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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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回府果然大哭一場,鬧着不肯和杜家結親。

崔侯爺問明情況後也有些吃驚:“杜家竟窮困至斯?”

崔孟冬卻笑了:“父親可知那日牡丹會上,杜家那品玉樓點翠被兒子花了五千兩銀買下來了。杜家就算垮了敗了,您說,至於窮的連買只雞做席面也需要杜少夫人撥了首飾去典當才行?”

李氏大驚:“大郎,你是說她們故意裝窮糊弄你娘?”

崔孟冬苦笑道:“早就說了,杜家心裡恨咱們在他家出事後斷絕了來往。不肯輕易答應婚事。杜家不想讓人說她們先不守信諾,所以裝窮氣您。瞧,這不氣得您連親事提都沒提,就回府了。”

“豈有此理!可惜我那枝步搖,工錢就是二十兩銀子!”李氏大怒。

崔孟冬小心的哄着她:“娘,您就彆氣了。好在話也沒說死,下回再去,看杜家還有什麼話說。您放心,杜家如果不答應,咱們就請皇后娘娘出面賜婚。”

“大郎!那杜家如此陰險奸詐,擠兌着讓他家先背信棄義不就行了?咱們家只要不傷臉面,爲何還要請娘娘賜婚?難不成還真要把杜家姑娘娶回來不成?”李氏此時更不情願和杜家結親,聽到賜婚,臉色就變了。

賜婚,是不能和離的。

崔家父子交換了個眼色,崔侯爺斟酌着,還是隱約透露了些話給李氏:“……杜燕綏深受皇上信任,在宮中行走,對娘娘助益菲淺!”

李氏靜下心一想,這才明白箇中彎彎曲曲的緣故。她賭氣的說道:“叫官媒去提親,我是再不想登杜家的門了!”

只要提親,就表明了崔家的態度。杜家拒絕必須給崔家一個交待。

崔侯爺就點了點頭:“也好。緩上幾日,免得商議聘禮時杜家獅子大開口。”

阿富帶了方銘的口信來。侍郎府將七娘送回隆州去了。他也回去了。

岑侍郎只是七娘的二伯父,她家中還有爹孃和祖母在,不好對她行家法。只能送回去請岑老太太定奪。

方銘是當事人,爲着方岑兩家的關係,也回隆州去了。

七娘和她關係太一般,還時不時想拿捏着什麼要挾她。岑三娘實在犯不着爲她出謀劃策。想了會七娘的事,岑三娘又認真縫起杜燕綏的中衣來。

她縫完最後一針,揉了揉脖子,問值夜的阿秋:“初幾了?”

阿秋幫她捏着肩,笑道:“姑爺明日就沐休了。剛好把衣裳趕出來了。”

“你這妮子!我是問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給說我他幹嘛!”岑三娘想板起臉罵,嘴角卻揚起了笑容。

等到杜燕綏回來,她要拉着他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給說上一整天。不知道他聽到二房伯孃們和開國侯夫人被戲弄會不會哈哈大笑。

對了,牡丹賣了五千兩呢,手裡頭又寬裕起來。還有鄒家的親事,燕婉瞧着一半是爲了推掉崔家,一半卻像真的願意嫁給鄒大郎。你這做哥哥的回來了,你去問仔細了。

想着想着,整個人就癡癡的出了神。

“少夫人,時辰不早了,歇了吧?”阿秋輕聲說道。

連喊了幾聲,岑三娘纔回過神,親自把衣裳疊了,收拾妥當,纔去洗漱歇了。

睡到半夜,岑三娘迷迷糊糊覺得身邊多出個人,嚇得一機靈醒了。

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朵邊上低低的說道:“是我。”

杜燕綏回來了!

不知爲何,岑三孃的眼淚猛的涌了出來,想起阿秋還睡在窗邊的羅漢榻上,也不敢弄出動靜,悶聲的捶了他兩下,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臉埋了進去。

“我從後窗進來的。咱們去書房?”不捨的抱着她,又擔心吵醒了阿秋尷尬,杜燕綏悄聲說道。

岑三娘想矯情的拒絕,鼻端嗅着他的氣息,窩在他懷裡又捨不得。

杜燕綏低頭在她額頭親了親,悄悄掀起帷帳一角。

靜謐的月光灑在羅漢榻上,阿秋睡的正熟。他微微一笑,將岑三娘抱了起來。腳步輕盈如貓狸一般,繞到後窗,輕輕推開窗躍了出去。

如果阿秋此時睜開眼,會不會嚇得半死?岑三娘想到這裡,摟着他的脖子笑得眼睛眯成了道縫。

杜燕綏抱着她繞過後院,正要過去,看到方媽媽進了院子,在書房外張望:“怪事,怎麼沒點燈?姑爺?姑爺你在嗎?”

方媽媽又去敲東廂的門:“夏初,守門婆子說姑爺回來了,趕緊燒點水,把書房收拾了讓姑爺先歇一晚。別驚動少夫人,讓她睡。”

杜燕綏的腳又收了回來,暗恨:“早知道還不如直接回來呢。我翻牆做什麼!”

岑三娘已經醒了,忍笑忍得直顫:“哪有半夜在自己家做賊似……”

她穿着白色的裡衣,粉紅色的灑腿褲。杜燕綏抱着她,也不好讓院子裡的人瞧了去。他乾脆翻牆出了院子。

“咱們找個地方先坐會兒。”杜燕綏抱着岑三娘敏捷的翻牆進了公主府,在湖邊停了下來。

“別涼着了。”他脫掉外袍給岑三娘穿上,尋了塊石頭將她抱在膝上坐着。

湖水映着一勾彎月,碧空無雲,靜謐美好。

岑三娘擡起頭看他,手指順着他的撫着他的眉,鼻子,臉頰,勾着他的脖子拉向自己,吻了上去。

被她柔軟的脣輕輕一觸碰,杜燕綏哆嗦了下,收緊了手臂,狠狠的親下去。噬咬着,糾纏着。

岑三娘敏感的發現他的身體像水銀溫度計扔進熱水裡,溫度嗖嗖往上冒。一扭頭擺脫了他,臉貼在他頸項上咯咯笑了起來。

杜燕綏惱火的低吼:“還笑!”

岑三娘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吃吃笑道:“怨誰來着?”

杜燕綏將她的胳膊摘了下來,一用勁掀翻按在膝上,重重的打了記:“我爲誰來着?交完崗就連夜騎馬趕回來!還笑?”

“哎哎,我錯了!”岑三娘笑着掙扎着,努力轉過臉想看他,手就按在不該按的地方,嚇得飛快的收了回去。

杜燕綏深吸了口氣,無奈的鬆了手,放她站起身來,惱火的望着她。

她穿着他的長衫,衣襬直拖到了地上,籠着長長的衣袖掩了脣笑。月光照在她臉上,那雙眼睛比星子還亮。

杜燕綏就站起身將她攬進了懷裡,低聲嘆息:“我好想你。”

岑三娘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心驀的靜如湖水。

不知偎依了多久,她的倦意來了,打了個呵欠。

杜燕綏微微一笑,抱起她坐下,輕聲說道:“睡吧。”

岑三娘一覺醒來,下意識的往周圍一看,居然睡在牀上。她有些迷糊,昨晚難道是做了個夢嗎?她一把掀開帷帳,陽光已透過窗櫺照了進來。羅漢榻上收拾得乾乾淨淨,阿秋早就起了身。

“阿秋!阿秋!”岑三娘高聲喊着,掀被下了牀。

進來的是夏初,滿臉笑意:“少夫人醒啦?奴婢給您端水去!我讓阿秋去睡個回籠覺再起身。”

“姑爺呢?”岑三娘着急的問道。

夏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您怎麼知道姑爺回來了?”

岑三娘趿着鞋去淨房:“我怎麼不知道?他昨晚回來的時候……”她一下子停住了口,訕訕的說道,“回來的時候我聽到方媽媽在院子裡說話來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杜燕綏抱她回來的時候碰到人沒有。掀了簾子去了淨房。

“姑爺一早去正氣堂給老夫人請安了。吩咐讓您多睡會兒,別叫您。”夏初擰了帕子給她擦臉。

不等岑三娘吩咐,夏初麻利的給她梳了個簡單的髮式。

岑三娘匆匆吃完早飯,去了正氣堂。

杜燕綏卻不在老夫人處,請過安就去了張氏院子。

見岑三娘坐立不安,杜老夫人乾脆也放了她去。

等岑三娘過去,杜燕綏和杜燕婉正坐在院裡的紫藤架下說話。

見她來了,杜燕婉就站起身來行禮:“嫂嫂來了,朵兒,再煮杯茶來。”

杜燕綏轉身看她。

岑三娘穿了件淺黃色的襦衣,挽了個道髻,插了枝金簪子,從初升的朝陽中走來,雙眼明亮,兩郟因走得急帶着微微的緋色,他禁不住看得呆了。

杜燕婉看了眼哥哥,心裡隱隱羨慕着,想着自己,又有點黯然。她伸手捅了捅杜燕綏道:“哥,你能不能回了歸燕居再盯着嫂子瞧?”

杜燕綏搖了搖頭:“不能。怎麼都看不夠,哪能省着回家再看!”

“哪有你這樣當哥哥的,沒得把小姑教壞了。”岑三娘啐了他一口,親親熱熱的上前挽了燕婉坐了:“咱們說話,不理他!”

杜燕綏只笑了笑,一本正經的問燕婉:“你真覺得鄒大郎不醜?”

岑三娘這才知道兄妹倆在說鄒家那門親事。她撐着下巴望着杜燕婉,像好奇寶寶似的。

杜燕婉哪經得起她這樣瞧着,惱怒的嗔道:“嫂嫂,我哥在你眼裡如何?”

“一般般。比不上崔家大郎!”岑三娘實話實說。

杜燕綏笑了笑:“哦。”

杜燕婉終究是個爽朗的女子,一咬牙就說道:“我覺得鄒家大郎比崔孟冬耐看!”

這意思是她是真心同意嫁給鄒雄傑了。說完這話,杜燕婉還是有些撐不住,起身道,“我回房陪母親去了。”

岑三娘這才告訴杜燕綏:“如果鄒大郎長相像他爹的話,真不好看!”

杜燕綏握着她的手回去,慢條斯理的說道:“長相一般般吧,會越看越耐看,越看越好看。相貌俊美的,第一眼還行,多看也就一般般了。”

岑三娘撲哧一笑:“你在說誰呢?”

迎面走來府裡的丫頭,第一次看到杜燕綏,小丫頭們眼睛一亮,行了禮。等兩人過去,聽到身後傳來隱約議論聲:“……那就是孫少爺啊!”

“孫少爺真好看!”

“是啊,是啊。”

杜燕綏的脣角輕輕上揚。

岑三娘就使勁掐他的手:“不準笑!”

“回去讓你慢慢掐,掐一整天行不?”

杜燕綏睥睨着她,目光掃過她的臉,落在她起伏的胸前。岑三孃的臉漸漸的紅了。レレ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