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亂糟糟的,像無數只蒼蠅在叫,許傾傾一陣頭大,額上更是滲出細密的汗珠。
謝蘭和莫南天忍不下去了,尤其是謝蘭,她向隨行的李志和白川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衝上前就欲將眼前那些煩人的蒼蠅趕走。
不料,還未等兩人發力,莫逸塵手一擡,卻對着亂糟糟的媒體做了個讓他們肅靜的手勢。
一看莫氏真正的掌權人要說話,周圍立刻安靜下來。
許傾傾的公婆和許傾傾,全都屏住了呼吸,一眼不眨的盯着莫逸塵,臉上寫滿了對他的心疼和擔憂。
今天的狀況,實在太意外了。
難以想象,一向要強的莫逸塵突然要在媒體面前自爆缺陷,會是怎樣的難堪和揪心。
“有什麼問題,衝我來!”莫逸塵等到四周都沒了聲音,方波瀾不驚的開口。
“莫少,請問您的眼睛真的失明瞭嗎?您可以摘下墨鏡讓我們看一下嗎?”再次提問的記者,雖然仍舊刁鑽,卻不像之前那樣亂成一團了。
莫逸塵牽牽脣角,扯出一抹冷冽的笑。
“真的失明瞭。不可以。”
此言一出,下面一陣唏噓。
接着,又是一連串的問題拋下他。
莫逸塵靜靜聽着,等到所有人都問完了,他才清清嗓子,淡淡的說。
“我回來是爲了養病,照顧傾傾和女兒。其它的事,自有我的二叔莫南征替我處理,從現在開始,他是我的代言人,有什麼問題,你們去問他好了。”
他的回答不禁令他的家人一陣怔忡,連莫南征和他帶來的集團高層都驚呆了。
他們原本就不服莫逸星的管理,聽說莫逸塵還活着,他們早就和莫南征商議着等到莫逸塵回來,如何對付他,如何把管理權重新搶回來的事了。
他們決定第一步,先借助媒體的勢力打擊莫逸塵重回莫氏的信心,所以,莫南征安排今天的陣杖,爲的就是讓莫逸塵難堪。
他本來以爲以莫逸塵的個性,抵死也不會承認他已經失明,很難再去做一個位高權重的管理者這樣的現實。
如果他不承認,就會激發大衆對他更大的猜測和討論度。
衆口鑠金,積毀銷骨。無論他承不承認,被帶着同情的目光,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這足以令莫逸塵受到難以接受的一擊。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他竟然毫不掩飾的就承認了自己的缺陷,還將所有問題推給了莫南征。
等到媒體的話筒一齊伸到莫南征面前,他才感到一陣無所適從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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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許傾傾則趁着這個機會,挽了莫逸塵迅速突出重圍。
一直上了車,所有人望着莫逸塵,仍是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
後來,還是莫南天先開口了:“逸塵,你什麼意思?這樣就放手了?連莫氏都不要了?”
這也是所有人的疑問,這一年來,莫逸星勉強上位,苦苦支撐,可他實在不是經商的料,雖然位居總裁,卻處處受莫南征掣肘,幾個項目也接連流產,上個月,已經有不少股東揚言要召開董事會,重新更換新總裁了。
所以,莫南天聽說莫逸塵還活着,巴不得他趕緊回來主持大局。
然而看情形,一場變故,彷彿挫了莫逸塵不少銳氣,他這個兒子好像已經沒那麼強烈的進取心了。
莫逸塵坐在後排,摸索着摸到許傾傾的手握住:“迴歸家庭不好嗎?從前我忙的時候,你們不是天天盼着我回家。算了,我現在這個樣子,該放手還是放手吧。”
他說的很平靜,彷彿那是他早就做好的打算。
許傾傾有些異樣的望着他,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
雖然不苟同他的決定,卻也沒反駁他。
莫南天仍是意難平,尤其莫南征在機場公然刁難他們全家,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還着再激莫逸塵幾句,才張口卻又收到謝蘭的眼色。
“逸塵說的也有道理,他能死裡逃生,活着回來,已經是萬幸了。其它的,愛怎樣就怎樣吧。”謝蘭眼窩有些潮溼,怕莫南天還要繼續給他壓力,她又用力的扯住他的手。
莫南天見狀,只好把所有話都嚥了回去,機場這一鬧,同樣令他感到物是人非,繁榮不再。
當晚,他們先回了莫宅,見過了逸星和莫奶奶。
第二天下午,許傾傾才和莫逸塵一起,捧着許世勳的骨灰返回許家。
許世勳死的突然,爲了封鎖消息,穩定人心,一直沒將他的死訊公佈。
葬禮安排在三天之後,和世勳集團的幾位股東商議了一下後,世勳集團董事長去世的消息在當天晚上才由世勳的官方微博發佈。
許傾傾守在別墅內父親的靈堂前,她的心情很不好,也無心去看網上那些評論,將葬禮的一切事宜交給趙夢辰處理,她則靜靜的待在家裡,和莫逸塵一起,守在父親的骨灰前。
從前,許世勳不止一次希望她可以常回家看看,如今,她回來了,而她父親卻永遠不在了。
“傾傾,振作一點。”房間內太安靜了,莫逸塵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他了解許傾傾,她越是沉默,代表她越是她傷心。
可是最近,她這樣的沉默常常發生,令莫逸塵憂心。
他站在窗前,拉過她的手,猶豫了一下,將許傾傾擁入懷中。
許傾傾在他懷裡微微的抖了一下,莫逸塵心中一緊,擁在她背上的手又緊了緊。
“現在是秋天了,外面的葉子是不是又該凋零了?”他幽深的眸注視着窗外,彷彿他已經看到黃葉不斷飄零的畫面。
許傾傾點點頭:“快了。”
“生命更替,舊的葉子落下,明年,新的葉子纔會長出來,到了夏天,枝繁葉茂的,又是一片繁榮之象。傾傾,你只需要記住,每一片葉子走向枯萎前,都曾經生機盎然過,但凋零是每片葉子逃不開的命運,人也是這樣。想想明年夏天,這些葉子還會重新長出來,你是不是心裡就舒服些了?”
許傾傾聽了半天,才聽明白原來他在安慰自己。
她呆呆的望着窗外已經漸漸發黃的樹葉,再想想莫逸塵的寬慰,心裡果然釋然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