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明明聽到宮歐的聲音,好像還見到了,是她的幻想麼?他到底有沒有事。
“他……好像有點問題。”比特琢磨着字眼說道,無比糾結,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時小念躺在那裡一臉莫名地看着他。
有問題?腦袋?宮歐?
是她昏太久了麼,她怎麼一點都不明白比特的意思。
比特彎下了腰靠近她,用手指着自己的頭說悄聲說道,“我感覺他這裡可能有點問題,其實那個震憾世界的科技天才是不是宮家找的槍手?你告訴我吧,我保證不說出去。”
宮歐那個樣子怎麼看也不是個天才吧,居然被捧成那樣。
“啊?”
時小念一臉茫然。
“那天你在手術,他又哭又笑又鬧,跟失心瘋一樣。”比特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覺得他真的有點問題,之前媒體爆光過他有偏執Xing人格障礙,這病這麼可怕嗎?這是精神病的一種吧?好像程度已經很嚴重了,會不會遺傳給你的孩子?你是不是可以起訴離婚了?”
比特越說越認真,然後陷入替時小念孩子未來的深深擔憂中。
離、離婚?
時小念想自己可能還是病得太重,怎麼就扯到離婚了?她剛要說話,就感覺到一股涼風冷颼颼地灌進來,讓躺在那裡的她每根骨頭都在疼。
“沒想到比特小少爺這麼關心我們夫妻的婚事。”
一個冰涼的聲音傳來,冷冽入骨。
宮歐?
聽到他的聲音,時小念有些激動地要坐起來,身體傳來撕裂的疼痛,她皺住眉又躺了回去。
宮歐高大的身影沒有落入她的視線,時小念在牀上轉了轉頭,卻見身穿菸灰色家居服的宮歐坐在輪椅上,修長的手指按下鍵控制着輪椅朝她而來。
他怎麼了?
時小念臉色一白,嘴巴張了張,又是來不及說話宮歐已經停到比特的身旁,兩個人四目相對。
比特一臉尷尬難堪地站到旁邊,假裝清嗓子地咳了一聲。
“小小年紀就肺不好?”宮歐坐在輪椅上輕蔑地瞥他一眼,擡起手隨意地在他胸前拍了兩下,“宮家的好醫生很多,肺沒用了換一個!”
宮歐看着不用勁,比特卻被打得連退好幾步,連連咳嗽,“咳咳咳。”
比特按住自己的胸膛,有些生氣地瞪向宮歐那樣自以爲是的臉,硬生生地把氣憋了下來,只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現在是在宮家手上,雖然宮家目前是以禮相待,但誰知道他哪天就倒大黴了呢,這個宮歐十分陰陽怪氣、莫名其妙。
聞言,宮歐冷笑一聲,感興趣地挑了挑眉,不緊不慢地道,“哦?滿3歲了?怪不得都懂什麼是離婚了。”
“你……”
比特被堵得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話來反駁,只能乾瞪眼。
時小念躺在牀上看不下去了,道,“宮歐……”
宮歐轉過臉看向她,臉上的冷笑立刻化冬爲Chun,溫柔極了,一雙漆黑的瞳深深地注視着她,“我在,你說。”
面對這樣一張笑得Chun風暖暖的俊龐,時小念突然間責怪不出什麼來了,只好有些抱歉地看向比特。
比特見狀有些彆扭地摸摸鼻子,道,“那我先出去了。”
“自己會走麼?我這邊可以給你請保姆。”
宮歐頭也不回地說道。
“……”
比特憋得臉都紫了,一言不發地往外跑去。
“你和他較勁幹什麼?”時小念有些虛弱地說道,宮歐的臉沉下來,冷冷地道,“他都慫恿你離婚了,我要不是看在他對你還可以的份上,早把他扔出去喂狗了。”
“他就是沒見過你這樣的人,有些好奇罷了。”時小念其實明白比特的心理,想當初她認識宮歐的時候,她的心理活動比比特還豐富得多。
“什麼叫我這樣的人?時小念你什麼意思?”
宮歐狠狠地瞪向她,滿臉不豫。
時小念還來不及想些安撫的詞,宮歐的眸子忽然一轉,臉色一變,又衝她笑起來,笑得那叫一個如沐Chun風、Chun暖花天,連顴骨上的一抹烏黑都透着溫柔……
“……”時小念默默地看着他,被嚇到了,“你突然笑什麼?”
看來比特說得沒錯,宮歐真的有點問題。
聞言,宮歐伸出手抓過她的手,黑眸深深地盯着她,“我發過誓,以後我再也不會兇你,要對你好,要對你笑,時時刻刻陪着你。”
因爲他怕一轉身,她就沒機會看到他的笑容了。
時小念怔住,注視着他眼睛裡的幾根血絲和臉上的一處烏黑,很是心疼難受,“宮歐……”
“我沒事。”
宮歐打斷她的話,不讓她煩心,他溫柔地凝視着她,抓起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享受這一刻的被關心。
“真的沒事?”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都這樣了少爲我擔心,但如果你非要擔心我,我就允許你……”
“那小南瓜呢?他好不好?”既然他不肯說,時小念便轉了話鋒。
“啪。”
宮歐忽然放開她的手,時小念的手無力地落下來,對上了一張五官近乎猙獰扭曲的臉。
“時小念,你剛從死亡中掙扎過來,多關心一下我會死?”
又是比特又是小南瓜,她重點放在他身上了麼?
“……”
時小念默默地看着他,不是他說的少爲他擔心麼?而且他現在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可小南瓜不是,她關心下不是很正常麼?
“幹什麼?跟我玩沉默是金?無言以對?”
宮歐冷冷地道。
“笑容,要對我笑。”時小念躺在那裡,費力地擡起手指指自己蒼白的嘴脣。
宮歐這才記起自己剛剛說的話,立刻給她扯出一個笑容,露出潔白的牙齒,“他還活在保溫箱裡,很好很安全!比我都安全!”
他幾乎是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繃得皮笑肉不笑的,看起來特別瘮人。
“……”
時小念覺得自己作爲一個重病初醒的病人受到了一萬點的精神傷害,她轉了轉眼珠,輕聲地道,“抱一下。”
“不抱!”
沒心情。
“抱一下。”
“……”
“就一下。”
“你好羅嗦!”
宮歐低眸瞪了她一眼,而後靠緊她的牀邊,稍稍俯下身伸出雙手抱住她的身體,隔着柔軟的被子,俊龐貼着她的臉,薄脣落在她的嘴角。
時小念被他抱着,他的呼吸溫熱地拂過她的臉龐,她聞到藥水的味道,不知道是他身上的還是她的。
不過這種感覺好安心。
在她以爲自己快死了的時候,她也好想他抱着她,不用刻意的笑,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抱着。
真好,她沒死,她還能得到他的擁抱。
時小念暗暗發誓,以後她會更加珍惜。
驀地,宮歐放開她,騰出手去按自己的腰部,眉頭擰得緊緊的,牙關也閉緊像是在極力忍着什麼,時小念顧不上自己的身體就要坐起來,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打那三歲孩子打得手疼。”宮歐的額上沁出汗珠。
“你手疼捂腰?”時小念自然不相信他,坐起來伸手去拉他,“你到底怎麼了,怎麼坐着輪椅?你快告訴我……呃。”
時小念手上一使力,身體上的痛感立刻傳來,整個人軟綿綿地倒下來,宮歐伸出手撈住她,不滿地道,“你剛早產又做了大手術,纔剛從病危下降了一個檔次,你想幹什麼?馬上下地種田?”
時小念黑線,枕在他的手臂上無語地看着他,“我還不是擔心你。”
有他這麼說話的麼。
“你擔心我就不會放棄求救的機會,來保一個敵對兒子的命。”宮歐沉聲說道,有些吃力地將她放平在牀上,腰間又開始隱隱作痛。
時小念躺在那裡,人還很虛弱,但意識恢復得差不多了,她知道他說的是網絡求救的事。
“你怎麼知道的?”時小念有些心虛地看着他。
“我還知道你本來可以逃掉,但你爲了救那個三歲孩子又回去了,你拿自己的命換他的!”宮歐冷冷地道,已經笑不出來了。
時小念閉上嘴巴,比特連這個都說了啊,在宮歐眼裡她這種舉動算得上是惹是生非了吧?
“他對你來說很重要?他算什麼,他的命及不上你的萬分之一!”宮歐臉色越來越差,變得十分陰鬱。
就這麼生氣麼?
時小念躺在那裡,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借病裝弱宮歐就捨不得說她了,但她還是決定坦承自己,“我確實很喜歡比特,但其實我並不偉大,那個情況下我知道他們不會殺我,所以我想的是兩個人活總比死一個要好,更何況那人在用自己的命救我。”
比特對她的好,她不忍辜負,她以爲他們兩個都能安全活下來,沒有想到會發生後面這一系列的事情。
“所以你就這麼喜歡保別人?”宮歐冷冷地道。
“宮歐。”時小念在被子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黑白分明的眼注視着他,“不生氣了好不好?我知道我這次讓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