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翊寒……”黎沐晨依舊仰着小臉,呆呆的看着面前面容俊美的男人。
她是在做夢嗎?一定是的。
不然,一向在她的面前不苟言笑,連和她說話都極不情願,甚至這之前半個月都不願意見她一面的邢翊寒,又怎麼可能說出這麼情意綿綿的話來。
黎沐晨伸出白嫩的手指,在自己的臉上用力掐了一下。
“啊!”刺痛讓黎沐晨痛呼出聲。
竟不是在做夢?
邢翊寒看着黎沐晨一系列的動作,直起了身,眸底閃過一絲不易擦覺的笑意。
相比較真又聰明的黎沐晨,他更喜歡有點傻乎乎的黎沐晨。
“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其實是愛我的?是嗎?”黎沐晨看着邢翊寒已經轉過去的高大背影諾諾的問。
“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我只知道,這輩子,除了你,我已經對其他任何女人失去了一個男人該有的興趣,也許,我對你也不一定就是愛,但是,除了你,別人都不行。”
邢翊寒面朝着落地窗,聲音不輕不重。
窗外,盛夏的陽光有些刺眼,景色,卻異樣的炫目。
可是,以邢翊寒的性子,這樣的話,無疑已經是最溫柔的情話。
牀上,黎沐晨依舊靜坐着,看着那抹挺拔而孤傲的背影,一顆已經枯竭的心,這一刻,突然又有了重新萌生的意欲。
也許,她真的應該相信他一次。
“邢翊寒,這一次,我願意相信你,我可以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看,在該有的位置扮好該有的角色,等你,能夠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刻。”黎沐晨輕聲的說道。
落地窗前,邢翊寒挺直的背脊,因爲黎沐晨的話,僵硬的線條柔和了幾分。
“好。”一個字,算是他對她的承諾。
也許,艾倫說得對,他不該刻意的隱瞞和傷害她,以讓她暫時的遠離他的世界,黎沐晨雖然善良,可是性子裡卻又一股子倔強,如果,一味的逼她離開,或許,她真的會放下一切,永遠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那樣的結果,絕非他所願。
今天是週六,早上,天還未大亮,黎沐晨就從黎小樂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只從那天之後,邢翊寒又是十天沒有回半山腰別墅裡。
即便是在公司,黎沐晨也只見過他一次,可是,他卻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黎沐晨的還是有些說不出的酸澀,只是,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相信他,她就只有勸說自己。
沒事的,黎沐晨,沒有關係,這都只是假象,邢翊寒一定是愛你的,再等等,再給他一些時間,等他做完他該做的事,邢翊寒,就會回到你的身邊。
陳嫂見到黎沐晨,微笑着走了過去。
“小姐,其實你不用起這麼早的,我們約的時間是十一點,時間還早。”
“陳嫂,該準備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嗎?”黎沐晨拉過陳嫂的手問。
陳嫂點頭,“恩,你就放心吧,我在老爺,夫人身邊伺候了幾十年,他們的喜歡已經刻在我的腦子裡,我就是忘了自己也不會忘了他們的喜好的。”陳嫂語氣裡有些得意的意味。
黎沐晨微笑,認認真真的道,“陳嫂,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去看爸爸要給他帶些什麼纔好。”
陳嫂搖了搖頭,想起什麼,“小姐,我昨晚上跟你說的那些,你都記住了嗎?”
陳嫂說的,是昨晚上告訴的黎沐晨一些過去的被黎沐晨忘記的些事情,因爲不想讓黎沐晨的父親知道黎沐晨失憶了這件事,所以,只能臨時的讓黎沐晨記住一些過去。
“陳嫂,我決定了,我不想對爸爸撒謊,我應該讓他知道我失憶這件事。”黎沐晨肯定的說,因爲,換位思考,她很討厭被別人欺騙,尤其是最親近的人。
陳嫂點了點頭,拍了拍黎沐晨的手背,“好,小姐覺得這樣好就好,老爺知道了可能會心疼小姐,可是這種事老爺遲早會知道,告訴他也好。”
“恩,我也是這樣想的。”
藍姍九點就過來接了黎沐晨,黎小樂,以及陳嫂一起,去了黎沐晨的父親黎耀輝所在的監獄。
一羣人到達監獄的時候是十點一刻,離探監時間還有四十五分鐘。
站在監獄大門入口,看着十來米的高牆,緊閉的大鐵門,黎沐晨的眼眶一下就紅了起來。
五年了,爸爸就是被鎖在這個牢籠一樣的地方,沒有自由,沒有人陪伴。
曾經那個叱吒商場的一代梟雄,原本擁有着尊貴的地位,人人敬仰,有着賢淑美麗的妻子,可愛伶俐的一對兒女,如今,卻連最簡單的自由都失去了。
這五年,爸爸是如何度過那一個一個漫長無際的日月的。
想到這些,黎沐晨的心疼的厲害。
這便是血肉相親的緣故吧,只是想一想,切身的疼痛感受竟是那般的強烈,即便是去了原來跟家人有關的所有記憶,只是想一想,那樣的痛楚,黎沐晨依舊感同身受。
“沐晨,陳嫂,我們可能要在這等等了,而且沐晨,我等下可能沒有辦法跟你們一起進去了,他們的探監時間有限,只能夠允許兩個人進去,而且還要一個人一個人的進去,一個人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
黎沐晨點了點頭,頷首,“好,我知道了,藍姍,這五年,我代我爸爸,代我們黎家謝謝你。”
藍姍揮了揮手,“說什麼話,你忘了我可沒忘,我們九歲生日的時候,就許過願,以後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姐妹之間,說這些就太見外了。”
“藍姍……”黎沐晨緊握的手顫了顫。
藍姍怎麼會不知道,黎沐晨此刻的心情。
伸手,藍姍將黎沐晨輕輕顫抖的雙手握在了掌心裡,語氣堅定,“沐晨,能再見到你,黎叔一定是很開心的,以後,我們一起努力,找到五年前的真相,然後將黎叔救出來,還黎叔的自由,也還你們黎家一個公道。”
黎沐晨咬緊脣角,點頭,“恩,一定會的。”
以前,對於這一切,她是不知道,現在,她知道了,就必須要爲父親,爲黎家拼盡全力。
“沐晨,還有我哦,我一定會查出當年陷害外公的兇手,然後將外公救出來的。”身邊,剛及黎沐晨腰部的黎小樂,如琉璃般清澈的大眼睛裡,滿滿的堅定。
“對呢,我還有小樂。”黎沐晨揉了揉黎小樂的短髮,滿眼的欣慰。
“你們是黎耀輝的家屬嗎?”突然一陣洪亮的男聲由遠及近。
四個人,應聲望過去。
一身綠色軍裝,身材魁梧的男人已經在他們兩米外的位置站定。
男人黝黑的臉上,神情肅穆,看着黎沐晨四個人,眼底帶着審視的光。
“是的,我是黎耀輝的女兒黎沐晨,請問,有什麼問題嗎?”黎沐晨上前,語氣裡有些緊張。
她來之前也搜索過,探監本就是一個比較嚴謹的事情,很多即便是來了也不一定就能看到。
可是,爲了這一天,她已經準備了五年,她已經不能再等了,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
“你們可以進去了。”男人點了下頭,朝着身後同樣一身軍裝的男人揮了揮手,對方會意的點了點頭。
阻隔了休息室跟探監室的門被打開。
黎沐晨有一瞬的怔楞,這……是什麼意思?
“您好,我們是現在就可以進去了嗎?”黎沐晨不確定的詢問,生怕因爲自己壞了規矩而影響了能夠見到黎耀輝的可能。
男人依舊沉着臉,點頭,“你們可以進去了,現在離探監的時間還有三十分鐘,你們可以有四十五分鐘。”
“我們?”黎沐晨再次詢問,“你的意思,我們可以一起進去?”
男人看了眼黎沐晨,似乎已經有些不耐煩,“上面有人替你們網開了一面,你們可以一起進去,別問那麼多廢話了,趕緊進去吧。”
“哦,好,好的,非常感謝。”黎沐晨點頭道謝,此刻,已經顧及不了那個替她們網開一面的人,會是誰,牽過黎小樂的手,率先走了進去,身後藍姍跟陳嫂緊隨其後。
跟着穿着制服的獄警彎彎拐拐的走過了幾條過道,終於在一間封閉得嚴嚴實實的小房間前停了下來。
“就是這裡了,你們誰先進去?”獄警看了眼黎沐晨四個人,面無表情的問道。
“她!”藍姍指着黎沐晨說。
獄警視線看向黎沐晨,“就你先進去吧。”又看了眼一直被黎沐晨緊緊拽在手心裡的黎小樂,獄警繼續道,“這個孩子有需要的話,可以一起帶進去。”
黎沐晨的眼底滿是感激,“好,真的謝謝你。”
別說小樂,她都不記得爸爸了,爸爸也沒有見過小樂,如果,他們三個人能再見,這自然是黎沐晨所期待和欣喜的。
厚重的結實的鋁合金門被獄警打開。
“黎耀輝,你女兒來看你了。”
隨着獄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黎沐晨牽起黎小樂,一步一步朝着那件連窗戶都沒有的小房間裡走了進去。
直到身後的門再一次被緊緊合上。
黎沐晨站在那裡,呆呆的看着幾米開外,那個已經被歲月磨盡了棱角的男人,有些黝黑的臉頰上,兩鬢已經花白,歲月在那張臉上刻下了滄桑的痕跡,被剃得極短的刺頭,跟那張飽經風霜的面容怎麼看都有些彆扭。
只是,剛毅的線條,那緊緊抿着的脣角,那雙深不見底,看盡世間百態的眼睛,此刻,依舊散發着磅礴的氣勢。
即便身穿囚服,她的父親,依舊有着不同平常人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