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嘆了口氣:“要怪,還是怪我。這一年多來,讓她承受了太多。她是最優秀的妻子,而我卻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醫生說,她已有輕度抑鬱的徵兆。我想,假如她生如意的那段時間,我能在她身邊陪着她,或許……”
莫逸塵平靜的語調突然變的艱澀,段星月詫異的望着他,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剛纔,她似乎聽到了他的哽咽。
雖然只是一瞬間,雖然,他很會僞裝和剋制。
她心裡被什麼東西揪着,很難受,還想安慰他幾句,卻又見他輕輕的笑了,他無奈的攤手:“所以,你看,我們活着,就是要攻克一個又一個難關。”
他的神色變的異常嚴肅而又認真,段星月聽到他又說:“月月,抱歉,我還是不能離開她。”
段星月想哭,望着他,卻又極力的笑了笑,彷彿在掩飾某種尷尬。
在這種慌亂的情緒下,她又用力的點了點頭,表示對他的理解和體諒。
如果她可以開口說話,或許她會對他說,他真的不必解釋那麼多。
他願意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給她那個擁抱,願意跟她說,他會娶她,願意放下一切,陪她聊一整夜的天,她已經很滿足了。
*
十點半,偌大的別墅內一片沉寂。
婆婆和公公已經睡了,傭人也回到各自的房間,趙夢辰惦記着公司的事,連夜趕回錦城了,本來如果許傾傾需要,她會留在這裡陪她一夜,可是,許傾傾卻說,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然而,如意在強哥手上,莫逸塵自從出去後也遲遲不歸,她想靜靜,哪有那麼容易。
結果就是,許傾傾躺在那張空蕩蕩的大牀上,翻來覆去的烙大餅。
真夠聽話的,讓他去,他就去了。
什麼她愛他,他也愛她,未來他們就應該好好的走下去,原來都是哄人的鬼話。
說到底,她還是沒有女兒重要。
人家拿女兒一威脅他,他就認慫了。
許傾傾每隔幾分鐘就忍不住看一次手機,看着時間越來越晚,別墅外依舊靜悄悄的,她的心也一點點沉到了谷底。
反正也睡不着了,她索性坐了起來。
打開燈,打量着房間內的一切。
挨着那張大牀的,是如意的嬰兒牀。
從前這個時候,如意已經入睡。她的臉粉嘟嘟的,睫毛又密又長,睡着的如意,鼻翼一張一閡,可愛的像個小天使。
如今,小天使在哪裡?
她睡的好嗎?吃的香嗎?有沒有想媽媽?有沒有哭鬧?
那些人會折磨和虐待她的女兒嗎?
而莫逸塵此時又在和段星月做什麼?
萬千個念頭真往腦袋裡衝,許傾傾頭痛欲裂。一生氣,揮手將牀頭上的東西揮到了地上。
“傾傾……傾傾,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許是聽到了聲音,沒有完全熟睡的謝蘭站在門外,輕輕敲門,關切的問。
許傾傾心一驚,趕緊蹲下來,撿起地上的東西:“媽,沒事。我不小心碰掉了東西。”
“哦。”謝蘭嘆息了一聲,又隔着門說,“傾傾,要是睡不着,就和媽說說話。”
“睡得着,媽,您去睡吧,我沒事的。”許傾傾將手上的東西輕手輕腳的放在桌子上,一直到門外再沒了動靜,她才舒了口氣。
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許傾傾身後靠着牀,又是一陣黯然。
她有很好的婆婆,待她像親生母親一般,可是,假如莫逸塵真的娶了段星月,她又會成爲孤家寡人了。
一想到此,許傾傾心裡亂糟糟的。
牀頭的位置不知什麼時候,擺了一張她的照片。
那是她的劇照,照片上的她,一襲火紅色古裝,手持長劍,英姿颯爽,一雙美眸攝人心魄。
討厭!
許傾傾信手將照片倒扣過來。
然而,這樣似乎還不解氣。她又拉開抽屜,將照片塞進抽屜裡。
賭氣關上抽屜時,她看到了一個粉紅色的疊成心形的信筏。
誰給他寫的情書?
許傾傾咬了咬脣,將信筏抽了出來。
她的心中一緊,這情書……看着眼熟,好像是他生日那天,她連夜不睡寫給他的那封。
後來,他還給她回了一封,上面只有霸氣的一行字:許我浮生一世安,送你紅妝十里長。
許傾傾的心中一顫,想當初的日子可真美。
可是,她沒有給他一世安,註定也得不到他的紅妝十里長。
許傾傾心情複雜的將手裡那封情書一點一點展開。
信筏已經很舊了,彷彿已被拆開了無數次,邊緣的位置,磨毛了,有了深深的摺痕,整張紙都顯的皺巴巴的,就像在水中浸泡過一樣。
她顫抖着手打開那封信,果然不出意料,上面的字跡已經被水泡的模糊不清,能夠分辨的,只有最上面那行字:阿塵,我最親最愛的老公……
啪嗒,啪嗒,有水漬滴在信紙上,許傾傾吸了吸鼻子,再一摸臉上,竟然全是淚水。
討厭!!!
她有點爲自己的沒出息生氣了,站起來,三兩下將情書撕成了碎片,隨手扔在地上。
她站起來,胡亂的抹了抹臉上的淚。
既然長夜漫漫,她又睡不着,那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現在,對許傾傾而言,最有意義的事就是去找到她女兒。
她脫下睡衣,換了套利落的衣褲,平底鞋,還翻箱倒櫃的找到一頂鴨舌帽,戴在頭上。
躡手躡腳的離開臥室,穿過前廳,又緩緩打開那扇指紋防盜門。
天氣悶熱異常,一開門,一股黏溼的熱氣撲面而來,院子裡靜悄悄的。
許傾傾深吸了一口氣,又轉身,輕輕的將門關上。
驀的,她渾身一凜,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自脊樑骨直往上鑽,半夜三更的,許傾傾竟驚出一身冷汗。
她身後,一個高大的暗影疊在她的身影之上,想要把她吞噬似的。
“誰!”許傾傾關門的瞬間,突然回頭,之前爲了防身特意拿的匕首隨即刺了出去。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匕首掉在地上,許傾傾整個人被擠壓到身後的安全門上。
“誰?自己老公都不認識嗎?”莫逸塵欺身上前,整個人抵住她,令她動彈不得。
聽出那道熟悉的聲音,受到驚嚇的許傾傾,之前的所有委屈都一股腦的涌了出來,她咬牙,發狠似的將他往外推:“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