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蘇聽到洛安然回來,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倒是見到身後的冷爵眉頭微微一皺。
“安然回來了啊。冷先生也來了啊,要是不嫌棄的話那就坐一會兒吧。”周梅蘇素來對冷爵的印象不太好,大概是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強吻自己的女兒,並且害得女兒吃避孕藥,所以再客氣的語氣都掩蓋不住內心的冷淡。
冷爵點點頭,倒是絲毫不客氣地回答道:“謝謝伯母。”洛安然看見母親絲毫沒有要與自己談安朗的事情,按耐不住便要往房間跑去。
“安然,安朗已經睡了,你等會看他吧。趁着冷先生在,我有點事兒跟你們說。”周梅蘇將腰間的圍巾拆下來,擦了擦手,端上來兩杯水。
冷爵起身微微彎腰致意。洛安然也停了下來,乖乖坐到了冷爵身旁的沙發上。
“冷先生想必對我們家安然也有了一定的瞭解,之前在醫院裡你對我說的那些責任說我也十分感謝,你能敢作敢當。但是我想冷先生恐怕還不太瞭解安然地家境。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們的家境不太好,安然的弟弟安朗還患有血癌,這在我們這樣的家庭無異於是絕症……”
“媽!”洛安然十分驚訝周梅蘇的嘴裡會說出“絕症”這個字眼,這無異於是家裡的禁詞,可是母親今天竟然就這樣說給了一個外人聽。
“安然,你聽我說完。安然,其實我一直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因爲弟弟的病情耽誤了你不少東西,當年差點大學都沒有上成,希望這些你都不要怪我。但是這些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也該醒一醒了。我們這樣的家庭就該認命,看不好就算了,之前以爲是你的朋友救濟,想着以後多多報答就好了,可是後來才發現並不是……”
洛安然聽完低下頭,知道自己一直想掩埋的事情被發現了,內心十分歉疚。
“安然,我說這些不是責怪你,是媽媽不好,一直以來忽略了你的感受。你從小沒有父親,在這個家裡,一個女孩子家承擔了頂樑柱的作用。現在我想明白了,你應該有你自己的生活,雖然說血濃於水,但是沒有必要將你的人生搭進來。”
冷爵在一旁一直默默地聽着,心裡卻心疼着洛安然,認識這麼久,這些事情自己竟然一無所知,一開始還真的以爲洛安然是那種愛財如命的女孩子,還以爲掌握了她的弱點,各種威脅拿捏她。
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膚淺。
“冷先生。”說完了洛安然,周梅蘇轉臉朝向冷爵,“我知道你的來歷不淺,身世家庭一定也十分顯赫,安然不懂事,做出了一些她這個年齡不該做的事情,是我這個母親教育得不好,還請你見諒。”
冷爵一愣,如果周梅蘇對着自己破口大罵或許還能接受,但是如此客氣先將所有的錯誤都攬在自己身上,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伯母,這件事怨我,應該很早來拜訪伯母您的……”
“冷先生,您先聽我說完。”周梅蘇臉上如清水一般平靜,而一旁的洛安然心裡卻有一種暴風雨之前的寧靜的異樣感覺。
冷爵似乎也有和洛安然一樣不安的感覺,眸色深沉了下去。洛安然見過冷爵面對冷老爺子反對時候的樣子,即使對方暴跳如雷依舊談笑風生,沒有絲毫爲難,但是面對自己母親的時候,他竟然有一種令人感到棘手的神色。
洛安然看着他微皺的眉頭,忽然心有不忍,默默伸出手輕輕握了握他的大掌。
周梅蘇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卻也只是微微一掃而過,接着說:“冷先生,我相信門不當戶不對,即使你要對安然負責,不管是一時興起還是真心的,我想您的家人一定愛子心切,不會輕易答應你與安然的事情的,還希望你能想清楚。”
“當然,我也是一個母親,我欠安然的太多,所以對她的終身大事,我也希望能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我不會同意她嫁入非凡的家庭,即使以後生活會好過很多,但是與自己不匹配的,是不會幸福的。”說完望向安然,眼眸深處是安然從來沒有見過的柔情。
安然鼻尖酸楚着,這麼久以來,自己一直與母親並肩作戰,與貧窮作戰,與安朗的疾病作戰,兩個人都忽略了自己,也不記得了對方的柔情,似乎該有的柔情與深情統統給安朗纔是對的。
“安然,你不要怪我,媽媽是過來人,不希望你爲了外物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如果安朗要是知道因爲自己的存在毀了姐姐的幸福,我想他也不會願意的。”周梅蘇眼眶內有淚光盈動,安朗的生命與安然的幸福,她哪個都想要,可是卻偏偏不能完全,但是即使這樣,也不能因爲安朗的生命毀滅了安然的幸福,這是作爲一個母親起碼的準則。
“媽,我知道了。”作爲媽媽,周梅蘇這樣做是對的,可是作爲姐姐,爲弟弟犧牲自己的幸福也是對的,至少洛安然是這樣衡量的。
所以她絕對不會允許希望從自己的手中溜走,也絕對不允許死神從自己的手中奪走安朗。所以,她的幸福——冷爵,她決定徹底的放棄了。
冷爵,對不起,短短的相識時間,你給了很多我意想不到的驚喜,給了我曾經根本不敢企及的事情,可是,放棄你,你還可以擁有凌筱悠,或者第二個洛安然,第三個洛安然……畢竟洛安然太平凡,平凡到連一個T大可能都有許許多多這樣丟到人堆裡都不會被發現的女孩。
可是洛安然的安朗卻只有一個,母親的安朗也只有這麼一個。
幸福這種東西,於洛安然而言根本就是奢念。
“冷先生,我想我媽的意思,你應該也清楚了吧。所以,以後我們就此了斷吧。”洛安然握住冷爵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轉過頭毫無徵兆的便是這樣一段話。
冷爵的眸色深得不見底,他不知道明明站在了自己這邊的洛安然怎麼會忽然倒戈,對自己說出這樣絕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