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後,柳哲面臨了人生中最大的緊張,哪怕是在危險重重的上古遺蹟之中,柳哲都不曾露出如此緊張的情緒。
同一張桌子的正對面,此時柳平、鳳盈兩個人則是一臉疑惑地盯着柳哲,不時又向他們的母親鳳蕾拋出一個不解的眼神,喃喃道:媽媽?
終於,最後還是膽子大的柳平搶先出聲,童心根本不做多想,直白道:要到晚上睡覺的時間了!叔叔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要說呀!一個三歲左右的孩童,玩累了,吃飽了,接下來自然而然就是睡覺。
嗯…嗯…要是太晚睡覺,媽媽會生氣罵人的……鳳盈也是怯怯出聲。
足足數分鐘的僵持,見狀,連一旁本來不打算插話的鳳蕾都看不下去了,頓時催促道:你就趕緊說吧,別一直拖拖拉拉。
聞言,柳哲身體一震,慌張道:我、我知道!我只是需要整理一下詞彙!
你──罷了,快一點就好。鳳蕾語氣一滯,想起這是在孩子的面前,她也不方便說一些拌嘴的話。
呼……最終,在兩個孩子疑惑的凝視之下,柳哲做了一次深呼吸,隨着一口氣重中地吐出,他眼神一凜,這才總算開口道:小、小平,盈盈啊,你們覺得叔叔怎麼樣?
語氣一出,鳳蕾頓時捂住了額頭,這擺明是準備要繞一個大圈子的說法啊!
叔叔你?柳平和鳳盈面面相覷了一眼,沒半晌,柳平首先道:叔叔你太弱了!媽媽說過,這樣的男人是沒辦法保護女人的!如果想要保護盈盈,叔叔至少要和我一樣強才行!只見他一手指着柳哲,顯然沒有忘記柳哲在路途中爲了套話而喊累的事情。
聽到柳平的評價,柳哲額頭頓時三條黑線,這小子究竟遺傳了誰,難道不能看一下場合說話麼!
當然了,柳哲這個要求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實在太嚴苛了,他們說話直來直往,哪裡能夠辨認周遭氣氛?
所幸,在柳哲尷尬的表情之中,一旁的鳳盈突然扔出了支援,低着頭怯怯道:我…我覺得叔叔是好人……或許是血緣聯繫的緣故,平時怕生的她卻是一點都沒有害怕柳哲的感覺。
隨着鳳盈一句話說出,正當柳哲欲要說話之際,柳平卻又突然打岔,輕哼一聲道:畢竟叔叔幫助了我們,所以勉強可以說是好人吧,別、別誤會了!纔不是認同你的意思,只是勉勉強強而已啊!話說到後頭,他自顧自地臉紅了起來,並且反駁。
咳咳……柳哲清了清喉嚨,似乎以此做出心理準備,隨即道:那如果…只是如果、做個假設!假使叔叔是你們的父…父親的話,你們覺得怎麼樣?情緒明顯緊張到了極點,說着的同時,柳哲的手掌不斷微微顫抖着。
……寂靜,異常的寂靜。
一聽到父親兩個字,柳平和鳳盈極有默契一般,這會兒都突然不說話了,只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哲,那宛如被拋棄小狗的眼神,看得柳哲心中無比難受。
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你死心吧,只要有我在,叔叔你休想對媽媽出手!冷不防地,柳平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瞪大一雙小眼睛,勇敢地直視着柳哲。
不料,沒有等柳哲迴應,這會兒鳳蕾卻是突然走了過來,並且毫不猶豫地往柳平的腦袋敲了一下,提着他的脖子道:小平還不乖乖坐好!桌子不是讓你踩的東西!
好、好疼啊!媽媽妳做什麼呀,我、我是要保護妳啊!柳平眼眶含淚,一臉委屈地看向自己的母親,然而,一邊說着的同時,他還是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同一時間,柳哲也跟着站了起來,着急道:是、是啊!蕾兒妳怎麼可以這樣敲孩子的腦袋?要是敲壞了怎麼辦?
語畢,柳哲匆匆跑到了柳平的身邊,一邊用手摸着他的腦袋,一邊出聲問道:小平怎麼樣?是不是很疼?
叔叔你是笨蛋啊!被人打了當然會疼!!柳平向柳哲翻了一個白眼,卻是意外地沒有拍掉柳哲的手,那摸頭的動作似乎讓他感受到了一絲從未感受過的父愛。
同時從未感受過父愛的孩子,只見鳳盈一臉羨慕地盯着她的哥哥,隨即向一旁的母親怯怯道:媽…媽媽…妳可以也打我一下嗎?
盈盈……音量雖然細微,然而,柳哲依舊聽得一清二楚,孩子的想法單純,他又如何猜不到鳳盈說這句話的意思?
想起自己虧欠了這兩個孩子三年的時間,柳哲心中是濃濃的愧疚,當即,他沉默地伸出了空出的另外一隻手,輕輕地放在鳳盈的腦袋瓜上。
啊。感受到腦袋上稍微沉重的重量,鳳盈輕呼了一聲,那大大的手掌給了她一種溫暖、安全的感覺,和媽媽給自己的感覺完全不同,她心中暗想,這或許就是爸爸的感覺吧?
嗚…嗚…嗚哇哇…嗚嗚…嗚哇……想起爸爸兩個字,下一瞬間,沒有任何前兆,鳳盈突然地就哭了起來,只見滾滾淚珠不斷從她小小的臉頰滑落,沒有任何語言,就只是放聲讓自己嚎啕大哭。
嗚嗚…似乎是連鎖反應一般,隨着鳳盈這麼一哭,柳平也跟着紅了眼眶,稚嫩的聲音帶着哭腔道:盈…盈盈妳別哭…還…有哥哥在…這兒,哥哥絕對不…會讓盈盈…感到寂寞……
兩個孩子相擁而泣,見到這一幕,一旁的柳哲和鳳蕾都心疼到了極點,雙眼立刻發酸了起來。
終於,柳哲忍不住心中的不捨,只見他雙手一攬,用力地將兩個孩子都攬進了自己的胸前,心疼道:孩子們對不起!都是爸爸不好!竟然讓你們一??個人寂寞了那麼久!
隨即,那是一場由哭泣聲編織而起的演奏,只見三年未見的親子三人抱在一起,彼此之間都哭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