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吃過飯之後, 夏涼帶着夏白去了她的宿舍,因爲正值暑假,所以寢室裡的其他三個室友都已經回了家。而夏涼因爲要做兼職賺學費所以就暫時留了下來。
南方潮溼的天氣動不動就下雨, 過道里掛滿了晾曬的衣物。她們轉了幾轉, 在溼涼的過堂風下走上了五樓。
樓道里有個女孩子一動不動的盯着她們, 她僵直的站在她們幾米之外, 在空曠的樓道里顯得尤爲詭異突兀。
她們的宿舍在那個女孩子身後, 也就是說她們要穿過她才能夠過去。夏白一眼便看出了那個臉色慘白的女孩是個遊魂。
可是讓她訝異的是,夏涼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而那個女鬼似乎很忌憚她胸口的什麼東西, 還不及走近她,就恐慌的朝相反方向逃走了。
可看夏涼的樣子, 明顯她是看不見那個女鬼的。
那尋北說的, 圖靈村夏家後人各個都會占卜算命, 通曉鬼眼,那爲什麼夏涼偏偏不是呢?
“姐, 進來吧。”女孩打開了門後開了燈,昏暗的房間這才明亮了起來。夏涼把手裡提着的東西放在門後的桌子上,又拿出一袋子零食招呼夏白一塊來看電視。
她見夏白盯着她胸前的脖子裡的珠子,忽然道:“姐,你還能看你見那種東西嗎?”
夏白“啊”了一聲, 隨機意識到她在說什麼。
不等夏白回答, 她又自顧自的說道:“也是, 我們夏家的孩子16歲之後都會看到。”她擡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那顆珠子:“姐, 你不會怨我吧?”
夏白摸了摸腦袋:“其實我現在有些記不得以前的事了。”
“我把這件事給忘了。”她抱歉的笑了笑, 而後才正了正色道:“這個珠子是外婆去世前給我們的,它會讓我看不見那些東西。”
“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 這並不見得是見好事。小時候我們兩個都是一樣的,可是你比我聰明比我堅強,不像我,遇到了害怕的事情只會哭,還要你來保護我。所以你把這個珠子讓給了我。我從此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而你,卻因此承受了更多。”
夏白沉默着,沒有說話。
於是,她們有了截然不同的生活軌跡。夏涼去了外面唸書,而她卻因此輟學在家,繼承了外婆的位置。
“姐,對不起。”夏涼的聲音小小的,小心翼翼的道歉。
尋北出現之前的所有記憶,夏白從來都是不得而知。如今這個和她有羈絆的女孩子滿心愧疚的出現在她面前。夏白其實有的,只是尋到親人的溫暖,她並不想過多的糾結於這些自我犧牲的無畏情義。她只想知道自己的以前,以及她和外婆的回憶。
“你知道我當時爲什麼會……”夏白頓了一下才將自殺二字說出口。
“我也不知道……不過得到消息回去的時候,你不見了。而且當時我有拿掉珠子,想找找你的魂魄,可是什麼都沒有。屍體不見了,魂魄也沒有。所以我才堅信你沒死。”
夏白看着眼前滔滔不絕的女孩,她不知道從小就膽子小的她爲了找自己拿掉珠子的時候,看見另一個世界的景象的時候有多害怕與無助。
“對了,當時村子裡拆遷的時候。家裡沒什麼東子,我就把外婆的東西還有你的一箱子書都搬了過來。”
“哦?有什麼?”
“看看就知道了。”她把彎腰從傳遞下搬出一個超大的行李箱,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塵。裡面除了外婆的幾個鐲子被用布包着之外,絕大部分的空間都被塞着厚厚的手抄書。
她拿出其中一本:“這個是你每次佔完卜,就會記錄下。”說完又隨意翻開一葉。“像這個,就是給隔壁失蹤新媳婦卜的。當時你說,她是自己逃跑的時候,那家人還罵我們亂說話。後來果不其然,那個女人就是自己走的。”
“還有這個。”她義憤填膺的點了點薄薄的紙張,“這個也是,你算得很準嗎一個月就算三次。給了這個人機會,你說出真相的時候他自己不願意相信。”
“還有這個……”
她說了很多那個時候的事,週末她讀書回來就會跟着夏白一塊和這些人周旋。雖說那時候兩個孩子一塊生存很艱難,可想起來夏涼還是覺得那個時候是最開心的。
夏白翻到了中間,記錄到了那裡就中斷了。後面空白的紙張與錢滿雋永的字跡鮮明的對比着。
“這怎麼到這裡就中斷了?”
“那是記得最後一個記錄,在你23歲的時候。”夏涼似乎欲言又止。
夏白明白她話裡的深意。
她翻開那一頁,上面沒有像以前那樣寫了很多。
只有幾句詩:
魂消夢碎今生路
斷絃獨泣蕭瑟處
顧影依依不自前
家祭莫訴清自念
夏白的指尖陡然一抖,那本書掉了下來。
她看見那四句詩赫然藏着一句:
魂斷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