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堅持了多久,呼吸漸漸困難,窒息的感覺慢慢襲來的時候,容妍希猛地從水裡直起身來,水花四濺。
滿臉通紅,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睛一眨不眨,那順着眼角流下來的液體分不清楚是水還是眼淚。
“妍希。”
助理敲着浴室的門,容妍希轉過頭去看了一眼,“什麼事。”
嗓音乾澀。
“秦少來了。”
停頓了有一會,容妍希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隨手拿過平臺上的乾毛巾,裹着身子從浴池裡走出來。
“讓他等一下,我很快就出去。”
很快,門口就沒了聲音,容妍希的動作並沒有因爲秦漠然而有所加快,穩而不亂地擦乳液,穿衣服,梳頭髮。
檢查無誤之後才走出浴室,一手拆着面膜的包裝往臉上敷:“你倒是來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快。”
秦漠然就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手裡拿着一本八卦雜誌在那裡隨手翻着。
“你有一個私生子?”
秦漠然的嗓音很是慵懶,然而說出來的話卻讓容妍希敷着面膜的動作一頓,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卻仍舊能察覺到她一瞬間的驚慌。
“秦漠然,你調查我。”
容妍希的嗓音很輕,似是褪去了以往的鋒芒跟尖銳,泄露了原形竟也讓人覺得很脆弱。
把手中的雜誌隨手丟在茶几上,秦漠然擡起頭來看容妍希。
嘴巴張了張,卻沒說出聲,光憑嘴型,就已經讓容妍希無所遁形。
她小看了秦家這位。
從一開始他答應合作的時候,她把他當成一個下位者來看待。
分明沒有用過心去揣測他的城府有多深,把所有計謀都用在了蔣荊南身上,卻忘了身旁也有一個這麼危險的人。
如今。
漫長的沉默凌遲着容妍希的神經,她目光緊凝秦漠然,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蜷起又鬆開。
“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他們本就是一場交易的關係,一個人得知另一個人的秘密,拿來威脅不過就是有事情需要她去做。
馬失前蹄,容妍希認了。
“蔣荊南在英國向聽晚求婚,如今整個南城的人都知道他們即將大婚,而你呢?你都做了些什麼?”
秦漠然站起伸來,走進容妍希,狹長的雙眸眯了眯,有着她人讀不懂的情緒。
“容妍希,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來等你一步一步下完那些棋子。”
鼻息之間,秦漠然身上有的菸草氣息瞬間侵襲了容妍希的嗅覺。
她微微皺眉,對上他那凌厲的目光,咬着牙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難不成你想要等到他們大婚那天?”
“不錯。”
一個女人一生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婚禮,那是最幸福最神聖的時刻。
倘若讓蘇聽晚在那時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且不說是這對容妍希來說是一場多麼壯觀的好戲,她想的是,蘇聽晚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再原諒蔣荊南。
她想的是怎麼羞辱,但畫面在秦漠然腦海裡想象了一遍後,他想的卻是蘇聽晚有多痛,恰恰,這是他不想看到的。
“我不允許!”
憑什麼讓蘇聽晚成爲別人眼中的笑話,憑什麼讓她下不了臺,憑什麼讓她站在那個位置承受着原本不屬於她的一切。
秦漠然一步步逼着容妍希後退,直到把她抵在牆邊,薄如刀片的脣瓣緊緊抿成一絲細線:“在這件事情上,你若傷她一分,我必讓你痛上萬分。”
聽到這樣的話,容妍希忽而笑了。
伸出手來,塗着酒紅色指甲油的指尖抵着秦漠然左心口的位置,“說這句話的時候,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你連孩子的事情都查得出來,那就應該知道有容傾芷這個人,秦漠然,你連你知道的事情都不敢在蘇聽晚面前提起半分,知道長痛不如短痛這個道理嗎?你現在不講,任由她在蔣荊南設下的圈套裡越陷越深,你以爲,到最後你的角色就一定會是個拯救師?”
容妍希靠近的時候,溼漉漉的髮絲有一下沒一下地觸碰到脖頸的位置,冰冰涼涼。
“到了那時候,就算蘇聽晚跟蔣荊南分開了,你信不信,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第一,說什麼你曾經都背叛過她,第二,在這件事情上你也是個共犯!”
“你!”
秦漠然忍不住伸出手來掐着容妍希的脖子,“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情,你一個外人沒有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
來這裡的目的,秦漠然很明確。
在看見蔣荊南向蘇聽晚求婚的新聞後,心底裡有無數個聲音涌出來,怒火燒得他五臟六腑俱成灰燼,恨不得立馬飛去英國告訴蘇聽晚一切。
然而,他那一天在海邊都沒能說出口的話,他不敢想,在看見蘇聽晚的那一剎那他是不是真的說得出口。
就像容妍希說的那樣,他擔心蘇聽晚知道他原來也清楚這一切之後,連一眼都不願再多看。
到那時,他就全盤皆輸了。
“論如今手頭上有的王牌,容妍希,你要知道我比你拿捏的多。”
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推到了懸崖邊,沒有過多的選擇。
就像尹寒玠說的那樣,如今能推翻這個局勢的人,就只有容妍希。
而他,就是要逼她。
黑夜裡,容妍希的目光寸寸變暗,不再如璀璨繁星,抿着脣瓣輕啓:“給我一週的時間,我還你一場絕世好戲。”
跟秦漠然先後離開酒店,安排助理訂好明天最早一班飛機去新加坡後,容妍希回到別墅準備收拾行李,怎麼都沒想到,蔣荊南會出現在那裡。
白駒過隙,時光將彼此雕琢成不認識的模樣,再也回不到從前,兩相對峙,容妍希在蔣荊南眼裡看不出一絲溫度。
“有什麼事情進去再說好嗎?我是公衆人物,若是被拍到的話,恐怕都不好解釋吧。”容妍希臉上堆砌起笑容,說完這句話,不看蔣荊南,徑直朝大門走去,摁下密碼後推開門,率先走了進去。
遙控將客廳所有燈都打開,一屋亮堂,容妍希把外套隨手擱在沙發上,不在乎蔣荊南,回臥室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