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翊看着在自己眼前哭的不成樣子的白思冰,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一邊抽泣着一邊幽幽的訴說着自己的經歷,像是所有“拜金女”的結局一樣,鄭燁的性格專橫孤僻,絕大多數的心思都在公司的事情,白思冰不過是她偶爾的精神寄託,可是即使是這樣,他也不允許白思冰有一點忤逆他的行爲,稍有不滿便動手大罵。
偏偏白思冰性格又有些跋扈,雖然大多時候都能忍住脾氣順着鄭燁,但是也有偶爾控制不住出言反抗的時候,所以,就有了身上那些難看的傷疤。
“我有時候就在想,或許是我前半生的日子過的太舒坦了,所以我現在的人生纔會糟糕成這個樣子,像是陷進了一個爛泥灘,怎麼也走不出來。”
白思冰的眼角還帶着淚,但是表情已經變成了嘲諷的淺笑,她的語氣中帶着悠悠的嘆息,像是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在感慨着自己豐富多彩的曾經。
趙翊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平時能言善辯的嘴上功夫在此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心裡明白,在那麼*裸的傷害面前,安慰的話其實是最無力的。
眼前的人是他曾經想要守護一輩子的女孩,就算是最後沒有在一起他也希望她能夠過得幸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哭的像個淚人一樣向他訴說着自己的經歷,而他卻無能爲力。
“思冰……”
嘶啞着開了口,剛剛叫出了她的名字,趙翊便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頓了好久才又重新開口:“其實他這樣做已經屬於家庭暴力了,你完全可以直接去法院起訴離婚。”
“起訴?呵呵……”
白思冰的表情更加的淒涼,一隻手輕撫着將臉上的淚痕擦乾,重新看向他:“趙翊,你在這個圈子裡混了這麼久不會還沒有弄懂它的規則吧,起訴他?恐怕我的訴訟還沒有到法院他就已經知道了,到了那個時候我可能就不只是身上多幾個傷疤那麼簡單了。”
趙翊沉思了片刻,白思冰的話不無道理,以鄭燁在這裡的影響力,別說是用這種名義起訴他,恐怕就算是將驗傷報告放在他的面前,他也一個眨眼間就能爲自己翻盤。
他定了定神,重新看向白思冰:“那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她既然會來求自己,想必心裡肯定也已經有了法子,總歸不會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吧。
白思冰知道趙翊的話其實已經是變相的答應自己的請求了,她心裡一喜,但是卻沒有表現在臉上絲毫,儘量平靜的開口:“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讓鄭燁自顧不暇的機會,這樣我再趁機拿出所有的證據以及驗證報告要求離婚,他到時候爲了面子一定不希望我把事情鬧大,一定會願意和我協議離婚的。”
趙翊看着白思冰眼神中漸漸浮起的晶亮,知道她心裡等着那天已經很久了,但是想了想之後還是冷靜開口:“以環宇現在的趨勢來看近幾年內並不會出現什麼大的問題,而且就算是出現問題現在的鄭子琛也完全有能力應付,你所說的那種情況目前不太可能會出現。”
環宇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絕對不僅僅是因爲運氣好而已,鄭燁能夠從無到有一步一步的構建出這麼強大的一個商業帝國,其手腕和能力可想而知,自然也不會因爲一般的事情而自顧不暇。
“所以,一定要是一個讓他完全想不到的事情,更要在一個他沒有絲毫準備的時機。”白思冰接着說道,但是想要表達的意思和趙翊卻完全相反,每個字都代表着她的迫切以及對自己現在的生活的抗拒。
趙翊皺眉:“我覺得你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很簡單,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白思冰急急的打斷了他的話,對他話中的規勸和阻止視而不見:“只要你能幫我把喬詩的爸爸的事情的捅出去,這件事就足夠讓環宇混亂一段時間了……”
“等一下!”
趙翊的眉頭再一次蹙起,怎麼也沒想到會在白思冰的口中聽到這句話,他有些不解,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喬詩她爸爸的案子真的和環宇有關?”
白思冰頓了頓,半晌才鄭重的點頭:“是的。”
趙翊不知道自己要怎樣吸收白思冰給他帶來的這一系列的消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裡面一定是有弄錯的地方,以他對鄭子琛的瞭解,他的驕傲不會允許自己用那樣骯髒的方式換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是白思冰的聲音卻無比堅定,她說那個項目的負責人是鄭子琛,僞造出喬遠受賄證據的人也是鄭子琛。
豪門家庭的隱晦和不堪遠遠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想到的,所以就算這些事情都是真的,趙翊也不會多在意,但是如果說這些事的主人公是鄭子琛,他卻沒辦法那麼堅定的相信了。
他沒有直接答應白思冰會幫她,即使她哭泣的樣子一直深深的烙在他的心底。或許是因爲見慣了僞造的證人和各種造假的證詞,他對於第一印象的說辭,始終沒有辦法完全放下戒心。
趙翊還沒有想好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辦,卻接到了一個相當意想不到的電話,是鄭子琛。
他約他見面,地點竟然是他的辦公室。
趙翊雖然對自己這個學弟的無禮很是不滿,但是礙於剛剛白思冰說出的那些話讓他有些無法消化,要是能有機會去環宇走一趟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於是便欣然答應。
到了環宇樓下的時候便已經有人在那裡等候,趙翊跟隨着鄭子琛的秘書上了樓,直接到了他的辦公室。
鄭子琛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看着什麼文件,那一絲不苟的模樣似乎和他上大學時做實驗的時候沒什麼兩樣,但是卻多了幾絲成熟和穩重。
他擡起頭,見到趙翊後嘴角勾起笑意:“趙律師,隨便坐。”
趙翊也不跟他客氣,走到辦公室中間的沙發上直接坐下,身後的秘書極具眼色,見狀立馬關上門退了出去。
趙翊擡起頭,臉上的表情似乎很是友好:“不知道鄭總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鄭子琛手裡拿着一份文件,從辦公桌後走出來坐到了趙翊的對面,然後將文件輕推了一下,輕笑着:“突然就叫趙律師過來,的確有些冒失,但是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要拜託你又不想在其他的地方談及,所以才特意邀請你來我的辦公室。”
趙翊也笑着,目光輕瞄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封面上沒有任何文件,看不出具體是什麼東西,他沒有着急着打開,而是再次問道:“現在能讓鄭總開口說拜託的事情可不多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情啊?”
鄭子琛並不多說,伸出一隻手對着面前的文件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趙翊自己看文件。
見狀,趙翊索性也不再磨蹭,斂起笑意坐直身體將文件拿起來,剛剛打開的一瞬間他微微一怔,腦海中原有的所有信息瞬間便的混亂了起來,很多原本已經相信的認知也在這一刻被完全推翻。
他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緩緩的將文件放回到茶几上,衝刺呢擡頭看向鄭子琛:“還真是夠巧的,我就在昨天才接了一份除了委託人不同以外其他的地方和眼前的這份文件都完全一致的案子。”
鄭子琛眼神微微一黯,聲音中也帶了幾分冷冽:“是誰?”
“你的太太,喬詩。”趙翊回答。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鄭子琛眼底的鋒芒迅速消失不見,取之而代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失落,他微微低了下頭,似是自嘲又像是不屑:“她還真是迫不及待。”
雖然早就想到喬詩可能還會不死心的着手調查這個案子,但是當知道她這麼輕易的就把案子交給一個剛剛纔認識的上司,而從來都沒有和自己的丈夫提過一句的時候,鄭子琛還是覺得心臟被狠狠的攥了一下。
趙翊眼中漸漸聚集起了冷冽,同一件事,已經有兩個人給出了兩個完全不同的說法,第三個人就在自己眼前,他現在必須弄清楚一些事情了。
“這件事和你有關,對不對?”他沉聲問道,語氣中帶着律師慣有的壓迫感。
鄭子琛顯然沒想到他會問的這麼直白,隨即反應過來之後也坦然的開口:“對,的確和我有關。”
“你是在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的情況下才參與到這件事中的嗎?”趙翊繼續追問,下一個動作就是拿出了隨身攜帶的速記本。
鄭子琛沒有絲毫不安和被壓迫的感覺,他向前靠了靠,隨手動了一下自己的領口:“我一直以爲我知道的就是事情的真相,但是我最近發現似乎不是這樣的,所以我需要你幫我調查清楚。”
趙翊一愣,下意識的便開口反問:“爲什麼是我?”
“因爲我知道你有一個很重要的獲得最接近真相的消息的內部,雖然不一定都是事實,但是我覺得這對案件也很重要。”鄭子琛說。
趙翊瞬間領悟到了他的意思,不用去想他用的是什麼辦法,總之他已經知道了白思冰和自己見過面的事情了。
他突然意識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只有最外層的僞裝付出了水面,而真相,還隱藏的很深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