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沅一臉陰沉,靜靜地聽完下面弟子的彙報,雙拳不自禁地握到一起。
男人冷哼一聲,轉過身子看着山峰外的晴空萬里,然而那個弟子卻是敏銳地注意到,廣沅握在身後的雙手正微微顫抖着,顯現出男人內心此刻極度的不平靜。
廣沅緩緩閉上眼睛。
蕭易來了。
這幾天已經有兩座御獸宗的山峰相繼被破,被一個人連挑,御獸宗已經有五名元嬰期修士折在蕭易手中,那個少年幾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勢一路高歌而來,宗門裡逃出生天的元嬰修士,都說沒人能在那個蕭易手下挺下一個照面!
他當真是。。。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了麼?
廣沅很後悔,後悔當日不該去招惹蕭易那羣人,原本開陽宗不過是一個北地的偏遠宗派,千年來根本沒有過多少名氣,即便那天蕭易的隊伍裡有秦榛的存在,御獸宗與瑤仙門的關係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時候廣沅只想在千門仙比開始前儘量打擊瑤仙門,若是在那裡自己能將秦榛打成重傷,這一回的千門仙比她必定無法參加,仙比中失去一名首座弟子的力量,即使是瑤仙門,都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
至於開陽宗。。。
那時候的開陽宗,廣沅認爲自己沒有顧慮的必要,畢竟這個宗門隱忍了千年,每次仙比都龜縮在角落,看着別的宗派爭鬥,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開陽宗每次的排名,都跟他們的不爭有很大關係。
那一次在妖洞之中,看到開陽宗親傳弟子的陣容,廣沅才發現原來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看錯了開陽宗。
那個宗派。。。是一隻潛伏的猛虎!
元嬰期的韓雪,在自己眼皮底下晉升的李靖,再加上一個修煉了奇怪術法的蕭易,廣沅在觀察了這三人一段時間之後,心裡得出了這個結論。
或許那時候自己就隱隱預感到,這一次千門仙比,將會很不平靜了吧?
廣沅苦笑,開陽宗果然做出了讓所有人都震驚的舉動,而那個讓自己忌憚了很久的蕭易,竟然在仙比開始後短短的時間內,成長到了讓自己都需要仰望的程度。
明明幾個月之前,他還只是相當於金丹後期巔峰修士的修爲啊。。。。。
如今,卻是元嬰後期巔峰修士,他都斬殺了幾個!
幾個月,從金丹後期到元嬰後期?
若是別人這樣子跟廣沅說,廣沅一定嗤之以鼻,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妖孽的修士,參加仙比的修士大多都是四十多五十歲的年紀,即使是天府那些天驕,生來就已經有築基的修爲,一直修煉到五十歲,也不過寥寥數人能達到元嬰後期的修爲!
元嬰期之後修煉之難,廣沅可是深有體會,在進入小世界後遍地機緣,他廣沅也不過從元嬰初期晉升到元嬰中期巔峰而已!
然而那個曾經需要以命相拼才能威脅到自己的少年。。。竟已經將自己遠遠地拋在了身後麼?
聽着剛纔那御獸宗弟子的話,廣沅心底有一種恐慌不斷蔓延,那蕭易是來找自己的!
當日他初見蕭易此人,不過是認爲這個少年深不可測,在他身上感應不到半分靈氣,那個人站在自己面前,就像地上戳了一把劍,戰鬥的時候狠辣無比,時時劍走偏鋒,蕭易就像一個賭徒,面對着比自己還要強大的妖獸,依舊敢拼上性命去拔劍。
廣沅一直以爲這世上最可怖的就是不要命的人,所以那天蕭易拼着重傷揮出的一劍震撼了他,面對一個這樣瘋狂的人,他失去了出手的勇氣。
所以他逃走,其實他若是也抵上性命,蕭易幾人在與妖蛛的對決中已經耗盡了力氣,他有很大的機會將他們全部擊敗,代價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可是蕭易賭贏了,那個少年用極少的籌碼與廣沅賭這一場,賭廣沅不敢出手,所以那個少年傾盡全力劈出石破天驚的一劍。
我這是惹上了一個怎樣的惡魔啊。。。
廣沅心裡低嘆,他發現自己呼吸都是顫抖的,他想喘息,但是這個廣場上還有很多御獸宗的弟子,他們因爲蕭易的來臨已經人心惶惶,自己是御獸宗的大弟子,自己不能退縮。
就是不知道,這個少年的報復,是僅限於仙比這半年,還是。。。
從今往後!
老的一輩必定隱退,死的死,飛昇上重天的也會離去,今後百年就將是年輕人的天下,這個蕭易也不知道會做到什麼程度,若是出了仙比他依舊不肯收手,以他妖孽一般的修煉速度,不出兩百年,御獸宗的山門都要承受他的劍了!
這可。。。如何是好。
廣沅再度在心裡嘆息,握了握拳。
他身後的弟子們正訕訕地看着他,不少人臉上都有恐慌的表情,只有少部分人透出幾分不甘的神色。
“廣師兄。。。我們是不是。。。”一個弟子突然小心翼翼地道。
廣沅回過身來,看着那個弟子,沒有說話。
“那蕭易。。。我們是不是該阻止他一下。。。”那弟子漲紅了臉,低聲道。
蕭易已經連挑了御獸宗的兩座山峰,在場很多修士都見識過那個少年妖魔一般的修爲,他們都是僥倖逃脫的人,被一個人連挑兩座山峰,殺了那麼多門下修士,御獸宗若是再不做出反應,那以後將會成爲中域門派的笑柄。
可是,拿什麼來阻止蕭易?
廣沅後退了一步,他發現這些御獸宗弟子都在默默看着自己,這種詭異的眼神讓男人的心底一震。
他們。。。想要將自己交出去!
御獸宗內的弟子關係很詭異,在外人面前他們關係極好,做的是極其惡劣的事情,然而私底下所有人都防備着身邊的其他人,御獸宗內實力爲尊,廣沅是大弟子,修爲在御獸宗內也能排上前五,所以這些弟子平日都是一臉卑躬屈膝的模樣。
然而現在大敵臨門,這個宗門弟子間的詭異關係就暴露了出來。
廣沅心裡明瞭,男人動了動嘴脣,彷彿想說些什麼,半天卻都說不出話來。
他還能怎樣?
此事是自己挑起的,那個蕭易的目標是自己,難道自己就這樣一直躲藏,讓那蕭易四處肆虐麼?
“張龍師兄在與魏歡的一戰後一直在療傷,那蕭易已經沒人震得下他。”那名弟子沉默許久,看了看廣沅的臉色,鼓起勇氣又道:
“廣。。。廣師兄,你是大弟子,這時候,我等需要廣師兄的出手。”
廣沅看向其他弟子,發現他們也都是那樣的漠然眼神,彷彿在看一件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更有甚者,眼底出現了幾分痛恨的神色。
若不是你招惹了那蕭易,我們哪裡會被人家打上門來?
廣沅突然很想笑,但是他笑不出來,男人吞下一口唾沫,長嘆道:“好吧,我去。”
“下次那蕭易再度出現的時候,他出現在哪裡,廣某就去哪裡。”男人說完這句話後,臉色潮紅,彷彿在忍耐着什麼,只有那揹負在身後顫抖的雙手顯露了他內心的驚慌。
要面對那個人啊。。。廣沅打了個冷戰,他看到廣場上不少弟子都顯出幾分放鬆的神色,不禁心底就涌上了幾許慍怒。
你們都以爲將我廣沅推出去這事就能善了了麼?!
我們宗門的那些齷齪事,並且還是天府的附屬,蕭易找上我們宗門。。。僅僅就是因爲自己曾經得罪了他麼?
御獸宗門下弟子是個什麼模樣廣沅自然是知道的,他尚且做過不少讓人痛恨的事,何況門下這些弟子?那蕭易若是存心想要找自己,何必連挑兩座山峰殺那麼多人?
他是在把事端挑大!他在挑起矛盾!天府已經敗了,這小世界裡只剩中域的四座山峰,開陽宗沒有選擇前往中域,而是來了南域。。。
很明顯,就是要拿我們整個御獸宗開刀啊。。。
你們就儘管放鬆吧!待得廣某被淘汰之後,且看你們還能活多長的時間!
男人冷冷走到廣場邊緣,不再去理會那些御獸宗弟子,他們在廣沅身後竊竊私語,有些話語讓廣沅聽到,男人心中無名火起,卻又不得不隱忍。
今後出了小世界,依舊是同門,他們有諷刺自己的理由,自己不能反駁。
然而,就在廣沅心中各種念頭紛紛擾擾的時候,遠處的天空上,一道劍光如同劃開了日光,耀眼得讓這山峰上衆人都不禁眯起雙眼。
海浪一般的殺意與劍氣劈天蓋地地涌來,廣沅心念一動,擡頭望去!
只見在地平線的遠方,正有一道巨大劍刃向着山峰衝來,那劍刃巨大,在半空呼嘯而過,其下樹木寸寸斷裂,劍刃帶着鋒銳無比劃破蒼穹的強烈氣息,在呼嘯的風聲下,重重劃在山峰陣法之上!
就在第一層陣法化作金色光點爆碎開來的一刻,遠處突然傳來驚天長嘯,那長嘯震撼心神,如同滾滾轟雷,響徹在所有御獸宗弟子的耳邊!
只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在遠處疾衝而來,身周的劍光翻涌如雲,人未到,聲音已經將山峰之上不少修爲略低的弟子震得臉色蒼白,嘴邊留下鮮血。
“廣沅!蕭某來索命了!”
黑衣的少年手持鐵劍,就在說出此話的一息之內,已經突入到御獸宗山峰十里之內!
那一道劍光,在廣沅收縮的瞳孔裡,漸漸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