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中海,一月十二號的天,零下3度。
一望無際的大雪地,裹着厚厚的經濟命脈,將所有的糜爛和繁華掩在了底下,泛着金銀相間的光,讓人不寒而慄。
今天,依舊是一個新聞天。
東昇集團的高級會議室裡,正在商討對時康集團內部股份的進一步收購計劃。
對在場的所有人來說,時康集團已經是饢中的一塊肥肉,隨時準備下鍋。
坐在主席位的樑友生也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靠在椅子轉動,手裡的鋼筆更是迫人似的戳着會議桌。
就在大家樂以開懷,做好了慶祝的準備時,那扇緊閉的會議室大門被人從外向內的奮力推開,伴隨着一陣皮鞋摩擦地面的聲響,四五個身着黑衣的男子進來,中間隔開了一個道,畢恭畢敬的站在兩側。
會議室裡的人愕然一驚,目光齊刷刷的轉向會議室的門口,翟岐山着一套銀色西裝進來,腳步緊而有力,面容冷俊肅戾,分明寒顫菱眼快速的掃視了一圈會議室裡的人,在那張長形的會議桌另一端正席上坐下,不帶半點多餘。
脫去了這些天的沉靜和默然,此時的翟岐山,多瞭如獵豹般的傲人氣勢……
就連身後的葛東也是一副“不好接近”的摸樣。
這個消失了快一個禮拜的男人,竟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這裡,衆人驚愕之下,也開始起了顧慮。
“一下飛機我就趕了過來,希望沒有錯過你們會議的精彩內容。”翟岐山嘴角瞥上了邪惡的笑,語氣卻極寒。
樑友生那雙微眯尖銳的眼落在他身上,有些不滿,“你什麼意思?帶人來我公司也就算了,還闖到這裡來。”
“真是抱歉樑先生,手底下的人做事向來沒有分寸,要不是你的人說不能進,他們也不會闖。”一臉無辜狀,轉而又嚴肅的斥責自己的人,“還不給樑先生道歉。”
進來的黑衣人齊刷刷的朝樑友生鞠了一躬,轉而出去,將會議室的門關上,守在外面,誰也進不去,誰也出不來。
大家面面相覷,不吭聲。
剛纔那些黑衣人的舉動,像是在故意挑釁樑友生,他冷着眉眼,看向另一頭的翟岐山,語氣不帶好意,“翟先生,你應該很清楚,我們公司內部現在在開會,如果你是爲了這次我收購你們時康集團股份的事,麻煩去我辦公室等。”
“可我個人會比較喜歡這裡,既然貴公司的高層都在,談起事情來也方便。”
“你到底想做什麼?”
“當然是談生意啊,無謂的事,我可不想浪費時間。”他聳了聳肩,雙腿交疊,像極了一個地痞流氓,卻又不失生意人的面貌。
樑友生壓制着心裡的那團火,對大家,“你們都出去吧。”
下一刻,葛東快步攔在了門口,“不好意思,可能還需要各位再坐一會。”
“這……你們要做什麼?”高管一人說。
翟岐山轉動着椅子,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輕勾嘴角。
啪~
樑友生突然拍桌而起,面色冷酷,“打電話讓保安上來,要是不行
的話,報警。”
“樑先生不用搞這麼大吧,不過是談談生意,用不着驚動警察。”翟岐山說。
“那就看翟先生怎麼做了。”
翟岐山笑了笑,衝葛東點了下頭,葛東將門打開,衆人出去了,門被再次關上,會議室則陷入了一個無形的硝煙裡。
“說吧,你到底要幹什麼 ?”樑友生問。
翟岐山拿出了一份文件,手一甩,文件直接甩到了會議桌的另一端,穩穩當當的落在樑友生的面前。
“看看吧,也不知道有沒有算對。”
打開文件,上面清晰而詳細的寫着一筆賬,就是近幾天內東昇集團股市運轉的股票折現數,這筆錢,上達三億七千萬。
在樑友生驚訝的同時,翟岐山還不忘爲他解釋。
“樑先生能順利收購我公司的股份,難道都沒有想過其中有蹊蹺嗎?不過也對,這麼好的買賣,誰會想到有風險啊。”笑中帶着嘲諷,身體往前稍傾,說,“我不過設了一個局,你就真的往裡跳了,這一切也都正如我所願,因爲收購成功的原因,這幾天,貴公司的股市上漲了百分之八個點之高,所以我暗中入了這個股,沒想到這麼賺,扣除你持有我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算一算兩億,我還足足賺了一億七千萬,這筆錢,樑先生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入賬啊?”
看着這份文件,樑友生整張臉都扭曲在了一起,雙手緊到發抖,合上,用力砸在了桌上,赤紅着臉怒斥道,“翟岐山,你跟我玩花樣?”
“別說的這麼難聽,做生意想贏,不算計怎麼行,再說,樑先生如果不是想整垮我,又怎麼會入我的這個圈套呢?”
“我真是低估了你,這都能讓你翻盤。”
“狐狸固然狡猾奸詐,但是論計謀,永遠……都比不上一隻動作敏捷的豹子。”翟岐山那雙固然傲嬌而深邃的雙瞳之下,藏着一股熊熊火焰。
癱坐在椅子上的樑友生,再無爭辯的力氣,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必須承認,自己真的輸了,毫無預兆從頂端掉了下來。
可緩時,他又笑了,笑得滄桑慘白。
翟岐山整理着自己領帶,走到樑友生身旁,俯下身,在他耳邊說。
“我要你賠,賠得血本無歸。”
葛東再次打開門,就在翟岐山準備離開時,樑友生叫住了他。
“我現在也不能明白,爲什麼?爲什麼她可以爲了你……來求我?”樑友生語氣虛淡,卻是徹底的絕望。
翟岐山腳步停在原地,原本冷峻的面容閃現出一抹憂傷,消縱即失,沒說一句話,離開。
這場會議,無聲無息的結束了,外面的高層都等着樑友生說些什麼,可等來的,卻是收購計劃終止,而那百分之五的股份,送到了律師樓,持有人的名字從樑友生,改成了陸叮嚀。
沒多久,這份股份轉讓書,遞送到了陸叮嚀面前。
“陸小姐,這是時康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樑先生現在正式轉讓給你,你簽了字就行。”律師說。
陸叮嚀很震驚,回過神來時,將股份轉讓書推了過去,“麻煩你告訴
樑先生,這個,我不會要。”
“我知道陸小姐很難接受,但是樑先生說了,這是他的一份心意,至於你過後會如何處理,他不會過問,另外……”律師說完,將帶來的一個盒子拿了上來,連同股份轉讓書一起推到她面前,非常敬業的說,“請你收下。”
不用打開她都知道,裡面是之前她退回去的那副油畫,兜兜轉轉,怎麼又給送來了。
真是夠讓人頭疼的。
“樑先生讓我跟你說一聲謝謝,他打算賣掉三州公館,帶着他太太骨灰去國外安置,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律師將樑友生的話一字不漏的轉給給了陸叮嚀。
陸叮嚀低垂着眼,心底是說不上來的感覺。
最終,她在股份轉讓書上籤了字,也收下了那副油畫。
沒多久,她在新聞上得知了消息,樑友生對外 宣佈收購計劃終止,東昇集團未來將繼續在國內開拓市場,而他,將重新返回華盛頓總公司勝任。
一切來的太快,措不及防。
陸叮嚀甚至沒來得及跟他道別,他就離開了。
兩天下來,她也像丟了魂似的,不是在辦公室發呆,就是在畫室裡畫畫的時候發呆,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她也並不知道,這兩天裡,畫廊外一直停着一輛銀色的轎車,從她早上到畫廊,晚上離開畫廊,那輛銀色的轎車,一直尾隨在後,不前不後,默默的跟着。
李格格忙完工作過來畫廊找她,約她一起去買年貨。
兩人在超市裡兜了一圈,什麼也沒買,主要是太擠,大媽大嬸太多,兩人懶得排隊結賬,索性算了,專場去了附近的商場,新年味很濃,大紅大紫,隨處可見。
“看來今年我們兩個要抱在一起了。”李格格撅起嘴,往她肩膀上可憐巴巴的靠了靠。
“格格,我想去澳洲。”陸叮嚀突然一說。
李格格眼睛一亮,欣喜萬分,“就等你這句話了,記不記得,上學那會我們就說要去那邊滑雪,這次說什麼都要去。”
“好。”
李格格高興的差點沒叫起來,拉着陸叮嚀到一家滑雪用具店開始挑了起來,陸叮嚀挑了兩件滑雪衣,正在鏡子裡試的時候,一個晃眼卻看到鏡子裡映出一張熟悉的臉,一回頭,卻什麼也沒有。
拍了拍腦袋,想什麼呢。
兩人基本上選了一些用品,填了地址讓送過去。
從商場出來,李格格果斷的訂了機票,就定在大年三十的當天出國,陸叮嚀沒有意見,都應下了。
回去的路上,陸叮嚀累的靠在車窗上休息,無意間看到車後的那輛銀色轎車,她要是沒記錯,這兩天下來,都撞見過,心裡犯起了疑問,但也沒多想。
下了車準備進大廈,一記喇叭聲響了一下,她腳步一頓,順着看了過來,那輛銀色的轎車停在不過十米的距離,亮着車燈。
正奇怪是誰的時候,車門已經開了,翟岐山一套西裝,外面套着一件厚實的風衣,目光如冬日裡難得暖陽般落在了陸叮嚀的身上。
那一刻,陸叮嚀的第一反應,是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