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孩子嗎?
時小念感覺自己正躺在車上,車子正在往前行駛,她艱難地轉過臉,只見一旁的嬰兒牀被人用手扶着。
寶寶在哭。
時小念困難地想坐起來,仰起頭,朝嬰兒牀看去。
“……”
時小念還沒看到自己的寶寶,腦袋重得厲害,眼前又是一黑,人再度昏了過去,重重地倒下來。
一個身影立刻從一旁站起來,彎着腰走到她身旁,伸手替她揉了揉腦袋,動作溫柔。
日夜交替。
斗轉星移。
有清新的香氣飄進鼻間,偌大的牀上,陽光柔柔地落在一張沉睡的臉龐上,有一陣清脆的鳥叫聲從外面響起,令人聽了身心舒暢。
聽慣海浪聲和海鳥的鳴聲,時小念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別的聲音。
她躺在那裡沉睡着,脣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容,很久,時小念慢慢睜開眼睛,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
像是蒙了一層光影,她視線中的房間頂很高很高,面積很大,風格別具一格,視線中的傢俱都和她平時所見是完全不一樣。
像到了一個不熟悉的國度一樣。
這裡是什麼地方?
時小念腦袋裡有迷糊,伸手按着太陽Xue從牀上坐起來,一坐起來,身下就傳來一陣劇痛。
“呃……”
時小念痛得直咬牙,手用力地抓住被子。
好痛。
痛楚讓她頓時清楚過來,她忽然想起來,她生下一對雙胞胎,她連寶寶的樣子都沒有見到,她似乎還見到了慕千初。
痛苦中生下寶寶的記憶她是清晰的,可慕千初的印象她卻有些模糊。
當時,她痛得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真實,哪些是幻覺。
她好像還和慕千初說了很多話,卻又好像沒有,她記不太清。
時小念咬了咬脣,回憶這些還是有些吃力。
不管,先找到寶寶再說。
時小念掀開被子下牀,身體一動又傳來劇烈的疼,她的臉色蒼白,硬是忍着下牀。
雙腳一踩到地上,她感覺自己疼得腿都在發軟。
時小念推開門往外走去,走了一段路,她走進一個大廳,被眼前的壯觀景象震懾到。
眼前的大廳簡直像一座藝術殿堂,穹頂極高,沒有什麼太多的擺設,牆壁上有着精緻的浮雕,一筆一劃都勾勒出令人神往的氣息。
是洛可可風格的建築,在國內很難看到。
時小念站在那裡,望着眼前的大廳被震了好久,這建築不能用富麗堂皇來形容,而是藝術,每一個角落都是完美的。
“時小姐,你終於醒了。”
一個聲音傳來。
時小念轉過身,只見一件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朝她走來,平平無奇的一張臉,露出善意的笑容,眉角有縫過針的傷疤痕跡。
眉疤醫生。
時小念忽然想到生產時也看到的那個醫生,也是有一模一樣的疤痕,但眼睛和眼前的人不一樣,是狹長陰柔的,是她的幻覺嗎?
其實從始至終,眉疤醫生都只是眼前的這個人?
慕千初沒出現過?
“你是那個醫生,你真的把我救了出來?”時小念剛甦醒過來,記憶有些混亂,真實與假相分不太清楚。
“是的。”眉疤醫生點了點頭,“時小姐大概是生產時太累所致,已經昏睡整整三天了。”
“我昏睡三天?”
時小念震驚。
居然已經過去三天。
“是,不如時小姐還是回牀上繼續休息吧,纔剛生產三天,還是不宜下牀走動太多。”眉疤醫生說道,對她語氣帶着一絲恭敬。
“我想看看寶寶們,他們在哪裡?我們這又是在哪,我感覺這裡不像是英國和中國的建築。”時小念站在那裡說道。
“這裡是意大利邊緣的一個城市。”眉疤醫生說道。
“意大利?”
時小念錯愕,她居然被帶到意大利來了。
她活二十多年,一年之間被迫出了兩次國。
意大利。
難怪這裡的建築都充滿了藝術風格,很多藝術家都是誕生在這個國家,她以前還曾想過要攢錢過來旅遊一次。
沒想到就這樣到了,真像做夢一樣。
“是的。”眉疤醫生點頭,“這裡的氣候很適宜養病,也很適合嬰兒。”
“是嗎?”說到嬰兒的事,時小念的臉色柔和了下,她低眸,忽然發現自己身上穿着橫紋的寬鬆睡衣,不禁皺了皺眉。
眉疤醫生見狀知道她在想什麼便笑了笑,“時小姐,衣服是請女傭替你換的,你總不能一直穿着生產時的衣服。”
“謝謝。”時小念向他低了低頭。
“時小姐應該餓了吧,想要吃些什麼嗎?”眉疤醫生問道。
時小念搖頭,認真地說道,“我先去見見我的寶寶,他們在哪裡?”
聞言,眉疤醫生的眼裡掠過一抹異樣,很快被他不露痕跡地掩飾好,側過身子說道,“時小姐,不如我先帶你去見我的上司吧?”
“上司?”
時小念愣住。
“是的,請跟我過來吧。”眉疤醫生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時小念跟着上去,踩上樓梯的一剎那,她的身體又開始犯疼起來,她強忍着痛楚往前走去。
忽然,她看到牆壁上掛着一幅素描畫作,畫中的人是她,卻又不是她。
少女的臉龐上帶着不符合年齡的多愁善感,既青Chun又哀傷,這繪畫的功底有點稚嫩,但不可否認是部好作品。
眉疤醫生見她不上來,轉眸看了一眼,發現她的視線落在畫上,便解釋道,“這是你弟弟的自畫像。”
自畫像。
她也猜到了。
“這裡是你弟弟的一處房子。”眉疤醫生又說道。
“我弟弟是你上司?”時小念很理所當然地這麼認爲,這是她那個孿生弟弟的房子,又有他的自畫像,那救她的人肯定是弟弟。
“上來吧。”
眉疤醫生沒說什麼,只讓她上來。
時小念又堅持着往上走了幾步,走到最上面時,迎面她又看到牆上掛着的畫,這一幅是大作。
是意大利文藝復興三傑之一拉斐爾的畫。
她站在畫前頓了頓步子,一是她雙腿疼得有些發軟,需要休息一下;二是她被眼前的畫吸引住。
她的臉色有些白,不太好看。
眉疤醫生知道她現在走路有些吃力,也不催促她,只道,“時小姐真的很喜歡畫。”
“這幅贗品也是佳作。”
時小念說道,她極少看到贗品能畫得如此富有精髓。
“贗品?”眉疤醫生低笑一聲,“席家不可能出現贗品。”
“可這幅不是被收藏在什麼博物館嗎?”她看過新聞。
眉疤醫生站在那裡,雙手負在身後,笑了一聲,“贗品到底在哪邊,那可不一定。”
“……”
他這意思分明是指博物館的畫纔是贗品,真跡在這裡。
時小念站在那裡,聽着他這話,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席家……是不是很有錢?”
她這個弟弟隨隨便便就能收藏拉斐爾的畫。
眉疤醫生朝她神秘地一笑,然後往前走去,時小念只好忍着身體上的痛楚跟隨他。
醫生將她帶到一面緊閉的房門前,然後向她低了低頭,說道,“我上司就在裡邊,時小姐,您請進吧。”
說完,眉疤醫生轉身離去。
“誒……”
時小念想叫住他,那人已經大步離去,她一個人站在門前有些侷促。
弟弟。
一個她從未見過,卻和她有着一樣畫畫愛好的弟弟,這種感覺很奇妙。
不知道爲什麼,她有些緊張。
她咬了咬脣,然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這是一間很大的辦公用房,遠遠望去,她又望見兩幅名作。
很適合書房風格的畫,藝術氣息在每一個角落散發着,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她往裡走去,不規則的一張書桌上擺着不少的書籍,一臺筆記本電腦擱在上面,燈光還亮着,一張灰色的椅子背對着她。
椅背很高。
她只望見一個後腦,是黑色的短髮。
顯然是個男人坐在那裡。
時小念站在那裡,嘴脣抿緊,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
書房裡只剩下窗簾輕輕在風中飄動。
時小念望着那灰色的椅背,看他沒有轉過來的意思,她深呼吸一口氣,出聲說道,“我來了。”
聽到她的聲音,椅背終於慢慢有了動靜,緩緩轉過來。
時小念不知道自己會看到怎樣一張臉,貝齒磨着嘴脣,呼吸都有些摒住,“我剛剛看到你的畫,那是你十幾歲……”
她的話還沒說完,書桌前的椅子轉了過來。
時小念沒有看到想象中和她相似的臉,而是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他端正地坐在灰色的椅子上,白皙修長的雙手十指相插擱在身前,手背上羅列着一些傷痕。
他帥氣的一頭黑色短髮下是一張俊美的臉龐,黑色的眉,狹長的眼睛深深地注視着她,淡色的脣勾起一抹弧度,帶着溫柔。
那是一張偏陰柔的男Xing臉龐,但氣息溫和猶如熱度正好的清水,不冰,也不灼人。
那笑容,如沐Chun風。
慕千初。
活生生的慕千初。
“好久不見,小念。”
慕千初坐在那裡,凝望着她淺淺一笑,身上的氣息較之從前多了些穩重。
“……”
時小念呆呆地站在那裡,不敢置信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