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虎說完,又是一臉忐忑地看着蕭易,他不知道這少年是什麼來路,若是他也對這熊妖有企圖的話,自己是萬萬沒法阻攔的,剛纔那一劍之威潘虎至今還覺得心驚膽顫,便是自己沒有傷,處於巔峰之境,也不敢說能與這個少年抗衡。
更別說現在了。
若是他也想要這妖丹熊膽,那給他便是,畢竟這人也救了自己一次,潘虎心裡帶着幾分挫敗地想。
蕭易正沉思着要怎麼在小世界中對付御獸宗,聽到潘虎的話語,不禁轉過身,先是看了看地上的熊屍,然後又轉到潘虎身上,見這大漢依舊一臉忐忑之色,笑了笑:“潘師兄莫急,在下沒有搶奪這妖獸的意思。”
潘虎一聽,頓時大喜過望,連忙握了握手,收起了自身法寶,低聲道:“朋友修爲比潘虎高,這一聲師兄可是折煞我了,敢問朋友是何方人士?潘虎在這裡多謝朋友出手相助之恩了。”
頓了頓,又道:“若非朋友出手,只怕潘虎已經被那狼心狗肺之輩斬殺於此,雖是沒有性命之憂,只是這次的千門仙比是沒有希望了,怕是無顏去見門中各師兄弟。救命之恩,無可爲報,要不這熊膽就送給朋友了,可作擴張神識之用。”
“不必。”蕭易一擺手,他葫蘆裡還放着一顆神識丹呢,自然是看不上這熊膽了,而且熊膽雖然能擴張神識,卻也有幾分隱患,畢竟是妖獸之物,其中含着妖念,吃下之後,今後妖性也極難煉化,對於渡劫有所不利。
“在下獨劍門蕭易,也是路過此地,聽到那人竟是御獸宗之人,我與御獸宗偶有仇怨,於是就出手了,救下了潘師兄也是碰巧。”蕭易話語一轉,又道:“只是潘師兄一路來到此地,可有見到萬劍門弟子?”
潘虎一愣,敢情這個人不是萬劍門的人,獨劍門?沒聽說過,這宗門倒也大膽,這名字不就是跟萬劍門對着幹麼?大漢沉思了一下:“萬劍門弟子,潘某倒是沒有見着,不過若是蕭師兄想要尋找,大可去離此二十里的一處地方,或許能見到吧。”
蕭易皺了皺眉,又道:“此話怎說?”
潘虎見蕭易竟是不知道,不禁更猜測起蕭易那獨劍門來:“蕭師兄不知道?我們各大派門中傳承都有一些對這小世界的介紹,蕭師兄如此修爲,竟是沒有得到門中長輩指示麼?”
蕭易搖了搖頭,正待說話,臉色突然一變,幾分無奈與嘆息頓時涌上了少年的臉,他揮了揮手,低聲道:“潘師兄且先處理好這熊屍,在此調息修復一陣,我還有點事,待潘師兄修養好了,再來詢問。”
說完也不等潘虎疑問,整個人拔地而起,衝上了天際。
潘虎愣了愣,暗道這個蕭易做起事來也是風風火火的,怎麼又走了。大漢正待收割熊屍,卻又聽到一聲傳音傳來:“潘師兄大可在此處修養,蕭某就在不遠處的地方,若是潘師兄相信蕭某,蕭某可以爲潘師兄護法。”
大漢心中一暖,但是也不敢隨便就相信了這第一次見面的人,手腳俐落地將熊妖妖丹取出,熊膽熊心等物都取出後,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往天一拋,那盒子不斷旋轉,很快化出了一個護罩將他護在其中。
大漢又取出幾個形狀怪異的法寶往四周一拋,這才盤起腿閉上雙眼調起息來。
蕭易透過神識看到潘虎如此謹慎,也是在心中暗笑,剛纔聽他說他是靈寶宗的弟子,果然法寶極多,而且還能以低級法寶自行組合陣法,這一手倒是讓蕭易有些好奇,就是不知道那陣法有多厲害。
見潘虎應該不會有多大問題,方圓十里也沒有什麼危險,蕭易收回了神識,此時他正站在葫蘆上,沒有拔劍,然而全身卻是緊繃到了極致,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望着百米外的紅衣女孩,冷聲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
只見那紅衣的女孩正侷促地懸浮在百米外的天空上,手裡緊緊握着自己的玉如意,臉上又是委屈,又是期待,又是害怕,蕭易甚至能看到她的身體正在微微顫抖,身上的氣息已經沒有再掩飾,實實在在地將自己元嬰期的氣息散發了出來。
“你來自哪個宗派?什麼名字?爲何陰魂不散般跟着蕭某?”蕭易見她還是那個樣子,不禁心底涌上幾分不耐。
“我。。。我。。。”紅衣女孩被蕭易這一吼,頓時雙眼又紅了起來,“我”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個究竟來,只是那小臉卻更加漲紅,就連裸露在外的皮膚都翻上了一層粉紅色,顯然是激動到了極致。
蕭易心底輕嘆了一聲,看到女孩這個樣子,竟是讓他都有些不忍心起來,只是摸不清女孩的底細,蕭易可不敢隨便就與她交好,一個元嬰期修士,若是突然發難,對自己的傷害將是毀滅性的。
女孩在那裡支支吾吾了半天,蕭易也定定地等了半天,突然女孩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用細若蚊囈的聲音道:“我。。。我叫,蘇漓。”
“什麼?”蕭易皺了皺眉,那女孩的聲音太小,蕭易又不敢把神識延伸過去,故而根本聽不清女孩所說的話。
紅衣女孩突然向着蕭易這邊緩緩飄了過來,臉上帶着小心翼翼的神情,溼漉漉的眼睛不住在蕭易身上轉來轉去,少年嚇了一跳,差點就伸手拔出背後的長劍,最終還是忍了下來,眼睜睜看着紅衣女孩靠近了自己。
真是個漂亮的女孩,蕭易心中暗歎。
隨着女孩的越飄越近,蕭易眼前一晃,這女孩面容精緻,大大的眼睛裡帶着楚楚可憐的淚意,身體還小,身高只到他的胸膛,身上的紅色衣裙像是悽豔的紅花,露外其外的手臂膚色白皙,長長的黑髮披散在背後,女孩沒有穿鞋子,那一對玉琢一般的小腳懸在空中。
蕭易承認,他被這樣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女孩。。。狠狠驚豔到了。
若是她能把把外表年齡往後調一點,該會是怎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禍水喲。。。蕭易並不相信眼前的女孩真的就只有十三四歲,十三四歲的元嬰期修士,別說是在這一重天了,就算是在上重天,那些仙族的天驕之子,都不可能在十三四歲的時候成就自己的元嬰。
對於人類仙族來說,十三四歲,還屬於靈智未開的狀態,根本沒法爆碎金丹結出元嬰,只有到達了十五歲,一個人的靈竅才能算是全部開啓,這是天地規則,十五歲之前爆碎金丹嘗試結嬰,後果只會是丹碎人亡。
看着這樣一個美豔的小妞靠近自己,蕭易呼吸漸漸粗重起來,並不是他有什麼不良的企圖,這個女孩身上有屬於元嬰期的威壓,而且她絲毫不加掩飾,蕭易如今只相當於金丹巔峰左右的修爲,根本就無法將元嬰修士的威壓無視。
若是這女孩突然發難,蕭易不死也要重傷在這裡。
紅衣女孩一直擡着頭,看着蕭易的眼睛,直到她走到蕭易面前。
兩人就那樣對視着,蕭易不知道女孩在自己眼裡看到了什麼,他看着女孩的漆黑瞳孔,卻發現那其中充滿了無盡的委屈與驚懼,還有幾分疑惑與好奇,面對這麼一雙美麗的眼,蕭易有些迷茫。
突然,女孩做出了一件讓蕭易身體一僵的事。
少年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溫軟而且散發着淡淡香氣的身體就已經貼到了自己懷中,一雙小手緩緩抱住自己的腰,女孩像是用盡了全力一般,將小腦袋深深埋入了蕭易胸膛裡,那溫軟的身體讓少年腦海中一陣暈眩。
“我,我叫,蘇漓。”女孩悶悶的聲音從蕭易懷中傳出,帶着幾分哭腔。
蕭易懵了。
他修道八年,今年十六歲,並不是說從來沒有接近過女孩子,他見過很多漂亮的女孩,也曾在韓雪最脆弱的時候擁抱過她,然而那些時候他的心是冷的,就如他所說,自己的心已經在第十山被自己煉成了劍。
然而在女孩緩緩抱住自己的時候,蕭易彷彿聽到自己內心深處的那把劍,輕輕顫鳴了一聲。
女孩抱得很緊,彷彿自己擁抱着的是自己的整個世界,那個含苞欲放的身體被她自己狠狠按在蕭易身上,彷彿兩人之間有宿命將他們狠狠鎖在一起似地,蕭易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孩,不說前生,蕭風跟蕭易說過,他沒有前生。
但是當這個女孩伏入自己懷中的時候,蕭易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一種命中註定的感覺。
懷中的女孩輕輕顫抖着,彷彿在無聲地哭泣,卻完全沒有感覺到蕭易身上漸漸涌起了一陣荒涼之意,那陣荒涼像是從遠古的時空中傳遞而來,如同在呢喃,如同在召喚,又如同在哭泣。
一男一女就這樣子擁抱着,靜止在小世界某個地方的半空中。
一重天,遙遠的北域,開陽宗第十山。
蕭風從竹屋中緩緩走出,他的身影有些佝僂,當年他的身軀筆直,抱着懷中的男孩對着天空放下要承其災禍的宣言,此刻那挺直的腰卻是彎了下來,老人擡起頭,靜靜看着一片陰沉的天空。
突然,老人佈滿皺紋的臉上又多了幾道皺紋,他輕咳了兩聲,負着手靜靜站在雪地裡,一陣陣的死氣從他身上向四周散開,頓時竹屋外的雪竹一棵棵枯萎了下去,老人長嘆了一聲,搖了搖頭。
“要做你的師傅,真是難啊。。。”老人緩步走出,向着竹屋後的瀑布走去,然而每走一步,老人身體上的死氣就散失一點,而老人佝僂的背影也漸漸高大起來,彷彿隨着那些死氣的散失,竟有幾分生息從老人的身體裡重新被煥發。
直到他走到瀑布邊,老人的臉龐竟是以肉眼所見的速度變得年輕起來,很快變成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模樣,佝僂的身影重新挺直,只是那雙漆黑眼眸裡的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
“再等等,再等等。。。那一天,不晚了!”蕭風擡着頭,目光彷彿穿透了這片天空,一直投到了遙遠的某個地方,然後他擡起了手,輕輕拍掌。
啪。
這一聲掌聲像是穿透了天地,直直傳到了四重天某個地方。
四重天的某處大火山之下,四周一片赤紅,無窮無盡的火焰將這裡的一切都吞沒,岩漿不斷炸開,卻隱約可見有無數鎖鏈在火焰之中,共同伸向火焰深處,隨着蕭風的那一聲掌聲,四處的火焰散開了些許,露出了一張人臉來。
人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了半分,卻像是有無窮無盡的兇焰要在眼縫之中透出,四周火焰更烈,那雙眼睛並不能張開,又是緩緩閉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