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城城長聽了,雖然有些心疼,卻只道:“很好!早該管管了,我管不了她,現在有人管得了。”
於是,也就沒人去幹涉了。
山芊啓轉的嘔吐不止,李天照停下來一會,等她吐完了,又推了把,讓她繼續處於旋轉狀態。
“天照,求求你了,我們練別的,隨便練什麼都行……嗚嗚,我快死了!我真的快死了!……”山芊啓苦苦哀求,可是,李天照冷硬如石頭,根本不理會。
“李天照,你就是想謀殺我是吧?殺了我,就沒有拖油瓶了!你就能跟豐吟雙宿雙飛了是不是?……”山芊啓被轉的痛苦不堪,實在受不了了,哀求又沒用,就又口出冤枉人的惡意揣測。
可是,李天照還是不見放鬆。
“嗚嗚……天照,你最好了,你最最最好了,我最喜歡你了,我們練別的好不好?……天照,我真的快死了,今天練這麼久了,不要轉了,我不要在旋轉了……”山芊啓覺得她都看不見周圍的景象了,整個人和意識都在天旋地轉,那滋味難受的簡直無法描述!
突然,山芊啓沒了聲音,暈死了過去。
李天照扯繩子停了下來,掐了把人中,沒用,就用早準備好了的涼水,兜臉潑了過去,看山芊啓咳着驚醒,神色嚴肅的說:“接着練。”
“李天照——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是在報復我嗎?你就是故意折磨我!哪有這麼練功的!”山芊啓就只聽說過如何折磨俘虜,打暈了就是用冷水潑的,李天照卻如此對她?
“我就是這麼練的!”李天照一句話堵死她的質疑。
“……李天照!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就生氣了!我真的生氣了!李天照——你個鄉野匹夫,一點不知道心疼人,你還折磨人!我山芊啓下嫁給你,對你那麼好,容忍你的臭毛病,壞脾氣,對你一再退讓,你竟還這麼對我!你是千戰將就了不起嗎?沒有我爹給你機會,你能去豐收城?你就這麼折磨我,謀害我,想害死我……”山芊啓痛苦的崩潰,只管口不擇言的說,只要能停下來,別的她什麼都不管。
李天照抱臂胸前,沉聲說:“不管你說什麼,今天都要練功。至於你現在還這麼想,那我就替你整理思路:如果城長給我機會,我帶回來的是跟別人差不多的功績,那是我欠了城長恩情,理當聽令行事作爲回報;但我帶回來的是別人帶不回來的功績,那就是城長慧眼識英才,而我以功績相報了,我們建立的就是平等的交情,沒有誰欠誰之說。機會給了別人,固然沒有我去豐收城的收穫,然而,別人又如何給城長帶回來驚人的功績回報?”
“李天照!我命令你馬上放我下來,馬上——我要告訴爹,我一定要告訴爹,我要你在千山城沒有立足之地,讓你一直一直一直當光桿子副城長,永遠沒人理睬,只能在府邸裡種花養草!”山芊啓痛苦不堪,原本的脾氣就又暴露了,全然不管說出來的話是什麼。
“即便我沒帶回足以回報城長的功績,欠的也是城長,輪不着你理所當然的命令我。最重要的是——我教你練功,是夫妻之間的事情,城長來了,也無權干涉!你別想這些逃避的念頭,也不用指望說難聽話能把我氣走,今天你除了練,還是練!早點設法適應是你擺脫痛苦的唯一途徑!”李天照從小被父母殘酷訓練長大的,長久以來對自己都十分嚴苛,不練山芊啓則已,練則必然容不得兒戲。
戰士自身的本事,不是靠什麼學奇妙技巧招式就能一步登天,就算奇招,也只能偶爾應時發揮神效。
就如他的曲線千殺劍法,他就算立即告訴任何人奧秘了,沒有長久苦練,靠聰明才智就想把握每一次身法動作,每一次揮劍時候的那條無限接近最快速度的曲線路徑?
純屬做夢!
就算不說這些,僅僅是入門的門檻,就是這種旋轉,無數次讓人痛苦的崩潰,甚至相似的非人折磨式的持續快速旋轉,這就是千殺劍身法必須的基礎!
跨不過去這一步,千殺身法根本就用不出來,只靠揮劍,實戰中的速度大打折扣,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李天照沒打算說千殺劍的奧秘,卻打算教山芊啓,因此纔有眼前的旋轉特訓。
他記憶中的父母,就是一直互相分享,一起訓練,一起促進。
他跟山芊啓也該如此,但前提是,山芊啓得先練到能跟他一起修煉,然後纔可能一起促進。
如現在這樣,那次山芊啓生氣揮劍趕他的時候,一個照面就被他輕鬆空手奪刃,他還是後手。
那次的情況足以令李天照知道,山芊啓的實戰水平有多糟糕透頂,放在他們村裡,也是最差的,村花作爲村裡中等水平的,估計都能幾招贏她!
李天照都不明白,山芊啓好歹是修身殿出身的,怎麼基礎會那麼差呢?
他是不會明白,千山城修身殿的人,誰會一根筋的嚴厲要求山芊啓呢?她想認真學的話,別人不敢懈怠;她走個過場敷衍的話,別人也絕不會吃力不討好的強迫要求。
要是個出身平平的人,從修身殿裡出來,至少有相當程度的實力。恰恰是山芊啓的情況,結果全看她自己的態度,纔有可能是白混了一段時光。
山芊啓又暈了過去。
李天照咬咬牙,狠心又一瓢冷水潑了過去。
山芊啓驚醒了,只是嗚咽着哭了,好壞壞話她都說盡了,李天照根本不爲所動,只剩下楚楚可憐的哀求眼神了,連喊的力氣都沒了。
李天照正視她的目光,然後,又一次推動她的身體,繼續讓她處於快速虛空旋轉的狀態。
沒一會,山芊啓又昏死了過去。
李天照又使水潑。
可是,驚醒過來的山芊啓,沒一會又暈了。
如此接連二十多次,山芊啓暈死過去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到後來才轉了幾圈就暈了。
‘怎會暈的如此頻繁?看來是真到極限了。’李天照計劃是練到中午的,結果這才半個時辰,但山芊啓如此狀況,根本沒機會去適應旋轉的負面影響。
李天照只好把她放下來,抱到休息的長椅上。
片刻,她悠悠然醒來,也不說話,神情委屈之極的看着李天照,眼眶溼着,一會流下來兩行淚,一會又流下來兩行淚。
“先休息一會。開始是難,我也轉了一個多月才初步適應,後面就容易了。”李天照喂她喝水,她也喝,跟她說話,她卻不理會。
李天照讓她歇着,自己去練功的時候,山芊啓突然問他:“是不是還要繼續練?”
“沒有殘忍的苦功,哪來的過人武功!練功的事情,必須狠得下心。我爹孃一直這麼教我,我也會一樣認真的教你。”李天照從決定開始起,就不準備半途而廢。
山芊啓沒說話了,李天照自顧去練武場裡練劍。
片刻,突然聽見一聲痛哼。
他扭頭就看見山芊啓握着把劍,刺穿了自己的身體!
“你——”李天照又驚又急,衝過去一把抱起她,飛一般往治療殿跑。
外頭的人看見,既震驚又猜測,卻都以爲是被李天照刺的,許多人喊叫着跑去尋千山城長。
千山城裡,一時間亂了起來,就聽見越來越多的聲音在叫喊:“副城長把七小姐殺了!”
“七小姐被副城長殺了!”
……
玄天武王殿。
賞罰殿殿長隔着朦朧的雲霧,看見一條身影在裡面練功,旋動的劍光,繞身一圈圈。
那景象,不由讓他想起李天照戰印裡記憶碎片中的景象。
“何事?”雲霧裡,旋動的身影停了下來。
“啓稟武王!追擊雨木林混沌暗靈的混沌劍客找到了,身體被吸乾了血肉,戰印還在,從記憶碎片的情況看,混沌暗靈進化的很快,殺人的招式跟李天照的劍法類似,想來是逃走之後,意識越發清明,憑記憶模仿自學。如此一來,混沌暗靈吸食血肉,對世間事情知道的更多,又已擬化人形,行蹤更難把握了。接下來該如何,還要武王指示!”
“現如今想追擊也沒有線索可循,李天照的劍法獨特,等混沌暗靈出手即可認出,下一次,多派幾個混沌劍客,提高功績獎賞至千戰將級別。此外,派人盯着李天照,混沌暗靈報復心強,可能會去尋他。近期不予他外出的差事,三個月後仍不見暗靈找他,再讓他去殺敵立功。”
“是!”賞罰殿殿長見雲霧裡,那條身影又旋動着揮動起來劍光,忍不住好奇的問說:“李天照何其有幸,劍法竟能勾起武王的興趣。”
“當日,給他的賞賜少了。”玄天武王答非所問,此後就沒有了聲音。
賞罰殿殿長知道是不能再打擾了,於是告退出去。
……
治療殿,殿長親自接手山芊啓的救治工作。
說是工作,其實是房間裡一方碩大的發光圓球,末端有凸起的尖錐,治療殿殿長拿戰印按上去,唸叨說:“千山城治療殿再次懇請偉大玄天武王的眷顧之力!”
片刻,彷彿遠在都城的玄天武王聆聽到了她的請求,圓珠的光芒更亮,緊接着從尖頭射出光,照在山芊啓的傷口。
於是,貫穿性的傷,從內至外,迅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了起來。
不片刻,光照停止,山芊啓的傷口癒合如初,不見任何受過傷的痕跡。
治療殿殿長鬆了口氣,對李天照道:“七小姐這一劍本是對着心臟要害,應該是她沒有刺人的經驗,劍被骨頭阻擋,歪了開去,若不然,搶救都來不及。”
李天照的心情很震驚,是的,就是震驚。
山芊啓的自殺,竟然不是嚇唬人的苦肉計?
這簡直太、太不可思議了……她那樣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李天照坐在那,看着還沒醒過來的山芊啓,他在想,他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應該反省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