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翊寒眸色輕拂,從黎沐晨臉上移開,繼續道,“可是,五年前的我,驕傲自負,並不認爲那就是愛情,甚至一度以爲,那個腦袋不靈活,長相一般,還總是迷糊不清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有資格站在我的身邊。”
“所以,當她一次次的纏着我的時候,當她傾盡所有努力想要靠近我的時候,我視若無睹,直到有一天,她就在我的面前,從三層高的陽臺跳了下去,我看着她降落,那一刻,感覺自己的心,隨着她一點點降落,摔得粉碎。”
“那一天起,我正視了自己的感情,想要好好愛她,我以爲我可以讓她成爲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她卻再次從我的世界裡消失,從此杳無音訊。”
清冷的視線再次掃向臺下的記者,“你們說,如果有一天,她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是不是應該給她一點懲罰。”
邢翊寒的聲音很輕,好似在訴說一個冗長的故事,一個有關於他,卻又似乎與他無關的故事。
明明該是痛苦的回憶,卻被他漫不經心的語調洗刷掉了悲傷的味道。
對於邢翊寒的問題,自是不會再有人敢回答。
只是,那個女人,卻成爲了所有人關注的重點。
到底是誰,有這樣的福氣,能被邢翊寒看中,到底是誰,又這麼不幸運,被邢翊寒看中了還惹怒了他,後果,可想而知會有多慘烈。
見邢翊寒不再說話,主持人正要上前。
白婉心卻上前一步。
“剛剛翊寒說的大家也都聽到了,只是有一點,翊寒不忍說,那就讓我來,那個女人最後背叛了他,然後逃走,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留戀,很多人都問我爲什麼不好好在白家做千金大小姐,非要跑來邢氏財團做一個累死累活的總經理,今天我就回應大家這個問題,原因很簡單,我想成爲邢翊寒的女人,爲了他,我會努力,比那個女人更努力。”似鼓起了全部的勇氣,白婉心慎重的說道,瘦弱的身軀因爲太過用力有些顫抖起來。
白婉心雖是白家的大小姐,然而卻一直很低調,而且爲人謙和,溫柔,一點沒有大小姐的脾氣,平素無論是穿衣打扮還是消遣,都節約勤儉,還熱心公益,經常做慈善,在所有人看來,白婉心就是天使的化身,無一差評。
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美好的女孩子,得到上天的眷顧,是應該的。
所以,即便她要的對象,是邢翊寒這樣的角色,好像也是應該的。
“白小姐加油!”
“白小姐,我們看好你……”
臺下響起了斷斷續續鼓勵的聲音,隨後,伴隨着突起的掌聲,此起彼伏。
“婉心,你不應該那麼說,你知道的,你永遠不可能替代她。”邢翊寒淡漠的丟下這一句,轉身大步離開。
就在剛剛,他視線掃過會場每一個角落,竟再也尋不到那抹熟悉身影。
心下莫名的慌亂,五年的絕望等待,已經讓他不能平息的對待,黎沐晨每一次突然的離開。
舞臺上,主持人尷尬收場。
臺下記者還不死心的對着顧伊凡跟白婉心,想要多追幾個鏡頭
白婉心僵硬的站在那裡,依舊保持着原有的姿態,只是緊握的拳,骨節已經泛白。
“別難過,其實他說的沒錯,黎沐晨,沒有人可以替代,所以,你放棄吧。”顧伊凡拍了拍白婉心的肩頭,含着魅惑衆生的笑容離開,莉亞一身黑色勁裝沉默跟隨。
厚重的黑色大門,雕刻着金絲盤龍,栩栩如生。
領路的黑衣保鏢止步,轉身看向黎沐晨,開口,“黎小姐,老董事長就在裡面,您進去吧。”
“謝謝。”黎沐晨點頭道謝,隨即擡眸。
就在剛剛,邢翊寒的故事還沒有說完,她已經退場。
原來她曾經那麼愛過邢翊寒,爲了他都可以去死了嗎?
可是,她不相信,如果,她真的那麼愛他,怎麼會背叛他?
無論五年前的自己是怎樣的性格,她都不會相信,自己會背叛。
絕對不會。
沒有理由,她卻堅信。
所以,無論五年前,發生了什麼,只能說,邢翊寒,你不瞭解黎沐晨,所以,你也並沒有資格說,你很愛很愛過黎沐晨……
就在黎沐晨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場外遊蕩時,剛剛的黑衣保鏢告訴她,有人要見她,這個人就是邢氏財團前任懂事,邢翊寒的爺爺邢振天。
‘砰砰砰’
“進來!”沉穩洪亮的聲音,帶着老人特有的滄桑從門內傳出來。
黎沐晨暗暗吁氣,推門走了進去。
十米開外,高級定製辦公桌後,一位身着唐裝的老人端坐着。
即便年歲已高,威嚴與氣度卻絲毫不減。
只是靜坐在那裡,已讓黎沐晨感覺到了壓抑。
擡步朝前走去,在離辦公桌一米的位置站定,鎮定的開口,“您找我。”
從黎沐晨推門進來的那一刻,邢振天精明的眼睛裡只餘下震驚。
雖然,在這之前,婉心已經告訴過他,這個女人就是黎丫頭,可是,當真正站在眼前,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那一晚,他明明親眼看着,連同那輛失控的車子一起翻進了海里。
那麼高的懸崖,底下一片漆黑,只能聽見巨浪翻騰的聲音。
她怎麼可能生還?
“坐。”片刻,老爺子已經恢復如初。
“謝謝。”黎沐晨在老爺子對面坐下,姿態恭敬。
“黎小姐,我也不拐彎抹角,今天找你來,原因很簡單,我想黎小姐,也多少猜到了一些,只要黎小姐肯離開翊寒,黎小姐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邢振國看着黎沐晨,神情肅穆,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黎沐晨放在雙膝上的小手慢慢緊握,身體裡,有一個聲音在吶喊,“救我……”
莫名緊張起來的情緒,竟讓她全身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擡眼,看着面前跟邢翊寒有幾分神似的老人,明明是陌生的面孔,爲什麼,就在他剛剛開口的那一瞬,竟讓她有種想逃的衝動。
好似,再不逃,她將萬劫不復。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黎小姐?以我們邢家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允許你這樣一個普通的女人進門的,別說嫁進我們邢氏家族,就是做情人,你也不夠資格,所以,不要抱着僥倖的心裡,我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黎沐晨看着邢振國,腦袋裡似乎有東西在撕咬,快要炸裂的疼。
慢慢搖頭,“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因爲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您真的想要我離開邢翊寒,您要找來談話的人,就不應該是我,而是您的孫子邢翊寒。”
至始至終,她都是被脅迫的那一個。
邢振國看着黎沐晨,突然笑了起來,朗聲道,“黎小姐,你該不會以爲翊寒真的愛上你了吧?黎小姐難道沒有聽說過,五年前,翊寒喜歡過一個女人,而你……只是恰巧長得像那個女人而已,可是無論怎麼像,替代品就是替代品,如果,邢翊寒他敢娶你,我就取消他繼承人的資格,所以,黎小姐,你覺得,在翊寒的心裡,一個替代品,真的可以跟整個邢氏財團相提並論嗎?”
替代品?
她只是替代品?
只是長得像的替代品?
黎沐晨的腦袋更疼了,這一次,心臟都疼了起來。
通過這段時間,所有人都在說,她,就是黎沐晨,是丟失了記憶的黎沐晨,是深愛過邢翊寒的黎沐晨。
所以,她當真的。
連她自己也相信了,她就是黎沐晨,只是失去了記憶而已。
所以,當面對邢翊寒的時候,她的心一次次的失控了。
雖然,她不想承認,可是,她真的動心了。
像邢翊寒那樣的男人,就算她不是當年的黎沐晨,也經受不住誘惑吧。
更何況,她還有着黎沐晨的心臟,這顆心,曾經只裝得下一個邢翊寒。
所以,她自欺欺人的以爲,動心的不是她,是五年前的黎沐晨。
可是,現在告訴她,她只是替代品?
那麼,她在邢翊寒面前失去節奏的心跳,被他壓在身下親吻時動情的樣子,又是爲什麼?
她自認爲,不是一個多情,甚至濫情的人……
“黎小姐!”
黎沐晨的沉默顯然觸怒了老爺子的威嚴。
‘砰’
一聲巨響,大門被人踹開,高大的身影大步走進來。
“我記得,我說過的,不要爲難她。”清冷的聲音帶着肅殺的氣息狂嘯而來。
“翊寒,你來的正好,今天我們就把話說清楚,無論這個女人是誰,我都絕對不會允許你跟她在一起的。”老爺子語氣篤定,只是在面對邢翊寒時,神情已經沒有了剛剛的鎮定,甚至隱含了一絲愧色。
無論出於何種理由,當年這兩個孩子,確實是他一手拆散。
只是,錯已促成,當年他不允許發生的事,今天,也不可能。
要怪,只怪翊寒,生在了邢家。
邢家的男人,從來,就沒有談情說愛的資格。
他們每一代繼承人的人身上都肩負着兩萬多個員工的未來,所以,沒得選擇。
而他,也絕對不會讓翊寒,重蹈他父親當年的覆轍!
邢翊寒踱步至黎沐晨的身邊,蹲下身,看着黎沐晨。
蒼白的小臉,緊咬的雙脣,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你是狗嗎?叫你來你就來,你不會拒絕嗎?”邢翊寒修長的指尖輕撫過黎沐晨鬢角的髮絲,揉上她緊咬的紅脣,直至她鬆開已經滲出血絲的脣瓣。
琥珀色的眸暗了下去。
彎身,將黎沐晨攔腰抱了起來,起身就要離開。
“邢翊寒,我不允許你們兩個在一起!”老爺子聲如洪鐘,響徹整個房間。
邢翊寒前進的身影頓住,半響轉過身,眸色發冷,“與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