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公開審理,姜一離站在旁聽者的大軍裡,還是被陸子均一眼就看見了,他停車,身邊有人在維持秩序,也有聞訊趕來的媒體正企圖越過那些安保的手臂朝這邊閃爍着照相機。
姜一離記憶裡,她這是第一次來旁聽陸子均的案子。心裡自嘲的笑了一聲:其實她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愛陸子均,至少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姜一離不關心他在做什麼,哪怕那個時候陸子均已經小有名氣了。
姜一離站在人羣的後邊,因爲她的瘦弱,所以很難被人注意到。陸子均就在走過她不遠處的時候落下了腳步,他回頭時目光跟姜一離交匯在一起,臉上頓時染了錯愕,但是那表情也是稍縱即逝,陸子均在需要嚴肅起來的時候,是絕對不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的。
可他在這一刻開始,表面的平靜和內心十分違和,他居然看見姜一離在對他淺笑,這樣的表情和她早上打來的那個電話同樣對陸子均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片刻的恍惚,陸子均已經不知不覺的走進了法院的大廳,身後那些記者被攔在門外,當然還有站在那中間的姜一離。
陸子均回頭,已經尋不到姜一離的影子了,他又有點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陸老師,這邊。”
“哦!”陸子均很少有這樣的情況,差點就要走去了原告的方向。
他今天作爲被告的代表出席,而且這案子也有些離奇,之前被翻案過一次。翻案的結果是維持原判,被告這次就變得被動的很,也是花了大價錢又求了關係纔跟陸子均聯繫上的。
從心裡,陸子均不願意接這個案子,因爲站在他的角度,被告就該是入獄的。
某種原因下,他還是被迫接了下來。
這就意味着他要摒棄主觀想法,把被告的勝訴當做最終目的。
其實,在陸子均過去的幾年裡,他總是會遇到這樣泯滅良心的事情,在律師眼裡良心和職業道德有的時候沒辦法兩全。所以心不狠的人,很難再律師這個行業有所成就。
陸子均作爲本城最有權威的律師,就已經可以說明什麼了。
因爲太苛求一個虛名,良心就顯得沒那麼重要,這也是陸子均會跟吳媛走在一起的原因,他們其實同屬於一類人。
法庭上很是安靜,姜一離坐在靠後的一個角落裡。但是她注意到陸子均時不時的會朝她這邊望上一眼。
像是被姜一離看到自己做的事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可姜一離沒那個觀念,因爲她今天來就是個偶然,是陸子均自己心思重,又想多了,不過姜一離也算達成了目的,她就是想讓陸子均亂,亂纔會有破綻。
法律程序進行着,陸子均也逐漸進入了狀態,他每一次起身發言,話並不多,可是短短的三言兩語,足以引起觀衆席一片的唏噓。
姜一離看着陸子均:他的確是有實力的,精準的找到對方的病腳,言語間輕易的撩撥,點到即止的優雅,總是習慣留一些該深省
的餘味給法庭上的每一個人。
姜一離還沒聽到最後,就已經知道這場官司的結果了,她起身打算先離開。
結果遠處的法庭上,陸子均的話就第一次卡住了。
姜一離沒有回頭,她脣角勾起一抹笑意,而後挺直背脊快速的離開了法庭。
“一離,你怎麼來?早上打電話的時候沒說。”
姜一離站在陽光下,冬日的暖陽特別的耀眼,像是太陽就在頭頂上一樣,她微微眯起眼睛,嘴裡的話帶着哈氣,“我是一天的假,你說要下午纔有時間,我沒意思就來看看了。”
姜一離言外之意:在很耐心的等陸子均。
聰明如陸子均,雖然跟江霖風的睿智還不能化爲同一個等級,但是這麼淺顯的道理,姜一離相信他會懂。
“那走吧,正好臨近中午,我們先去吃個飯。”陸子均低頭看了下時間,而後那手臂就自然而然的要落在姜一離的背上。
姜一離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賣下樓梯,讓陸子均的手就落了空。
這是個好契機,姜一離沒怒就算是好消息了,而且她今天的反常的確讓陸子均多了一絲的希望。
他在想:上一次他在鳳凰臺偶遇了江母,難不成是她和江霖風之間又出了問題,陸子均派人查過,這兩天姜一離都住在季楠那裡。
吃飯的時候,人不該動氣,會導致氣結,氣伴着血循環於身體,氣結會讓人生出許多的毛病。
姜一離愛惜自己的身體,所以她肚子裡的話依舊沒有漏出半句。
這是希斯頓飯店的一樓,法式餐廳。姜一離每一次擡頭,目光都會落在遠處,但是她始終沒有看見寧淺藏在哪裡。
“寧淺怎麼樣?這段時間都沒有消息了,是不是帶着孩子很累。”
陸子均手中的餐刀停頓了一下,然後又來回的切着牛排,“恩,很累。”
“有時間我會跟季楠過去看看,上一次在醫院見她,感覺她做了母親之後,性情也平和了許多。或者我們都老了,也經不起折騰了。”
陸子均擡頭擎了一個笑,卻沒說什麼。
姜一離放下餐刀和叉子,“哦!對了,能不能請你幫我一件事情?”
陸子均也微微坐正身體,“你說。”
陸子均其實這個時候又是在錯愕,姜一離是從來不會開口求他的,就算他們還在戀愛的時候,也很少有這樣的情況。
或者,她今天態度的轉變就是因爲這個?
姜一離說的很自然,而且理由充分的讓陸子均沒辦法決絕,“你該知道我在鳳凰臺裡一向跟吳媛不對付,她這次算是攤上事了,我也算得到了一個機會,我想借着這次的事情,讓她直接滾出鳳凰臺,到時候需要走法律程序的時候,你來給我這邊做律師吧!”
姜一離含着一個笑意,目光平直的落在陸子均的臉上。讓他任何一瞬間的表情都無處可躲。
陸子均和吳媛是陰溝裡的搭檔,可姜一離無論在哪個角度都是
正義的一方,她這話說的一點毛病沒有,難不成陸子均他敢告訴姜一離:他反而要爲吳媛做律師嗎?
姜一離賭他不敢,所以心裡有了明確的答案之後,讓她不禁又興奮了起來。
就像是看着一隻老鼠被堵在了鼠籠的門口,他煩躁不堪,卻沒有出路。
有的時候報復就該是這樣的快感,姜一離也爲此樂此不疲的。
陸子均的目光遊離了一下,“你知道我是省臺的人,這樣的事情我也是要回避的。”
“陸子均,你這意思是不會幫我是嗎?”姜一離抿脣一笑,“也對,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她伸手開始摸包,是人都會覺得姜一離這是要酸了臉色走人的意思。
陸子均微微欠起了身體,臉上的表情極爲的耐人尋味,“不是不是,你總得讓我想想辦法。”
姜一離心裡一笑,從包裡抽出了一張溼紙巾,溼紙巾點了點脣角,而後放下,“我很高興,你還能念着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
他們的感情是多沉重的負擔,姜一離心裡懂,也相信陸子均會懂。
“不是還沒有突破性的證據嗎?等你需要我的時候我們在談也來得及。”
姜一離一挑眉稍卻沒有戳破:他怎麼知道姜一離手裡沒有握住證據的?“恩,也好。那今天我得謝謝你,這頓飯我來請吧。”
姜一離把一頓飯都分的清清楚楚的時候,就是在告訴陸子均他還需要繼續努力。
可姜一離始終都沒有提那孩子的事情,她心裡再找着一個切入點,又不能讓自己表現的特別熱衷。
“對了,早上寧淺好像給我來過電話,我着急着出門也就沒接,你知道她找我什麼事情嗎?”
陸子均一挑眼皮,“她給你打過電話。”
姜一離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是啊!我還以爲是你拿錯了手機,所以也沒回,就在跟你通過電話之後不久。”
陸子均低頭,睫毛撲朔着。
“什麼事啊,寧淺一向跟我不親的,她給我打電話不是有點奇怪嗎?”
陸子均不知道要怎麼解釋這個事情,就尷尬着一笑,“她生完孩子之後……”
陸子均擡頭時,看姜一離把手機已經放到了耳邊,“恩,寧淺……”
陸子均的動作是下意識的,她起身就直接從姜一離的手上奪下了電話,順勢就按了掛斷。
姜一離奇怪的看她,表情略顯浮誇。
陸子均這一刻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爲,眼下,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無法再掩飾了,他把手機送還到了姜一離的手裡。
而後沉着聲音說,“不用問了,我大概知道她要跟你說什麼。我們離婚了。”
姜一離身體微微坐正,“陸子均!”
她的聲音認真而氣憤,“寧淺不是剛剛生產完嗎?你們爲什麼要離婚……等等!你別說你是因爲我!我真的承受不起這樣的責任,如果寧淺因此恨上我,那就是你導致的你知道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