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愕然,“爲什麼?”
他沒想到時小念被困這麼久,居然不想被救?
“因爲不會有人來救我的。”
時小念很直接地說出這個事實,脣角勾了勾,有些苦澀,“沒人會來救我,但保不準有人會害我。宮家抓我,至少不會讓我寶寶有事;你們救我,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什麼目的?”
她雖然瘋狂地想逃出去,但還存了一點理智。
她生命中的救世主只有宮歐一個,結果,他也拋棄了她。
剩下的,誰會來救她,沒有人。
這世界上沒有童話,她也不相信誰會突然好心地救她,也許都是另抱目的。
“時小姐,你太謹慎了。”
醫生皺了皺眉。
“做媽***都謹慎。”
“但你這樣過度防備,很可能導致母子分離,到時候你會後悔的。”醫生一本正經地說道。
“救我卻連上司是誰都不肯告知,我當然不能相信你。”時小念淡漠地說道,“而且,我記得你,從我被帶到高塔開始,你也就在這裡,如果你想救,會等到現在纔來告訴我?”
讓她在這裡被困到麻木和絕望,突然開口說救她,卻不告知自己的來歷。
這樣的恩,她不敢隨便承,她怕她只會從一個牢獄又跳進另一個牢獄中。
如果是這樣,那她寧願只保住自己的孩子,她是死是自由並沒有那麼重要。
“我之所以等到現在才說,這也是上司交待的。”
“爲什麼?”
“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醫生說道,想了想又道,“其實時小姐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我並非來歷不明,我不能告訴你上司是誰,但我可以告訴是什麼樣的背景在救你。”
說着,醫生把手伸進口袋中要拿什麼東西。
一陣較輕的腳步聲傳來。
醫生立刻謹慎地把東西放了回去,伸出手來翻着面前的文件報告,若無其事地說道,“時小姐今天食慾怎麼樣?”
這反應能力夠快的。
難怪在醫生團隊裡這麼久,查爾斯都沒有發覺他有什麼不對勁。
對這個人,時小念判斷不出好壞,思索幾秒,她決定暫時不動聲色,看看這人究竟是想做什麼。
“吃東西還可以,就是小傢伙老是踢我。”時小念淡淡地說道。
“孩子挺好動的。”
醫生從地上站起來,輕聲一笑,眉角有個細細的疤,縫針留下來的。
時小念記住了他。
兩個醫生在給她做了例行檢查以後退出去。
時小念站起來走到牀上躺下,一頭烏黑的長髮攏在一側,她望着窗口,窗口豎着一根根豎杆,像牢籠一樣。
時小念不禁苦笑一聲。
她怎麼就活成今天這個樣子。
有人要救她,她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去質疑。
曾經,她的生活很簡單,漫畫家的世界本來就簡單,可一步步走過來,她見識了多少的陰謀。
時父、時笛、唐藝、莫娜、宮歐……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和想法,她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了,她也不相信會有憑白無故地救她。
肚子忽然又被寶寶踢了踢。
時小念伸手撫上肚子,輕輕一笑,“你們在擔心嗎?放心,我不會輕易相信那人的,媽媽保不了自己,也會保你們。”
話落,兩個寶寶頓時就安份了。
……
雖然醫生和她接觸的時間很多,但基本都會有旁人在,那個眉角帶疤的醫生很多次都想和她說些什麼,但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一個星期,那醫生終於找到機會。
這天午後,霧散了一些,時小念坐在海邊的岩石上望着遙遙無際的大海,查爾斯在高塔裡吩咐保鏢們一些事情。
那醫生拿着一瓶鈣片過來,“時小姐,你的鈣片沒有了,再給你一瓶。”
海邊的風有些大。
時小念將一頭長髮紮起來,紮了丸子頭,襯得一張臉很顯圓潤。
她擡眸看向那醫生,看着他眉角上方的疤痕,伸手接過鈣片瓶子。
與瓶子一齊遞過來的,還有一樣東西。
是照片的材質。
“……”
時小念無聲地看他一眼,然後一手握住瓶子,一手捏住小小的照片,只見照片上是個年少的女孩。
13、4歲的年紀。
照片中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雙馬尾,棕色的頭髮燙成捲髮,身上穿着一件華麗的裙子,裙襬很大。
她站在那裡,像一朵綻放的美麗花朵。
時小念一見到,整個人都呆住了。
照片上的少女和她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但不是她。
不是因爲她確定自己沒拍過這樣的照片,而是這少女五官和她相似,但又有些不一樣,少女的五官似乎又偏英氣一些,而且目光靈洞,有着絕對的自信,這和她是截然相反的。
時小念盯着照片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完全呆住,傻傻地看着照片上的少女。
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
可這照片顯然不是PS能P成的,因爲那臉部的細微感覺,透出來的眼神不是鍵盤上動幾個鍵就能完成的。
而且她是畫畫的,她看得出來,照片中的光影完全是真實的,沒有半點虛假。
可爲什麼會有人和她長得這麼像。
如果不是假的,那剩下的就只有一種可能。
“這是我的雙胞胎姐妹嗎?”時小念呆呆地看向那個眉疤醫生,問出來的時候,她反倒沒什麼過多的驚訝。
雖然是疑問句,但她已經肯定了。
葉醫生曾告訴她,不是用藥物、人工受孕,或者沒有遺傳雙胞胎基因的人很難懷上雙胞胎。
她以爲自己是那種特殊例子。
現在看來,並不是特殊,而是她的身體裡有遺傳雙胞胎基因。
“不是的。”眉疤醫生站在那裡說道。
“什麼?”
時小念愣了下。
這怎麼可能不是,這世界上除了雙胞胎怎麼可能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見時小念這反應,眉疤醫生知道她誤會了,連忙小聲說道,“這個不是你的雙胞胎姐妹,而是你的雙胞胎弟弟。”
“弟弟?”
時小念震驚地從石頭上站起來,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有些啼笑皆非。
他在開什麼玩笑。
照片上的人怎麼是個男的了,雖然眉目間的確有一些英姿勃發的感覺,可這長馬尾和長裙……
“其實我到席家的時間不算久,據說,你的這位弟弟從小就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女生。”
“……”
“他喜歡洋娃娃,喜歡畫畫,後來到了十來歲,就經常偷偷穿女裝出去玩,他的面容偏向陰柔,因此還從來沒被人識破過。”眉疤醫生說道,“所以,時小姐在這照片裡看不出來不奇怪。”
這照片上就是一個活脫脫的花季少女。
“席家?”
時小念怔住。
“對,席家。”眉疤醫生低了低頭,“我想,不用我說,時小姐也猜到席家就是你原本該呆的家庭,席就是你真正的姓氏。”
席家就是你原本該呆的家庭,席就是你真正的姓氏。
“……”
時小念呆呆地站着,驀地人坐到石頭上,幾乎是跌坐下去,腿發着軟。
她沒想到自己會突然面對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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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個弟弟,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
“時小姐,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來救你了?”眉疤醫生說道。
“你是席家的人?”
“是的,我上司也是席家的人。”醫生說道。
“你上司是我親人嗎?”時小念愕然,“是我父母要你來救我嗎?還是我弟弟?那你一開始爲什麼不說上司是誰?”
既然是席家的人又有什麼好隱瞞的。
聞言,眉疤醫生拉了拉白口罩,笑了一聲,“你父親希望能帶讓回到席家認祖歸宗。”
這麼一聽,時小念便將救她的人當成是自己的生父。
“可二十多年前,他們爲什麼要丟棄我?”
時小念想了想問道。
這個問題,她一直不明白。
“這個……”眉疤醫生剛想說什麼,突然話鋒一轉,“鈣片還是按我們之前說的劑量來吃,不知道時小姐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轉移話題轉得很生硬。
時小念猜到有人來了,飛快地將小小的照片藏進有鬆緊口的長袖中,淡淡地道,“我寶寶健康嗎?”
“很健康,時小姐放心。”
“那你先下去吧。”
時小念說道。
“是,時小念。”眉疤醫生轉身離開,朝着走過來的查爾斯低了低頭,然後往高塔裡走去。
查爾斯走到時小念身旁,溫和地看着她,“時小姐,你坐在這裡很久了,要不要走走?”
“好。”
時小念點頭,從石頭上站起來。
查爾斯紳士地扶了她一把。
他陪着她走向高塔後面的小路,時小念踩在岩石鋪就的光滑路面上,身旁除了查爾斯還跟着大量的保鏢。
“時小姐,離預產期越來越近,你要格外小心。”
查爾斯說道。
“嗯。”
時小念淡淡地應上一聲,腦子裡全是剛剛那張照片。
她居然有個雙胞胎弟弟,她父母棄她多年,爲什麼會突然想要救她。
而且,她父母家怎麼能把人混進宮家的醫生團隊裡,除非……一直是盯着她,才能混進去。
可一直盯着她,爲什麼不早來和她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