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遲
李府的人再次來到了永安坊這座破舊的院子。
巷子裡堵的水泄不通。
三輛寬敞的馬車,衣飾華麗的四名侍女,兩名面容端莊打扮得一絲不苟的婆子,八名身着藍色短褐,收拾得清爽整潔的家僕。騎在馬上,身着箭袖錦衣,腰配長劍的年輕公子……平民區的百姓好奇的圍擠着,等着看李家孫小姐的姿容。
李尚之任京畿折衝府的果毅校尉,本是帶兵之人。眼神銳利的往四周一掃,四周的聲音被眼風割去了一大半。他滿意的下了馬,徑直走進了院子。
“這是……是二公子!”許氏驚喜的認出了他來。
李尚之看了她一眼,終於有了印象:“大姐身邊的丫頭?怎老成這樣了?”
許氏激動的朝他行了福禮:“隆州鄉下地方……哎,沒想到來接三娘子的竟是二公子。不對,我該叫二老爺纔對。”
李氏十七歲出嫁的時候,李尚之才五歲。李氏成婚一年就有了岑三娘,算起來他今年纔剛滿二十歲,還未成婚。被許氏一聲二老爺噎的一窒。心想,來了個外甥女,平白的就增了一輩。
思索間已走到了門口,擡頭看到屋裡走出來一個纖纖少女。她穿着件銀白色繡花鳥百蝶的大袖衫,石榴紅的高腰裙子,挽着杏黃色的披帛,梳着雙丫髻。行走間,髻上的金步搖發出了簌簌的輕響,腰間垂着壓裙的玉飾,長長的流蘇在風裡輕輕擺動。面容像春日堤岸初綻嫩芽的新柳,如霧如畫。
他怔怔的站着,突然想起了藏在孩童記憶中的李氏。嬌弱嫵媚的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她討好她。
“見過二舅舅。”岑三娘柔弱的福了福。
李尚之被這個嬌嫩的聲音驚的回了神,虛扶了把:“免禮。怎生住在這破院子裡?”他不是嫌這院子破舊,而是覺得岑三娘這一身打扮實在和這院子不協調。
岑三娘低垂了眼眸,沒有回答。
看在李尚之眼裡就是副委屈樣。他咳了兩聲吩咐前來的婆子丫頭:“扶孫小姐上車。”
衆人一擁而上,給岑三娘戴了頂帷帽,扶着她往外走。他撇見許氏和百草手裡挽着的包裹,點了兩名家僕接了過去,看着外面密集圍攏的人羣,一刻也不想多待:“回府!”
待到人出來,卻是戴着帷帽,衆人不免又陣陣失望。卻有人瞧着她的步履身段,議論猜測着必是美人兒之類的。
還是來遲了一步。空青穿着身短布褐,戴着斗笠,默默的看着岑三娘被迎上了車。
黑七站在他身邊不時擔心的望着他。
人羣漸漸散去,空青輕嘆一聲:“走吧。”
黑七跟着他走了一程,小心的問他:“少爺,李府勢大,瞧今日李二爺親自來接,李家必定待岑姑娘不薄……”
空青淡淡問道:“你是不是想說,既然她回了外祖家定能富貴安逸的生活,我便不用再留在她身邊保護她了?”
黑七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少爺,她現在明明不需要你保護!”
空青沒有回答,直到上了永安渠上的船,他才低聲說道:“我承諾過師傅,替他找到手執那枝釵的人,帶她去見他。我也答應過她,會留在她身邊保護她。就算她去了李府,沒了危險,我也不能把她扔在那裡不管。”
黑七用力划着櫓,心裡悶悶不樂:“好不容易你才從滕王身邊脫了身。少爺,當了滕王九年侍衛,難不成現在又要去李家當個侍衛?”
“也未曾不可。”空青覺得這辦法也不錯。
黑七怒了,把櫓漿一扔,轉身像石頭般跪在他面前:“李家會讓個男人進後院呆着?少爺你醒醒吧!將來她出嫁了呢?難不成你還要當侍衛跟她到夫家?”
他重重的磕頭:“少爺,你別犯傻成不?”
磕完頭他站起身抓着櫓漿奮力的划着,像是宣泄着心裡的不滿。
空青沉默的看着他。黑七說的不錯,李家不是那麼好混進去的,去了他又有多少機會能進後院?如果把岑三娘劫走呢?長安不比隆州,李家兩位公子都是習武之人,家中侍衛功夫高的不少。岑三娘身邊還有許氏和百草,讓她扔下她們,她肯嗎?從李家劫了人,岑三娘就別想再在長安露面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主意,無奈的說道:“先去見師傅吧。”
作者題外話:明天週末,家人要聚,所以更得少,今天便多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