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時間!”慕容若瀾拒絕了樂千雅的邀約:“最近太忙了。”
樂千雅怕她心情不好,一直想約她出來散散心,“那好吧,你要照顧好自己。”
掛了電話之後,慕容若瀾又投入工作中,是的,只有忙碌的工作,才能讓她忘了心所受的傷害。
只是,這種故意的忽略,卻讓她猶如行尺走肉一般,沒有了生氣。
她的手機又響了,慕容若瀾看都沒看,“你好。”
電話那端有一瞬間的停頓,沒有人說話,只有微微的呼吸聲。
慕容若瀾的臉龐突然輕輕挑紅,心跳加快,難道,難道,難道會是他?她突然呼吸有些急促,原本失落的心,卻在瞬間騰起,她小心翼翼的說:“喂——”
“是我!”一個斯文的聲音出現在那話那端,輕輕的。
重重的失落感讓慕容若瀾自嘲的笑笑,那個人,對她避之不及,怎麼會給她打電話?然後揚頭說着:“樂樂呢?”
是的,電話那端正是謝維寧,他低低的淺笑:“你怎麼不問問我?”
慕容若瀾一怔,淡淡的心酸瀰漫着她,他,不是已經有了樂樂嗎?怎麼還這樣輕鬆的跟她講話:“你呢?還好嗎?”
“我回來了。”謝維寧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斯文:“咱們見個面吧!”
慕容若瀾有些恍然,這幾年,她已經很少跟樂樂聯繫了,也漸漸沒有了謝維寧的消息,他們,怕也結婚了吧!她輕輕的迴應着:“好。”
如若說穆逸臣讓她傷心煎熬,痛苦萬分,那麼,謝維寧便是她心底那永遠的一個傷痕,淡淡的,不深,可是,卻會觸動她心底軟軟的疼痛。這麼多年了,他,還好嗎?
很巧的是,兩人約見的地方叫花樣年華。
是的,花樣年華。
兩人在那樣美好的花樣年華相遇,可是,卻擦身而過。
慕容若瀾以爲,在見到謝維寧的一剎那,她肯定會心跳加速,可是,卻不然,當斯文儒雅的謝維寧走向她時,她的心,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是的,平靜。
“你沒變!”謝維寧坐在玻璃桌對面,戴着眼鏡的他看起來仍舊是斯文極了,他的薄脣說出的話,帶着讓人動心的溫柔。
“你也沒變!”慕容若瀾淺笑着,是的,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都快三十了,但是,彼此之間,卻仍舊熟悉。
她話音剛落,兩人對視而笑,這樣的場面,讓人溫馨啊,可是,卻無關於感情。
“樂樂呢?”慕容若瀾喝了一口飲料:“我以爲你們會一起過來。”
“她去了巴黎!”眼鏡背後,謝維寧的雙眸一如既往的清澈,好像塵世的浮華根本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略帶滄桑的東西,即使是現在對慕容若瀾談起佟樂樂,他好像顯得特別的平靜。
“巴黎?”慕容若瀾看着謝維寧,是的,看着他,她心底就覺得特別溫暖,特別舒服:“那你呢?怎麼不一起去?”說着,她又喝了一口飲料。
“她是去結婚的,我去做什麼?”謝維寧的雙眸透過薄薄的眼鏡片看着她:“去觀禮嗎?”
慕容若瀾被水嗆住了,謝維寧趕緊遞上紙巾,她擦拭着脣角,抑制住心底微微起伏的跳動。
“好些了嗎?”謝維寧關心的問。
“我沒事。”慕容若瀾略略有些心慮的看着他。
“四年前我們就分手了。”謝維寧很平靜的說着,似乎是在講着別人的事情。
可是,佟樂樂當年充滿小女人幸福的模樣讓慕容若瀾記憶猶新,兩人不是好好的嗎?樂樂不去去美國當陪讀嗎?他們又怎麼會分手?一股莫明的感覺觸動着慕容若瀾的所有神經,說不清楚是僥倖還是遺憾,不過,此時坐在對面的謝維寧,卻讓她覺得,瞬間心情漸漸好了起來,低眉說着:“樂樂是個好女孩。”
“我知道!”謝維寧扶扶鼻樑上的眼鏡。
“知道你還辜負她?”慕容若瀾微微的置問着,假借着爲好友申張正義的名義,可是,卻想探聽他們的事。
“辜負?”謝維寧輕輕的重複着這個詞語,不過卻淡淡的爲自己申辯:“若瀾,是她結婚而不是我結婚,爲什麼是我辜負她?”
“你敢說你現在還沒有女朋友?”慕容若瀾美麗的眸子看着他,忐忑的充滿着絲絲期待,他是海歸,儒雅又溫柔,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
“如果坐在我對面的小姐答應做我的女朋友,那麼,我從現在開始,就有了女朋友。”謝維寧的聲音帶着讓人沉醉的情意,眼眸深深的看着她,脣畔揚起的微微笑容,讓人心動。
慕容若瀾的心跳豈止是加快了一分?她全身像觸了電一般輕輕顫抖起來,說不出是激動還是欣喜……只是覺得臉頰發燙,她的雙眸不敢看他,只是盯着手裡的杯子,卻隱隱感覺他的目光是那樣熾熱。
短暫的沉默之後,謝維寧輕嘆:“若瀾,事不過三。”他輕輕陳述着事實:“這是我第三次向你表白。”越過玻璃桌,他的手,覆上她柔軟的小手。
事不過三?什麼意思,慕容若瀾擡眸,卻又恰好對上他的視線,視線的碰觸讓她心跳加快,轉而又看向別處,不過,卻沒有收回被他握住的手。可是她的視線卻正好看見了不遠處投
過來的目光,那道目光帶着嘲諷,在此時,像是刀子一樣刺進慕容若瀾的心底,是的,那不遠處,負手站着的,正是穆逸臣。
慕容若瀾突然覺得燥熱起來,她收回被謝維寧握住的手,假意的捋了捋頭髮,掩飾住自己的不安。
謝維寧發現了她的不安,卻以爲,是因爲他的表白,他一如既往的沉穩,那模樣,只是在陳述着一個事實:“第一次,我們還在上高一,那晚我吻了你,告訴你我喜歡你,你卻沒有說話;第二次,在我去美國之前,我告訴你,我喜歡你,請你跟我一起美國,你卻告訴我,你已經有了男朋友;”說到這兒,他卻有些傷神:“那個時候,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卻不過一個月,只一個月,我遲表白了一個月,我們就這樣錯過;現在,我鄭重的向你第三次表白,若瀾,給我一個回答,哪怕是拒絕?”
慕容若瀾喉嚨在打結,眼神卻不由自主的飄向那個挺拔的越走越近的身影,臉越發漲得通紅,就在穆逸臣就要走近他們的時候,她忐忑的回答:“好。”
謝維寧一驚,似乎是沒有聽清,越過玻璃桌,握住她的雙手,帶着期盼的眼神注視着她:“若瀾,你說什麼?”
他的大掌溫軟極了,不像穆逸臣的那樣寬厚,可是,卻是那樣的讓她舒心,既然,既然她跟他已經再也回不去了,那麼,就接受謝維寧吧,至少,在心底最深的角落裡,她也曾喜歡過他,他,是她的初戀啊,於是,堅定了決心:“維寧,我願意和你在一起。”
謝維寧臉上的欣喜是不容言表的,他興奮的將慕容若瀾的手捧到眼前,低頭,吻落在她纖細柔軟的手上,那激動的模樣,似是得到一件珍寶一樣:“若瀾,我太高興了。”他的臉頰細細的摩挲着慕容若瀾的手掌。
慕容若瀾的擔心終於發生了。
因爲,穆逸臣已經站到他們旁邊了。
不,不可能。
那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們是不會再在一起了。
可是,那晚郝陽不過是扶着醉酒的她,就捱了穆逸臣的拳頭,現在,自己跟謝維寧的話他應該也聽見了吧,謝維寧吻自己的手,他也看見了,他,會那樣衝動的打謝維寧嗎?
不,不能讓謝維寧受到傷害。
慕容若瀾突然站了起來,走到謝維寧身邊,將他掩在身後,目光冷冰冰,似是火山爆發的穆逸臣,那模樣,護謝維寧之心全然表現出來了。
謝維寧被慕容若瀾突出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若瀾,怎麼了?”不過,話剛說話,卻看見了穆逸臣,他笑着站起來,伸出手:“逸臣,好久不見。”
穆逸臣順手握住謝維寧的手,仍舊冷冰冰的:“好久不見。”
他們這樣,倒把一旁的慕容若瀾晾在一旁,一頭霧水般看站兩個男人,他們認識?
謝維寧跟穆逸臣寒喧之後,拉過慕容若瀾,儒雅斯文的介紹着:“若瀾,這是我在美國認識的好朋友穆逸臣。”說着轉身穆逸臣:“逸臣,這位,就是我從前給你講過的……”
“就是你喜歡了很多年的那位女同學?”穆逸臣接着謝維寧的話說着,眼神裡帶着極度不悅的目光注視着慕容若瀾,口裡的話卻是冷冰冰的。
慕容若瀾臉越發躁熱起來,不知道爲什麼,她心底極煩,原本早已經從心底拋開的一個人,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無法讓自己忽略不去看他,無法讓自己忽略他的所有語言跟行爲,看着他朝自己伸出手來,她忐忑的,將自己的小手放進他的大掌。
這是跟謝維寧完全不一樣的掌心。
可是,這輕輕的一握,卻讓慕容若瀾覺得太漫長了,他的掌心,總是帶着那樣讓她無法割捨的情愫,但是,突然,他加重了力道,卻捏得她的手生生的疼。
“怎麼了?”謝維寧發現慕容若瀾眉間突然緊皺,關切的問。
穆逸臣已經鬆開了手。
慕容若瀾的手仍舊在隱隱作疼,可是,這種疼痛,遠遠沒有心底的疼痛來得直接。
“逸臣!”雪兒的聲音出現在不遠處。
穆逸臣回頭看着雪兒,臉上的冰冷消失不見,浮上淡淡的笑容:“稍等,我馬上過來。”然後對謝維寧說:“我還有事,改日再聊!”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慕容若瀾,轉身離開。
看着他跟雪兒挽手離開的模樣,慕容若瀾的心,越發的糾結矛盾了。
“若瀾,怎麼了?”謝維寧發現了她的心不在焉。
“我沒事。”慕容若瀾淡淡挑眉。
“不開心嗎?”謝維寧的臉上浮出憂慮:“如果說你不願意,我是不會勉強你的。”
“沒有,”慕容若瀾看着他,心底稍稍的煩亂着。
“哦,你是在爲逸臣不開心嗎?”
“沒有!”慕容若瀾一驚,謝維寧知道什麼了嗎?她急急的說着:“我怎麼會爲他不開心?”
“你千萬不要介意,他就是這個樣子。”謝維寧重新握住她的手,好像只有這樣,她才屬於他一樣:“對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冰冷冷的。”
可是,她分明看見穆逸臣看雪兒的時候,臉上的冰冷消失不見了。
“除了對雪兒外,他幾乎不給任何人好臉色。”謝維寧淡淡的笑着:“就像我對你一樣,在你
面前,我不會有任何的壞脾氣。”
慕容若瀾一驚,是啊,認識謝維寧十多年了,在她面前,他總是那樣的好脾氣:“你怎麼認識他的?”
“在美國留學的時候認識的。”謝維寧說着:“很多人以爲他能有現在的成績都是全靠他的家族,其實他的能力是相當不錯的,見地很獨到,很有魄力。”
“你很欣賞他?”慕容若瀾見謝維寧說起穆逸臣一臉欣賞的模樣。
“當然!”謝維寧看着她:“我更欣賞他對感情的忠誠。”
多麼諷刺的話!穆逸臣,對感情忠誠?慕容若瀾心底暗暗發笑,手輕輕的發顫着。
“冷嗎?”謝維寧發現她手的輕顫:“會不會是冷氣開得太低了?”
“沒有。”慕容若瀾搖搖頭,望着謝維寧:“他對感情,怎樣的忠誠?”
“他跟雪兒訂婚多年了,”謝維寧說着:“可我從未見他對其他任何一個女人另眼看待,依他的人品,依他的財勢,有多少女人趨之若鶩,可是,他從不多看一眼。”
“是嗎?”慕容若瀾的腦中卻浮現穆逸臣回南河之後,跟她的一系列糾纏,謝維寧所知道的他,不過是最最表面的他而已。
“若瀾,”謝維寧輕笑着看她,眼鏡似乎掩藏不住他喜悅:“我好高興!你呢?”
慕容若瀾擡眸,不忍心他失望,點點頭。
“今晚去我家!”他期待的看着她,徵詢她的意見。
慕容若瀾本能的收回自己的手,有些驚詫。她是成年人,經歷過歡愛,雖然,她現在接受了謝維寧,可是,卻沒想過那件事,而且,還這樣快。
“你別誤會!”謝維寧尷尬的笑着,搓着自己的手:“是去我家見我爸媽。”
慕容若瀾頓時覺得一陣輕鬆,淡然的看着他:“會不會……會不會太快了?”
“不會!我喜歡你已經超過十年了。”謝維寧很期盼的看着她:“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沒有意料之中的欣喜,慕容若瀾最後還是找了藉口,沒有去謝維寧家。
--------
深夜。
慕容家。
慕容若瀾的手指在鍵盤上疾走,修改着市場部交過來的最新的物流促銷方案。
電腦屏幕右下方提示有新郵件,她雙擊打開。
這是一張照片,跟幾句簡單的留言。看着照片上的笑靨,慕容若瀾覺得安慰了許多。
黎昕現在是上海一所大學的老師,現在的他,看模樣,意氣風發,而站在他身邊戴着眼鏡身着白紗的女人,淺淺的笑容透露了她的幸福。
“新婚快樂!”慕容若瀾回覆着黎昕的郵件。
五年前,透過慕容家的雕花欄杆,黎昕約慕容若瀾次日見面,可是,慕容若瀾那晚跟慕容雲崢鬧翻,住院了,第二天根本忘了跟黎昕的約定,而剛好,那日慕容雲崢出事,之後,慕容若瀾精神失常了一陣子,更是跟黎昕失去了聯繫。
而黎昕第二天一直沒有等到慕容若瀾,他以爲,他等到了答案,於是,啓程去了上海。在他知道慕容雲崢出事了之後,曾跟慕容若瀾聯繫,可是,慕容若瀾對他的態度讓他徹底失望了,他知道,她的心,已經根本不在他身上。自此之後,兩人偶爾會用郵件聯繫,而黎昕也會告訴她有關他的近況。
黎昕結婚了!
這個消息並沒有讓慕容若瀾震撼,讓她感到意外的是新娘,是的,她沒有忘記,這位小巧戴着眼鏡的新娘,就是曾經找她問過黎昕爲什麼沒去學校報到的女生。是的,黎昕已經找到他的歸宿了,可她呢?
浮中腦海的是穆逸臣冷冷的雙眸,慕容若瀾摒棄住不去想他,是啊,還想他做什麼?原本,那日在花樣年華會所遇到,她以爲他會發飈,可是,他沒有,竟然跟謝維寧問候寒喧着,而且,自此之後,也沒有一個電話,或許真的,他已經完全的將她拋開了。
想到這兒,莫明的心酸讓她難以自持,他們,從此真的就成陌路了。
悲泣讓慕容若瀾痛苦,可是,她刻意的讓自己忙碌,是的,只有這樣,她才能不去想那些讓她痛苦的事情。
給黎昕的郵件發出去之後,慕容若瀾突然覺得口渴極了,杯子裡的水,她一飲而盡,冰涼涼的感覺腐蝕着她的喉嚨,她在書房裡,已經坐了三個小時了。
吸着拖鞋走在鋪着地毯的樓梯上,寂靜的客廳,留有一盞小小的燈,她走進廚房,打開雙扇門的冰箱,衆多種類的水果出現在她的面前,當她的目光觸及葡萄時,似乎又回到十二歲那年……她微微閉了閉眸,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取出一個蘋果,然後關上冰箱的門。水果刀在蘋果上游走,而那薄薄的皮屑被削成了整整的一條,她啃着蘋果準備回書房。
當她一腳已經踏上樓梯口時,卻發現傅文茹的臥室正虛掩着,燈光已經照射到房間外,“媽媽還沒有睡嗎?”慕容若瀾疑惑,正欲上樓,寂靜的夜晚,卻傳來傅文茹的說話聲,似乎很開心。
慕容若瀾轉身往傅文茹的房間而去,鋪着地毯的地面,沒有一丁點的聲音,她怕嚇着傅文茹,於是伸出手準備敲門。
“雲崢...…”傅文茹正拿着手機,開心的說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