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異的紅光將大地都染紅,高高懸掛在天上,就如同有一雙眯起的眼睛,正冷冷俯視着天下生靈!
“看到了麼?”男人低聲笑着,掐住蕭易脖子的手漸漸收緊,蕭易雙目圓瞪,一眨不眨地看着天上紅月:“那就是本座的眼,在這個地方,這個白環佈下的禁制裡,我就是天!”
“一萬年了!一萬年!”他大笑起來,再度將蕭易拉到面前,血紅的雙瞳直視着少年雙眼,此時他的臉色狂亂起來,極其扭曲,甚至於散發出了冰冷的黑色氣息:
“白環!你怎麼還不出來!你封禁了我一萬年!我血月到底做錯了什麼,天要如此對我,你。。。也要如此對我!”
他右手一甩,蕭易頓時如同斷線風箏一般再度被甩出,然而這一回少年沒有墜向遠處,而是在脫離男人的瞬間,右手一旋,鐵劍劍柄翻轉,轉變成反手握劍的姿勢,蕭易面色冷厲,右手橫在胸前,身體如同炮彈一般射出,在半空一閃而過!
劍光閃爍,少年的身影直接透過男人的身體,蕭易也知道這一擊大半是無法對男人造成傷害,在掠出一段距離後,他一拍腰間的葫蘆,頓時十數滴酒液從葫蘆中射出,蕭易飛快吞下兩滴。
他大聲咳嗽起來,一邊咳嗽一邊還冷冷注視着遠處那個男人。
吞下酒液之後,蕭易感受着經脈內劍氣的激盪,它們活躍在自身各處,修復着自己的經脈,肌肉,然而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手段,難免在體內留下一些暗傷。
此時有百多人依舊懸浮在空中,他們無法動彈,只能看着這一切的發生,看着那個男人方纔以摧枯拉朽之勢毆打蕭易,卻無法出手相助。
蕭易只感覺自己胸腹間一陣火辣辣的痛,喉嚨像是有什麼東西哽在其中一般,他只能大聲咳嗽,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少年望向那個男人的冷厲目光中,卻多出一絲複雜與。。。憐憫。
剛纔男人將他擒住,在他耳邊一聲聲的話語,蕭易大部分都無法聽清,那最後一句,蕭易聽清了,並且看清了。
在說到白環的時候,那個男人的臉色狂亂,血色雙瞳中蘊含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瘋狂,那瘋狂摻雜了很多的東西。
一如。。。當日鍾情的眼睛。
當日鍾情也是瘋狂的,一個女人,或許這世上沒有多少事能夠讓她瘋狂起來,只是鍾情的瘋狂還留有餘地,白奚畢竟還在,只是不在這個小世界中,若不是留有餘地,蕭易相信在鍾情第一次踏上開陽宗山峰的那天,自己必定是會被她擊敗,然後淘汰了的。
而此時此刻,眼前這個男人眼中的瘋狂則更盛,他歇斯底里,好像信仰破滅,那瘋狂裡有滔天的恨,有不解的怨。
能讓人爲之瘋狂的東西,在世上其實很少,而情之一字。。。便是其一。
“你那眼神。。。是在憐憫我?”男人背對着蕭易,然而他卻好像是對周圍的狀況都瞭如指掌,他似乎並沒有因爲蕭易脫離出自己的控制而大怒,反而冷笑了一聲,緩緩轉過身來。
“憐憫我什麼呢,在這裡被封禁萬年?”男人的長髮披散,遮住了他的臉:“但是。。。現在我出來了!我從那個賤人的封印中。。。出來了!”
他這一話說出,蕭易頓覺得渾身寒毛都直豎起來,男人的身影在他眼前消失,下一刻蕭易心中有警兆升起,少年轉身,劃出一個劍圈,反手握住的鐵劍向後劈去!
“班門弄斧,如今的武道修士,也不過如此罷了。”男人譏笑一聲:“這麼一點粗淺的劍術。。。白環的後輩可是墮了她不少名頭!”
就在他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蕭易的劍圈已經完成,少年手上青筋暴露,這一劍隱帶風雷之聲,風馳電掣,橫向劈過男人的脖頸!
然而男人不躲不避,仿若輕描淡寫一般伸出兩指,在劍身上輕輕一拍。
蕭易頓覺有萬鈞巨力拍在了自己手上!男人那一拍,好似直接拍中了蕭易這一劍最薄弱的地方,原本橫向劈過的一劍被他看似輕易的一拍將橫劈的力道全部消解,劍上滿溢出來的劍氣都被封禁,蕭易手中一痛,鐵劍脫手,就那樣在原地翻轉起來!
“當真是本末倒置,連劍意都未曾參透的一個小子,卻用自己粗淺無比的劍道,在心底凝聚出殘缺的心劍。”男人看也不看正在自己身邊急速旋轉起來的鐵劍,他的雙指點向蕭易。
明明沒有引動任何能力,蕭易卻感覺自己的周圍都被禁錮,那兩隻枯瘦慘白的手指在瞳孔中不斷放大,好似自己無論躲向哪一個方向,都躲不過男人的一指!
然而自己的鐵劍依舊在旋轉不休,旋轉之間帶有蕭易方纔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劈,蕭易沒有把握將鐵劍重新收入手中,男人的雙指,已經近在眼前!
那一指帶有無比玄奧的力量,好似這天地,這空間都無法束縛,一指點出,隱含大道,蕭易知道不可力敵,身形如電,向後飛速疾退。
然而無論他退出多遠,那近在眼前的一指,依舊在緩慢卻又堅定地點來!
“山崩!”少年眼中出現巨山之影,情急之下蕭易已經沒有了其他辦法,這一指不知道有多大的威能,其上甚至蘊含了無上武道,看似沒有威力,蕭易卻有一種感覺,若是那一指點中自己,自己的神臺。。。
多半是要完蛋了!
半空之中有巨山凝聚成形,蕭易也伸出手指,指上蘊含了崩山的力量,狂暴的劍氣凝聚在指尖,他一咬牙,兩指對點在一起!
“嗯?”男人有些意外地斜了斜眼。
蕭易的一指重重點出,半空中巨山崩碎,強絕的力量使得少年四周的空間崩塌,身下大地被這一指劈出一道極深的劍痕,然而蕭易馬上就是發現,自己已經退出十數丈距離,而那個男人卻依舊站在原地。
他根本沒有移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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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那一指。。。又到哪裡去了?
蕭易方纔情不得已近距離發出山崩劍意,已經做好準備在與那男人的一指對碰之後應對山崩的反噬之力,然而待得自己的一劍山崩發出,卻像是落到了空處,那一指幻象一般在自己眼前被輕易崩碎,自己的山崩一劍也落到了空處。
“這是山劍麼。。。”男人低笑出聲,血色雙眸裡突然冒出了極亮的光!
天地是血紅色的,四周還瀰漫出淡淡的黑霧,男人的臉龐被他的長髮遮掩,然而此刻在黑髮之下,卻有兩道血紅的精光閃起!
“有趣有趣,你的師傅,倒是很有想法。”男人大笑起來:“來吧小子!想活命,就用出你的全力,本座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劍沒有使出來!”
四周的黑氣隨着男人的一笑,頓時沸騰起來!
沒錯!是沸騰!
原本瀰漫向四周的黑氣突然靜止,隨後前所未有地開始翻騰!黑色氣息化出一個個形狀,不斷往男人的右手匯聚過去,飛速旋轉起來,很快就化出了一柄漆黑的長劍!
不,那不是劍,卻更像一把刀!
長足五尺,筆直細長的刀身延伸出去,最終在末端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度來,刀身上一道極深的血槽,兩邊都開了鋒利的刃,看到那把刀的瞬間,蕭易心中情不自禁地涌上了一股寒氣。
“莫說本座欺負小輩,前日才被白環神念所傷,修爲跌落,輪迴的儀式更是被你們這些不知死活地小輩打斷,如今本座的修爲,最多不過成鼎。”
“你既是武道修士,那我。。。便以武道與你爭鬥一番,你們的命魂似乎並不在此處禁制之中,被我血月擊殺一次,今後在外界,你我總有相見之日!”
男人大笑着,天上的血色月亮突然光芒大放,那原本遮蓋了血月大半邊的暗影緩緩褪去,最終化成了一輪圓月!
男人伸手一揮,原本在自己身邊旋轉不休的鐵劍就飛出,被蕭易穩穩握在手上。
少年臉色凝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身周漂浮的酒液再度被吞下一滴。
兩人就那樣隔着十數丈相望,誰也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只是對視着,蕭易猜不透那個男人在想什麼,傳說中的鬼族是嗜殺的種族,沒有多少思想,只會不停地殺戮下去,不停地變強。
然而這個男人卻好像與傳說格格不入。
鬼族修的是鬼道,它們沒有肉身,沒有神魂,故而不死不滅,也無法應用天地靈氣,死氣就是他們的力量,殺戮越多,死氣越重,那鬼族就越強,這也是讓很多人族修士都頭疼的一點。
要滅殺一個鬼族,只能讓大能出手,不能圍攻,不然它會越殺越強。
然而眼前這個自稱血月天鬼,被白環親手封印的男人。。。他會武道,更對武道瞭解甚多,並且。。。他擁有身軀!
或許那只是虛假的肉身,然而蕭易卻與他接觸過,那一句身體看似瘦弱,卻是與人類的身軀無異,並且蘊含了極其強大的力量。
蕭易皺緊眉頭,眼神閃爍不定,然而手中鐵劍卻是握緊,警惕萬分地看着那個男人。
唐硯被不知名的力量禁錮住,她一直在嘗試着掙脫,然而雖然能內視到自己的元嬰,卻是完全無法控制自身靈氣,她整好面對着蕭易與那個鬼族的方向。
女子美眸亮起一道精光,放棄了掙扎,凝神看向那兩人的方向。
這也許是。。。屬於自己的一個造化!
蕭易的劍道自然不用說,雖然在那鬼族口中被說的一無是處,然而在唐硯看來,卻是超越了自己太多!
而那鬼族,估計是萬年前就被鎮壓至今,它既然出聲嘲諷蕭易的劍道,那麼它必定有不低的武道造詣!
這樣的兩個人就在自己眼前大戰起來,不是自己的造化,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