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求
送了衆人離開。張氏率先撐不住,半闔着眼,有氣無力的歪倒在椅子上。
杜燕綏沒等下人擡軟轎來,一把將張氏抱了起來,大步走回內堂。
岑三娘愣了愣,聽到杜老夫人吩咐:“三娘你去吧,燕婉扶着我就行。”她趕緊跟了上去。
送張氏回了正氣堂,丫頭打了水替她潔面,岑三娘這纔看到一張蒼白如紙的臉。白的幾近透明,沒有半點血色。
杜燕綏怔怔的看着她,伸手替張氏掖了掖被子,照岑三娘使了個眼色,退了出去。
尹媽媽正指揮丫頭在正屋擺了飯菜。
杜燕綏站在廊下,突然輕聲對岑三娘道:“我娘時日怕是不多了。”
他說的那麼平靜,讓岑三娘一時間不知怎麼接話。
“晚間拜完宗祠才能歇着了。明天還要回門,忙過這幾日就好了。”杜燕綏抱歉的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瞳烏黑,看不出是傷心還是真的平靜。直瞅得岑三娘心頭一緊,情不自禁的想安慰他。
她遲疑了下伸出了手想握握他的。迴廊那頭杜燕婉扶着杜老夫人坐了軟轎過來,她又縮了回去,靜靜的站在杜燕綏身邊候着。
都累了,午飯都沒吃多少。
杜老夫人眉間倦意濃深,放了筷子,笑容有些虛弱。她對岑三娘道:“三娘,今日你也看到了。國公府人丁單薄,燕婉總要嫁人。你娘身體不好,我也老了。燕綏在外,日後國公府便要靠你撐起來了。”
“祖母,我不嫁!”燕婉才一開口,眼淚就淌了下來。她不想當着岑三孃的面哭,扭頭就往走,“我去照顧母親。”
“這孩子……好在燕綏回來了。這家裡啊,沒有男人就沒了主心骨。”杜老夫人笑容裡有抹淒涼。可以想象杜燕綏隱姓埋名留在滕王身邊的那些年,國公府三個女人有多麼不容易。
那時候,誰也不知道杜燕綏多久才能回來。也許沒得皇帝賞識,一生就揹負着先帝的旨意留在滕王身邊了。那樣的日子,對杜家三個女人來說是煎熬,對杜燕綏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岑三娘心裡微微發酸。
“祖母,您先歇着吧。三娘剛進府,還不太熟……”杜燕綏搶着開了口。
杜老夫人看了杜燕綏一眼笑道:“是我心急了。去吧,都去歇着。晚間我們都不過去了,燕綏陪三娘去宗祠便是,回來不用請安了。”
行了禮告辭出來,岑三娘終於不用再挺直腰背,恨不得把身體全掛在阿秋和夏初身上。雖然兩婢也累得半死,還沒吃飯,但她顧不得了。
方媽媽便道:“我叫軟轎擡少夫人回去吧。”
杜燕綏蹲下了身子:“杜總管也累壞了,我讓他們去歇着了。我揹你回去吧。”
方媽媽阿秋夏初還跟在身後呢,岑三娘看了她們一眼,搖頭:“又沒多遠,我能走回去。”
“我想揹你。”杜燕綏堅持。
岑三娘遲疑了下就趴了上去。
“三娘,你留下來可好?你累了,我可以揹你。”走了一程,杜燕綏突然輕聲說道。
祖母老邁,母親時日不多。他需要她。
太需要,所以他想她能留下。
哪怕他打斷了杜老夫人的話,沒有讓自己一口應下,他心裡仍和杜老夫人一樣,盼着國公府能有個女主人,能操持家務,讓他無後顧之憂。
岑三娘心裡一陣憐惜又一陣難過。
事情好像偏離了她的初衷。有些是她想要的,卻不完全是她所盼望的。這一刻她分外矛盾。想象中的,想得到的生活是和愛着人一起開心快活。可是她卻說不出半句拒絕他的話,悶聲問他:“你會揹我一輩子麼?”
杜燕綏毫不遲疑的答道:“會。”
你會愛我一輩子嗎?岑三娘沒有問出口。
就這樣放棄夢想了嗎?岑三娘很迷茫。她並不知道她夢想中的那個人究竟會是誰,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在人海中能遇見。
也許沒有情深似海,至少她可以安心的倚靠。
她遲疑着將臉貼在他背上,鬆懈的閉上了眼睛。
作者題外話:明天再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