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蕭師弟你們很快又要離開了啊。”李靖嘆息了一聲,神情稍稍落寞起來:“卻沒想到宗主是這樣的決定。。。”
田卿兒就坐在他身邊,兩人如今也算是確立了關係,天天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沉浸入情愛之中的田卿兒性格也改變了不少,不復以前的古靈精怪,反而變得跟田婉兒有些相像了。
陸澗收起摺扇,此時開陽宗所有的親傳弟子都聚在了太極廣場之上,那些練功的弟子都不在,偌大的廣場只有他們十人,而陸澗坐在最中央。
蕭易挑逗着蘇漓,小丫頭被捏住了鼻子,正皺着眉頭想要推開蕭易的手。
剛纔張淵將他們十人召集到太極峰大殿之中,宣佈了多日後獲得凡間通行資格的五人,隨後太極大殿關閉,衆人就直接在太極廣場上商討起來。
十個人,卻只有五個名額,通行凡世自有其造化在內,對於修士的心性鍛鍊來說有很大的幫助,特別是那些半步踏入明道之境的修士,凡世的試練可以助他們感悟到自己的道,從而踏入分神。
分神的坎,第一步就是要面對道心明道的第一次突破。
獲得了凡境通行的名額,或許就能在短短几年之間,成就分神。
修道之路坎坷無比,有時候不得機緣,一個坎可以將人絆住百千年,很多的修士至死都無法突破那麼一個小小的瓶頸,因此進入凡世歷練的機會就顯得極其珍貴。
然而造化伴隨兇險,那是必然的,進入凡世的可不僅僅有道修,更有天府的仙修,千門仙比之中他們已經領略過天府天驕的犀利之處,而凡世,將會是天驕再一次碰撞的戰場。
而這一次,沒有重生的機會,勝者生,敗者亡,如果說仙比之時只是這些天驕們對對方的試探的話,那麼凡世之行,就將是道與仙之間,真正的第一次生死碰撞。
“師弟師妹們也無須失落,失去一次造化的機會罷了。”陸澗輕聲道。
蕭易看了看其他衆人的臉色,放下了挑逗着蘇漓的手,沉默不語。
韓雪嘆息一聲:“的確,得之我運,失之我命,這世上,也不僅僅只有這麼一個晉升分神的機會。”
女子揮動了一下袖袍,眉宇間帶着幾分落寞。
方纔張淵將他們全數召集到太極殿中,宣佈了此次凡間通行的名額,名額之內赫然是蕭易,陸澗,田婉兒,楚原,陳珺,也就是說,之後進入凡世的幾年修行,其他的幾人都已經無緣。
或許張淵的分配有疑點,開陽宗的首座弟子之中,蕭易跟陸澗擁有名額很正常,千門仙比之中也屬他們二人出力最多,得到凡境通行的名額也是實至名歸,然而剩下的分配就有點詭異了。
按照修爲來說,親傳弟子之中,最靠近分神期的一個是韓雪,一個是張玄,還有便是李靖,這三人如今修爲都在元嬰巔峰之境,其中韓雪最靠近分神,而且最近彷彿已經生出了心魔的滋擾,張玄是開陽宗內從前除了陸澗天賦最高的一人,李靖則是修爲進展這半多年間最爲迅速。
這三人的修爲已經是開陽宗這一代弟子中最靠近分神的存在了,幾乎可以確定的是,只要他們踏足凡世試練,他們肯定能夠在數年的試煉之中突破心關踏入明道。
然而張淵卻是選擇了田婉兒,楚原,跟陳珺,田婉兒跟楚原暫且不說,陳珺是修仙者,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並且都有意無意地對陳珺隱瞞着這個事實,然而此時張淵卻要將她放入到凡世之中,接觸天府的仙修。
於情於理,這樣的分配都不太合適。
張玄撫摸着自己的光頭,輕笑道:“宗主這樣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進入凡世也不過是一次試練罷了,只是這一別,下次再度相見,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千門仙比已經過去,之後百年一重天的修真界又會重新回到從前的樣子,他們這一代的弟子將會在這百年間一點點地修煉下去,接管上一代長老的位置。
陸澗等五人會進入凡世,而剩下的人,或許有的人會選擇在開陽宗內的某處閉關,有的人則會走出開陽宗,到修真界裡面去闖蕩,修士的一生都是這樣,他們的腳步不會停息,只有一直走下去。
當凡世開啓的時候,陸澗蕭易等人離開,剩下的人也都要開始四處奔波,尋找自己的機緣了,凡世的通行並沒有時間的限制,他們可以一直留在凡世之中,什麼時候想離開,自然就會有冥冥中的力量接引他們離開。
或許陸澗等人再度回到開陽宗之時,其他的人,依舊在閉關或者歷練之中,反正要想再度相遇,那便得等到數十年後,宗門內權力交接的時候了。
修士與修士之間,大多如此,他們的生命太長了,而生命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修煉,眼睛一睜一閉,就是百年的歲月過去,然而他們的記憶依舊清晰,就如同一次閉關,只是做了一場長達百年的夢。
夢過了一生,才發現原來自己與生命中那些好友,也僅僅有寥寥幾次聚首的機會罷了。
陸澗輕輕用摺扇拍着自己的手,他臉上是輕快的表情,彷彿並沒有爲之後即將面對的分離而失落,男人看了看在座所有人的表情,道:
“我聽說過凡世有一句話,或許我們很多人都是從凡世來,但是那時候我們還小,對凡世的瞭解並不透徹,但是即使是一生只有數十年的凡人,也有擁有高深智慧的人存在。”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陸澗手中的摺扇突然重重拍在自己手心,發出“啪”的聲響。
“每個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意義,道修的意義就是變強,變強的路不會有人與你同行,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也應當是如此的,強者註定孤獨,只有孤獨的人才能劈開一路的荊棘,走到頂峰處。”
“諸位應該都在心中覺得不捨,今後便是聚少離多,或許某一天我們甚至會倒戈相向,陸某心中也有過這樣的無奈,然而一次的離別,是爲了下一次踏着光芒的歸來。”
“陸某是你們的師兄,但是師兄不可能一直陪伴你們左右,我自信終有一天我將踏上這片天地的頂峰,那時候,我希望能在頂峰見到你們。”陸澗大笑一聲,突然他的雙眼大睜:“即便,那時候不再是如此時這般坐下喝着酒談話,而是面對你們的刀劍!”
在場其他人的臉色都變了,猶如被陸澗的話語感染,蕭易低聲笑了笑:“若當真是面對蕭某的鐵劍,陸師兄可要手下留情啊。”
陸澗輕咳一聲:“開個玩笑罷了,陸某這一生,什麼都不怕,唯獨怕蕭師弟這把劍啊,這可是連仙人神通都能斬開的劍。”
衆人不禁也都輕笑出聲,原本有些沉肅的氣氛就在陸澗的幾句話間緩和下來。
“就這樣吧。”蕭易深深吸了一口氣,拉着蘇漓站了起來,對着其他人一抱拳:“蕭易與諸位的相識相知,也不過半年的時間,若當真要算起來,我還不是開陽宗的弟子,不日內我將前往凡世,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只是若有機會,自當還如今日一般,把酒言歡。”
韓雪微微側過頭,沒有說話。
一直在一旁不說話的王孤城突然擡起了頭,緊緊盯着蕭易。
“都已經在這個地方了,哪裡還不是開陽宗的弟子。”男人冷哼一聲,也是站起轉過了身:“在外面惹了事,別人不也把你當作開陽宗的弟子,若當真有遭受不住的那一天,就早日從凡世跑回來吧,那終究不是修士的領域。”
說着,男人再度輕哼一聲,身子拔地而起,倏忽間就已經衝上天際,第一個離開了廣場。
蕭易心中一暖,王孤城說的話雖然有些不客氣,但也不難聽出他話語中的幾分淡淡關懷之意。
“王師弟那小子。”張玄搖了搖頭,站起身輕拍了一下蕭易的手:“今日要說的話也說完了,陸師兄說的話就是張某心中所想,張某會一直在宗門內,待得師弟們回來,我們再一起喝酒吃肉!”
他對着蕭易做出一個豪放的笑容,御空而起,很快離去。
李靖拉着田卿兒也站了起來,先是跟陸澗互相點了點頭,男人笑道:“蕭師弟進入凡世可要記得多看看凡人的事情,我李靖還沒有去過呢,到時候就靠蕭師弟把那些事道給李靖聽了,李靖也在宗門之中,等候你們的歸來。”
田卿兒伸手拉住田婉兒的手:“姐姐,這次卿兒不能陪你一同去了,你也少了卿兒這個拖油瓶吧,你可得早點回來,不然李靖欺負了我,我都沒人說的。”說着,又看了蕭易一眼:
“聽說凡世之中也有天府的人在,蕭師弟,若是我姐姐有難,你可一定要出手相助啊。”
蕭易一愣,看了田婉兒一眼,只見女孩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不禁點了點頭。
“那就好。”田卿兒抱了抱田婉兒,李靖大笑着,攬起女孩的腰肢,兩人很快也離去。
沒有獲得入世資格的親傳弟子都已經離開,只剩下韓雪亭亭玉立,她彷彿在猶豫着什麼,臉色有些紅。
最終女子嘆息了一聲,看了看那五人:“雪兒也沒什麼要說的,不過大概,你們回來的時候,雪兒已經不在宗門內了,或許還有再見之時,到時候在與雪兒詳說在凡世的見聞吧。”
她對着五人說出的話,眼睛卻是一直看着蕭易:“那麼,雪兒在此別過。”
韓雪說完,腳下如踏上了輕煙,徐徐昇天,很快就往遠處的山峰飛翔離去。
蕭易嘆息一聲,感受到左手一緊,卻是蘇漓在拉着自己。
陸澗輕輕笑着:“進入凡間,我們五人不一定會聚在一起行動,一重天有多大,那凡世便有多大,依照陸某的修爲,橫跨整個一重天也需要幾年的時間,我們雖然一同進入凡世,卻不一定能聚首。”
“不日內就要出發,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山峰去吧,與自己親近的人告別,如果在凡世有相見的一日,再一起喝酒。”
蕭易點了點頭,心中好像有什麼力量在驅使着他,他不禁看了一眼田婉兒。
女孩正靜靜看着少年,目光中好像含有萬般的語言想要說,卻是沒能說出口。
“走吧。”蕭易低聲道,五人對視一眼,俱都點了點頭,太極廣場上頓時有五道光升起,各自投向了不同的方向。
廣場上再度寂靜下來,很少有這麼安靜的時候,張淵的身影如同從虛空之中走出,漸漸凝聚,男人擡頭看天,輕輕嘆息了一聲。
他所看的方向,赫然便是,田婉兒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