書說着,面對於沛,他總是覺得輕鬆許多,不像是跟在穆逸臣身邊,總是膽戰心驚的。
車子緩緩開動。
於沛又重複的撥打着慕容若瀾的電話,可是,仍舊是關機。
“於總,穆先生晚上八點的飛機回北京。”劉秘書說着:“在他離開之前,他要見您。”
“回北京?”於沛吃驚,“那什麼時候回來?”
“穆先生沒說。”劉秘書說:“但是,應該不會回來了吧!”
於沛吃驚,位於北京的藍光房地產總公司,一切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而穆逸臣之前就有一直呆在南河的打算,現在怎麼突然要回北京了:“穆先生這麼說了嗎?”
“沒有。”劉秘書說:“是雪兒小姐說的。”
“雪兒?雪兒來南河了?”於沛略略的有些失神的問。
劉秘書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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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逸臣別墅裡。
雪兒坐在沙發上,知道於沛進來了,可是,她目不斜視的看着電視。
“雪兒。”於沛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了好一會兒,才走近雪兒,在她側邊坐了下來:“什麼時候來的南河?”
雪兒手裡握着搖控器,端坐着,絲毫沒有看於沛一眼,更沒有要回話的感覺。
見她不願意跟自己說話,於沛搖搖頭:“穆先生在樓上嗎?”
雪兒仍舊不說話,對於沛視而不見。
於沛頗覺無趣,抿着脣轉身往樓上走去。
“站住!”雪兒的聲音帶着清冷!
於沛駐足。
“你就打算永遠呆在南河了嗎?”雪兒的目光仍舊注視着電視,可是,話語卻是異常的僵硬:“你就真的決定離我遠遠的嗎?”
於沛側臉看着雪兒的背影,抿着脣,好一會兒才說:“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雪兒美麗的大眼睛有些微閃的晶亮,脣緊緊抿着,“滾!”
於沛心一顫,轉身上樓去了,推開穆逸臣的書房,一陣煙霧繚繞,濃濃的煙味讓人有些輕嗆,他能感覺,穆逸臣現在的心情肯定糟透了:“穆先生——”
“我找你來,只有一件事。”此時的穆逸臣頹廢極了,脣周圍,一圈黑黑的胡茬,聲音帶着沙啞,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將菸蒂扔進玻璃菸缸裡。
“什麼事?”於沛想,不外乎是叮囑他好好管理南河分公司,不過,穆逸臣不是這樣婆婆媽媽的人,可是,如若不是說這些,那麼,他要說的究竟是什麼?
“照顧好若瀾!”沉默良久,穆逸臣又抽出煙來放在脣上,眼神裡的凜冽似乎又重了一分。
慕容若瀾?於沛一驚,穆逸臣爲什麼要他照顧好慕容若瀾?他們根本不認識?“若瀾?”
穆逸臣的薄脣裡吐出濃濃的煙霧:“你必須做到!”說着,他冷冰冰的輕哼:“我想你也應該能做到。”
“爲什麼?”於沛不明白。
穆逸臣狠狠的瞪着他,“別那麼多廢話!”
這時,穆逸臣的電話響了,他一直不去理會,可是,電話執着的響着,當他看到顯示屏上的名字時,才按了接聽鍵。
“雲崢——”傅文茹的聲音在電話那端急的響起來:“雲崢,出事了。”
“媽,你怎麼了?”穆逸臣聽出傅文茹的焦燥不安。
一旁的於沛倒是吃驚了,穆逸臣,什麼時候有了一個“媽”的?
“若瀾被綁架了。”傅文茹坐在慕容家的客廳裡,眼淚直往外流,抑制不住自己的害怕:“若瀾——,我的若瀾!”
穆逸臣身上原本的怒氣在瞬間熄滅,只是覺得全身涼嗖嗖,在這樣燥熱的夏天,竟然冒起來了冷汗:“媽,你別慌,我馬上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