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寂靜漆黑的空間裡迸出一聲陰氣森森的笑聲,滲透進體內,一陣顫慄。
“哈哈哈,五百萬年了,整整五百萬年啊,我被囚禁在這個鬼地方這麼久,沒想到有朝一日還有機會離開這裡,哈哈哈...”
一陣仰天大笑。
挽姜掙扎着爬起來,氣息不勻的打斷那個人的笑聲,“這是哪裡?你又是誰?”
那可怖的笑聲戛然而止,沉默半晌,蒼老的聲音帶着絲絲譏諷,“你問我這是哪裡?好一個糊塗的女娃,你仔細些看看,這裡什麼都沒有,這是一個封印,我們現在在這個封印裡。”
“不可能,我明明在崑崙丘,你在騙我,我怎麼會在封印裡!”她搖晃的站起身,儘管還是頭疼欲裂,仍強自穩住心神說道。
“你自然是在崑崙丘,我們都在崑崙丘,只不過,你的神識現在已經脫離本體進入這個封印,不用覺得奇怪,這一天遲早會來。”那個聲音繼續說着,依舊看不見他人在哪裡,聲音像是來自四面八方,挽姜怔愣的站在那裡,茫然混亂不知所措。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你到底是誰?我要回去!”
她還要殺了仙界所有人給雲裡報仇,她不想待在這個奇怪的地方聽一個奇怪的人說一堆奇怪的話。
“想出去便出去,又沒人攔着你,再說,是你自己神識薄弱被捲進來的,怨得了誰。”那聲音不緊不慢的說着,頗有些鄙夷,聲音似乎刻意壓低了許多,聽上去頗有些含糊。
挽姜彎下腰,死死的咬住下脣,頭再次疼的厲害,冷汗滴答的落在地上,不見了蹤影。
“告訴我,怎麼出去...”她擡眸,小臉森白,秀髮溼答答的貼在臉頰上。
“打開封印。”那人也不囉嗦,直接說道。
挽姜:“封印在哪?”
那人:“你額間的那朵鬱冬花,就是封印所在,打開它,你就可以出去。”
她道:“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那人輕哼,“信不信由你,你額間的鬱冬花,就是當年戰神千代雲天親手弄上去的封印,目的是爲了...咳,總之,你若是想要離開這裡,必須要打開這個封印。”
那股疼痛感過去,挽姜慢慢的放下手,她眨了眨眼睛,頭上冷汗涔涔,伸手摸上自己的眉間。
那朵鬱冬花,是她自小便有的,去不曾想,裡面竟有封印。
“你又是如何曉得這些?你說這是封印,是戰神親自動手封在我的額間,照你這麼說,我與那戰神,又是什麼關係?”她低低的笑,帶着漠然的語氣。
“我當然知道,這世間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至於你和千代雲天是什麼關係,小女娃,以後你會知道的。”那聲音狂傲的說道。
挽姜收了戲謔的笑,臉色變得嚴肅,“如果我額間的鬱冬花的確是封印,那麼,你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想讓我打開封印,這樣你便可以出去,你以爲我會傻到聽你的話乖乖的放你出去?想都別想!”
“那又怎樣,你必須讓我出去,你沒有其他選擇。”那人依舊張狂。
“你威脅不了我。”她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人聲音再度響起,帶着十足的自信,“小女娃口氣倒是不小,不過屆時你定會答應我的要求的,我敢打賭,你一定會放我出去。”
“說了半天,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挽姜懶得和他爭辯,語氣淡淡的說道。
“我是誰不重要,你早晚都會知道,在這之前,我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如何?”他哈哈大笑。
挽姜皺眉,“或許你說的好消息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呢?”
“哈哈哈,絕對是個好消息。”
他停住笑,見挽姜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想了想還是說道:“實話告訴你,我雖然一直被封印在這裡,也就是你額間的鬱冬花,但是外界的消息我還是知道一些的,你不是一直在尋找渡魂簫嗎?你想用它來救你最愛的人的母親,現在渡魂簫已經被找到了,這對你來說,難道還不算是好消息?”
挽姜心裡一動,眼眸裡漸漸顯出激動的神色,她大睜着眼,聲音微微顫抖,“渡魂簫已經找到,這麼說...這麼說,雲裡還活着,他還活着!”
說不出的狂喜瞬間將她湮沒。
這世上拿到渡魂簫的只可能是雲裡,他身上有陌上鈴和歸矣燈,前段時間他已經將兩件神器煉化,這一次來崑崙丘他隨身帶着這兩樣東西,這麼說,她的雲裡沒有事,她高興的神采飛揚,連折磨她許久的頭疼都忘了。
“你這女娃,我在跟你說渡魂簫的事,你怎麼只知道關心你家男人!”那人不滿的嘟囔。
渡魂簫哪裡有他重要。
挽姜在心裡想着,忍不住笑了起來,眼裡星辰璀璨。
始終在一旁旁觀的那人,見她如此,忍不住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又一個世間可憐人...”
挽姜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她斂住笑容,拍了拍腳邊的灰塵,而後慢悠悠的坐了下去。
“你做什麼?”那人奇道。
挽姜:“等本體甦醒了好出去啊!”
那人似乎一怔,有些驚訝的說道:“你都知道了?”
挽姜點點頭,又搖搖頭,心情很不錯的笑了笑,“方纔被那頭疼擾的不得安寧,現在靜下來想一想,還是很容易明白的。我想,我的頭疼和你也脫不了干係吧,我雖明白這些,但亦有許多不明白之處。”
那人哈哈一笑,蒼老的聲音貫穿整個空間,“不錯,我是故意讓你頭疼的。只有這樣,你才能夠昏死過去,才能夠進入這裡。”
“是了,既然如此,我只要等着外面的那個‘我’醒過來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出去了。”挽姜眯了眯眼,心裡將這個害她受苦的罪魁禍首記下了。
那人半晌沒吭聲,但挽姜始終感覺到一道凌厲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那人又道:“女娃娃,我活了五百萬年,你和我這些玩心眼,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些。”話裡竟隱隱生了一股怒氣。
“你都活了五百萬年還想出去鬧騰,都一大把年紀也不害臊,唔,我勸你啊,還是安分點待在這裡吧。”她嘴角懶洋洋的翹起,好笑的說道。
“不知死活!”
那人終究是怒了,只見他話音剛落,挽姜臉色頓時一變,方纔那樣劇烈的疼痛再次席捲整個腦袋,嗡嗡作響的腦袋似有千萬根針在扎似的,只覺得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她疼得差點受不住要暈厥過去,這時那疼痛感又忽地消失了。
她擡起眼,眼裡冰凌凌的霜花。
那人自在一笑,口氣猖狂,“我不用一根手指頭就可以令你痛不欲生,你這女娃最好不要試圖激怒我,對你來說沒什麼好處。”
“是嗎?可我就是這個性子,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得償所願,大不了你我兩人一直耗着,看誰先討饒認輸!”她語氣仿若寒冬的清晨,帶着刺骨的冰冷。
那人似乎也吃驚不小,巡視的眼光在暗中打量她許久,良久才哼笑道:“你這倔脾氣倒是和那人十足像,只是可惜,現如今這世間沒什麼東西足以威脅到我了。”
他的話讓挽姜蹙眉,問道:“你被封印後一直在沉睡,爲何此時會醒?還有,你和渡魂簫又有什麼聯繫?”
被戰神親手打入封印沉睡,沒有什麼外力促發,按理說他永遠不可能醒過來纔對。
回想方纔她與他的對話,他似乎對渡魂簫極爲熟悉,甚至是與渡魂簫之間有着什麼不可告之的感應。
如此說來,他究竟和渡魂簫有什麼聯繫?他到底是誰?她和那個戰神又是什麼關係?他又爲何會被戰神封印在她的身體裡?
這種種的謎團壓在她心上,如一團巨大的陰影,讓她覺得異常壓抑。
那人聞言又是哈哈大笑,“說起來,我之所以能夠從沉睡中甦醒,還是多虧了你啊!”
挽姜:“你最好一次把話說清楚。”
那人似乎想到了什麼,心情不錯,“你這女娃有幾分膽量,十殿地獄那種鬼地方你都敢跳下去,當初若不是你跳了十殿地獄時真身幾近全毀,這封印上的神力也因此去了大半,我也不可能醒的過來。”
“確切地說,若不是三百年前你心中忽然有了魔性,大大削減了神力的封印,我不可能一點點的醒過來。”那人補充。
他自三百年前便一點點的醒過來,但是百萬年前受損嚴重,他足足花了三百年的時間,才能完全的清醒過來。
挽姜沉默。
那人心情頗好,對她的沉默視而不見,繼續說道:“你體內的九德之氣乃是神物,若不是被九德之氣壓制,憑這封印上殘存的神力,根本奈何不了我,你只知道渡魂簫,又豈知渡魂簫之所以被視作上古邪器,並非是由於簫的本身,而是因爲我,哈哈哈。”
她不動神色的坐着,眉眼冷靜,瞧不出絲毫的情緒,聽到那道刺耳的笑聲,她微微皺了眉,仍舊沒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