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天府那道陣法之後,衆人緊繃的心才終於鬆了下來。
幾人相互看了看,不禁都大笑了起來,蕭易衣衫襤褸,身上還帶着幾道傷痕沒有痊癒,再看李靖也是差不多的樣子,其他幾個女孩雖然沒有兩個男人如此不堪,卻也是秀髮微亂,身上衣服也是髒兮兮的,特別是韓雪,跟那妖蛛近身搶奪妖元草的她更是身上衣服被撕破了好幾個大洞,只是期內的肌膚已經沒有了痕跡。
“既已平安歸來,那我們就此別過,那妖元草我自會投給門中善於煉丹的長老,到時候千門仙比之時,再交予開陽宗幾位道友。”秦榛對着韓雪點了點頭,笑道。
“秦姐姐說的話,我們自然是相信的。”韓雪握了握秦榛的手,這幾日的生死患難,她跟秦榛也是惺惺相惜,在秦榛身上有着韓雪所不具備的果敢,兩人修爲又接近,自然是有着不少共同話語。
另一邊田卿兒正抱着孟瑤說着悄悄話,田婉兒在一邊取出妖元草,輕輕放到孟瑤手中。
這一回帶隊的開陽宗長老中,並沒有擅長煉丹的長老,也只能把妖元草交給有煉丹長老跟隨前來的瑤仙門了。
幾人說了好一陣的話,秦榛與孟瑤才拉起手,對開陽宗幾人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御起法寶,轉身之前,秦榛向着蕭易投出了一個又是憤恨又是複雜的目光,兩人很快遠去,消失在天際之中。
“蕭師弟,那秦榛怎麼好像真的對你有意思了的樣子。”李靖伸出臂穹碰了碰蕭易,卻剛好碰在蕭易右手上,痛得後者吸了好大一口氣,少年連忙後退了一步,低聲道:
“師兄可莫亂說,她一個元嬰期修士,那裡是師弟能敵得過的。”蕭易臉上盡是無奈的笑意:“你也看到了,當日嚇退那廣沅,師弟這右手就成了這樣子,修真界強者爲尊,她大概是看不上如師弟這般的弱者的。”
你還弱?李靖翻了翻白眼,就你這金丹初期的修爲就已經能一劍傷到元嬰期修士了,若是讓你多修煉幾年那還了得。
“況且這次深入妖洞,大部分還是韓師姐,李師兄跟那秦榛出的力嘛,蕭易修爲不高,只能小小發揮一下,若是沒有你三人,只怕我跟兩位田師妹早已葬身那妖洞之中咯。”蕭易笑道。
“當真是兇險無比,這般的生死經歷,我以後可是再也不想遇上了。”李靖長嘆了一聲,又看着蕭易的脖子,那裡正有一顆玉石靜靜懸掛着:“那妖蛇便是棲息在師弟這塊玉石裡?我之前卻是看不出這玉石是如此法寶,竟能容下大乘期的妖蛇。”
蕭易呵呵一笑,也不回答。
五人又聊了一陣子,就騰飛而起,向着那螺旋山下的開陽宗所屬的樓閣飛去,這一回的生死歷練,個人都有各自收穫,自然是急於回到自己房間之中好好感悟一番了,李靖初至元嬰之境,也需要穩固修爲。
纔到樓下,裡面就傳出一陣爭論聲。
“陸師兄,雪兒她們都已經外出有半月之久了,或許真在那妖森之中遭遇了什麼不可力敵的妖物,此時正是去施救的緊要關頭啊!”
“還有婉兒師妹,她並不擅長於鬥法,若當真遇到雪師姐都解決不了的麻煩,她如何能活?還請師兄允許我等外出妖森,便是屍骨也須找回來。”
“陸師兄,十天前你就說等,一直等,等到今日,千門仙比還有不到十五天便要開始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傳音珠都失效了,雪兒師妹她們或許真的遇上了兇險。”
期間還夾雜着很多聲音,無非都是要求那陸師兄允許他們出門營救,那陸師兄卻是一直沉默着,突然有一道笑聲傳了出來,陸澗那溫和的聲音響起:“你們都煩了我十天了,師尊讓我坐鎮此地不讓你們外出自然有他的道理。”
“雪兒師妹,卿兒師妹,婉兒師妹,李師弟,蕭師弟,既然回來了,就莫要呆在外頭了,還不快進來。”頓了頓,又道:“門中弟子可是掛念你們得緊,天天煩着我這大師兄,連喝杯酒的時間都沒有。”
隨着那人話語的落下,韓雪幾人的身影也是出現在樓閣一層的門口,頓時就有女弟子尖叫了一聲,一個個撲了上來將韓雪與田卿兒田婉兒三人圍住,頓時鶯鶯燕燕的就嘰喳成一團,蕭易輕笑着向一邊走出了幾步,卻發現陸澗正用一種放下了心的眼神看着自己。
少年點了點頭,再看李靖也已經被不少男弟子包圍住,當下也是無奈地搖搖頭,靜靜地走向樓梯,他還有不少事要做,身上的傷,體內的劍氣,這都要在千門仙比之前處理好,而且他還有滿腹疑問想要詢問蕭風,不過那隻能等到千門仙比之後了。
就在少年已經走上了兩層樓後,身後有人跟了上來,陸澗伸出手拍了拍蕭易的肩膀,目光凝聚在少年的右手上,溫言道:“蕭師弟受了傷?”
“小傷而已,這幾日好好休養,很快便能好了。”蕭易心中劃過一陣暖意,他不知道這陸澗爲何對自己這麼好,但他能感覺出這是真心的,這個太極峰親傳弟子,的確是真心地在關注着自己。
“我就說,我的酒還放在師弟那裡,師弟都尚且沒有還我,怎會就此死在外頭。”陸澗哈哈一笑,又道:“師弟切上去好好療傷,今晚師兄去尋你喝酒,我可是對師弟幾人這多日的冒險好奇得很啊,就連李師弟都結出了元嬰,當日若是我也跟去便好了。”
蕭易輕輕一笑,見陸澗已經轉過身往樓下走去,當下也不再說話,一步步走上了樓閣。
蕭易等人的平安歸來在開陽宗裡也是掀起了幾番浪潮,特別是李靖等人說道他們的經歷的時候,所有弟子都不禁大呼離奇,同時也是對那個日夜之一個人躲起來修煉的少年更多了幾分好奇。
蕭易靜靜盤坐在牀上,體內的劍氣正遊走全身,一遍遍地順理着自身的經脈,特別是少年的右手,在那妖洞之中多次的超負使用劍意,右手內的經脈與骨頭都已經脆弱不堪,蕭易也明白那般強大的劍意,已經快觸及到了道法的邊緣,並不是現在自己的身體能承受的,只是自己當時並沒有得選擇。
淡紅色的劍氣一遍遍沖刷着右手,三師兄所贈的葫蘆正靜靜被放在少年身邊,蕭易這幾日已經藉助了好幾次酒液之力,纔將身上各種透支的隱患消除了大部分,衆人只能看到蕭易遠勝修爲的強大,卻不知那種強大帶給了少年多大的負荷。
這個世界一直如此,你若想得到遠超他人的力量,就必須付出不少的代價。
蕭易運起神識,體內淡紅色的劍氣一點一點被凝練而出,那淡紅的漩渦也是一分分地壯大起來,陣陣霸道的氣息從中透出,一旦這漩渦完全成形,凝聚出一個丹形的時候,蕭易就能着手準備凝聚自身的第二枚劍丹了,屆時的蕭易才真切擁有了與元嬰初期修士一戰之力。
而那一天,不會太遠。
少年感受了一下體內正飛速運轉的淡紅漩渦,嘴邊掛起幾分笑意,睜開了雙眼,目光投向離牀不遠的石桌上,正有一雙白皙的雙手支在上面,來人託着下巴看着少年,亮晶晶的雙眸裡滿是深意。
“韓師姐。”蕭易停下了修煉,卻沒有挪動位置,他無奈地看着來人:“這正是夜黑風高,你一介女子跑到我的房間裡來,只怕讓別人知道了,又要誤會我二人私通了。”
韓雪吐了吐舌頭,那一瞬間的調皮讓蕭易心裡狠狠跳了跳,女子依舊託着下巴,突然柔聲道:“蕭師弟,我真的很想看清你。”
“嗯?”
“我韓雪雖然不敢自稱眼力有多強,但看清一個同齡人的能力,還是有的,就如陸師兄,無論他再怎麼掩飾,再怎麼藏拙,都騙不過我一雙眼睛,陸師兄他心底也有很多秘密,而且就跟蕭師弟有關。”韓雪伸手指了指蕭易,又道:
“可是我卻看不清師弟你了,你到底藏着多少底牌,你到底修的是什麼道,你到底爲什麼會修道。。。。蕭師弟,你雖然每日沉浸在修煉中,然而卻又不是深入的修煉,每當有人走來,你就會驚醒。”
“你雖然也會跑到妖森中歷練,卻其實完全沒有目標,出手幫了飛羽宗的人,然後就被李師弟拉了去妖洞。”
“提起妖元草,自然是人人都想得到的,蕭師弟卻似乎不是非常在意的樣子,無論你修煉的是什麼偏門之法,只要你有神識,這妖元草就會對你有用,然而拿到妖元草的時候,我卻並沒有發現蕭師弟有什麼開心的表現。”
“臨近絕境,每個人都會恐慌,都會驚慌失措,雖然蕭師弟也有驚慌的時候,也有衝動的時候,但是每次你的驚慌之下,都有一份冷靜得讓人畏懼的心。”
“蕭師弟,你彷彿還不太懂得與人交流,就算是那一日秦榛的出言發難,你表現出了很大的反應,這卻與你本身的性格不符——一個冷靜得不近人情的人,又怎會對於一個女子的無心責問做出那麼大的反應呢?”韓雪緊緊盯着蕭易,笑了笑:
“蕭師弟,我感覺你的心很空,你的心就像是你的目標,虛無縹緲,就像。。。”
“一具傀儡。”
聽到這裡,蕭易嘴邊的笑意突然消去,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竟然現出了幾分靦腆,他搖了搖頭,說:“師姐,你錯了。”
“你錯了。”少年看着眼前的女子,月光照在女子光潔的臉上,美得驚心動魄。
“我不是心很空。”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放在膝上的鐵劍:“我的心,都被煉成了劍。”
“我在第十山上的八年時間,就是學習,怎樣把自己的心,變成一把劍。”
“我專練劍道,第一步就是先把自己變成一把劍,而我的心,將會是第一個變成劍的,它必須如劍一般鋒利,如劍一般。。。”
“無情。”少年擡起頭,此時他臉上是淡漠而僵硬的神色,一雙眼睛漆黑深邃如夜空,若是看向深處,卻像是能看到少年的心底深處,正有一抹銀光在其中,靜靜懸掛。
那是。。。一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