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
氣鼓鼓的瞪着杜燕綏,岑三娘看到他眼下一抹淡淡的青色,不由一怔。瞬間就想起靜姝曾說過的話來:“……我娘只是過府幫着打理。下貼子請司儀請鼓樂戲班,全是九哥辦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國公府不僅是個空架子,連婚禮的雜事都要杜燕綏費心。突然福至心靈,岑三娘明白過來。老夫人不讓他們去請安,哪裡是體恤自己,分明是心疼杜燕綏,想讓他多體息。
她從牀上抱起一牀薄被搭杜燕綏身上。
杜燕綏瞬間睜開了眼睛,看到她,抱歉的笑了笑:“不用。就你和方媽媽說話的工夫打個盹就好了。”
他說着坐起身來,端起那杯已經變涼的茶一口飲盡。抱起被子放回牀上,轉身說道:“三娘,好不容易有時間,咱們說會話吧。”
午後的春陽從窗外透射進來,窗外那株桃樹綴滿了粉色的花朵。杜燕綏坐在羅漢榻的一側,認真的望着她。
一瞬間,岑三娘有種不好的預感。彷彿知道了那些秘密,便會辜負這美好的美日一般。
她喃喃開口:“明天怎麼會有那麼多人來認親?”
杜燕綏愣了愣,從袖中拿出那幾頁紙放在了矮几上,想着明天,也有些頭疼。看岑三孃的目光充滿了歉意:“明日要勞累你了。京兆杜氏共有九房。靜姝的父親如今是族長,乃是長房。祖父承襲的是三房……”
時間在杜燕綏溫和的聲音裡匆匆流走。
住在平康坊裡的只有杜家長房,三房和二房。這是先輩分家時分出來的嫡系。別的六房都是庶出和旁枝。共奉了一座宗祠。
岑三娘鬆了口氣,揶揄道:“經杜老師一講解,學生總算開竅了。真正重要的是平康坊裡嫡系的三房。對長輩們恭敬逢迎。平輩如君子之交,晚輩多給點笑臉。杜老師,學生說的對否?”
杜燕綏板起臉道:“偷奸耍滑!明日隨我見禮,祖母也會讓尹媽媽陪在你身側。你現在記不住不打緊,將來熟悉了慢慢就記得了。對了,一會兒我瞧瞧你備下的禮物。多出來的份子,我早讓黑七買來放在西廂房裡了。”
岑三娘笑着起身:“方媽媽一早說去廚房做點心,她手藝不錯,看看做了什麼。”
她回家換了件家裳的春衫。石榴紅的襦衣紮在柳綠的長裙裡。去了假髻,長髮鬆鬆挽了個墜馬髻。新嫁娘穿的鮮豔,髻旁插了枝小巧的紅寶石花簪並幾朵金制寶鈿。流露出濃濃的嫵媚。
杜燕綏心中一動,喊住了她:“三娘,你怎麼不問我了?你不是很想知道箇中緣由嗎?”
岑三娘仰起了下巴,翹起了嘴:“今天天氣好,不想壞了心情。等着吃點心吧。”
她走了出去,杜燕綏的臉色漸漸變得古怪起來。他下定了決心想要和她說個明白,她不想聽了。
她不想聽,是不是她害怕聽了之後從此和自己冷了心?她想留在他身邊?瞬息間,杜燕綏眼裡閃過一絲興奮的光,從羅漢榻上站了起來。
他站在起居室的窗口往外看。夏初從東廂房裡出來,岑三娘和她站在院子裡說着什麼。春光明媚,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只聽得言語裡透出來的好心情。
方媽媽端着盤子繞過二門的照壁出現,岑三娘伸手從她手裡接過盤子,快活的朝正房走來。
主子搶了奴婢的活。杜燕綏看到方媽媽哭笑不得的模樣,忍不住也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