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殷黎森嘴角扯起一抹諷刺的笑意,當他這三十年是傻過來的嗎?
“跟你說實話你總是不信,非要我給你說些華而不實的廢話,你讓我跳我就跳,這的確能夠證明了我是愛你的,不過證明了以後呢?我能得到什麼?這種賠本買賣,傻子纔會去做。”
“對,你殷少是多精明的人物,傻的是那個愛你的女人,她用自己的命證明了她對你的愛,你難道不懂這代表什麼嗎?代表她想要永遠佔有你的身體和靈魂,你留着這條命就不應該辜負她。”
殷黎森冷俊的臉龐逐漸布上了陰霾,“不要再提她,我說過,我不愛她,這四年已經是我對她最大的回報,既然她自願做了這樣的選擇,就不應該妄想在我以後的人生上指手畫腳,她想要一輩子留在我心裡,她做到了,至於其它的,我不敢保證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自私?”
“這兩個字我早就告訴過你,是你自己聽不進去,我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得不到就毀掉,包括你,”也包括華森集團,當初殷黎森斷定殷起雄會將華森集團留給唐聖軒,他不惜掏空整個集團,讓華森從此在瑞門市再無立足之地。
呵呵,宋芷青嗤笑,這種男人怎配談情說愛,他懂的只是一味的佔有而已,順者昌逆者亡。
“你笑什麼?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我可以保證,一輩子都對你好。”
一輩子是多長?宋芷青目前還沒有想要輕生的念頭,自然也不會奢望這個男人的一輩子。
“可你保證不了你下半輩子的身體和靈魂是會屬於我一個人的,”她只是一個替身,想要強於原體,更是難上加難,“連她都做不到的事,更何況是我。”
“你跟她不一樣,”男人微微抽動着眼角,周邊的人歡聲笑語,而他們卻又開始談論這個沉重的話題,“她救了我我很感動,但她同時也在我的頭上戴上了金箍,每每想起她都讓我被壓得喘不過氣,我有負罪感,卻又沒有辦法將她從我心裡抹掉,我爲她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爲我欠她。”
“從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我一個弟弟起,我就發誓,我以後,要嘛就不結婚,結了婚我就不會步我爸的後塵,只要你還是我老婆,我就絕對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
殷黎森看透了愛情帶來的傷害,看透了背叛婚姻的後果,家不像家,永無寧日,每天都在勾心鬥角,暗自盤算。
奈何他沒想透的是,這一切都只有他一個人在執着。
“你欠我的,在我們離婚的時候都已經兩清了。”
“兩清?”殷黎森冷眼睨了宋芷青一眼,說得到輕巧,“誰跟你兩清?現在是你欠我,你應該清楚的。”
她清楚,不就是想說她還欠他一個孩子嗎?難道孩子是她故意弄掉的嗎?是他自己不願意來看看這個世界,她又有什麼辦法。
“越固執的人就會越受傷害,他們都放開了,是一家人了,只有固執的人還會鑽在自己的角落裡一味的反抗,到頭來,自己才真成了那個不該出現的人,聽說唐聖軒搬進老宅住了,我母親現在也住在老宅裡,現在站在老宅外面的人反而是我,”殷黎森側過臉看向宋芷青,“你說你愛他,愛得那麼執着,到現在,他要結婚了,而你……成了一個離過婚的女人。”
宋芷青何嘗沒有想過這一切不值得,但,事已至此,沒有誰能夠回到過去,就衝着任荷靜的病情,她也應該撐到她去世再離開,“你的意思是勸我早點離開你嗎?”
“我是在告訴你,與其你以後孤單一個人,還不如跟我在一起,我們不談什麼愛不愛,至少我會對你好,給你榮華富貴,你喜不喜歡我,我都可以不在乎。”
殷黎森要的只是宋芷青留在他身邊而已,爲什麼那女人就這麼固執,離開他能有什麼好處?
“你給我的好我承受不起,”宋芷青翻身背對這殷黎森,“我要睡了。”
殷黎森的所作所爲在宋芷青的眼裡,哪一件都是傷害,倘若不是他,七年前她和唐聖軒也不會分開,更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事。
殷黎森穿上鞋爬上不遠處更高的山岩上,大風黑夜,高處不勝寒,殷黎森只穿了件薄薄的長袖襯衫,他捂着臉,指尖已經被凍得冰涼,他承認自己是在逃避,逃避殷起雄將股份讓渡給他的事實。
殷黎森原以爲自己早已把事情看得通透了,原來一切都只不過是他自己編織的一場惡夢,他將自己纏繞在了夢網裡,而其他人,他認爲的那些與他糾纏爭奪的人卻都只是穩穩的站在網外面。
如今,殷起雄親手替他剪開了一個口子,至於要不要爬出那張網就要看殷黎森自己了。
宋芷青躺在帳篷裡,翻來覆去睡不着覺,時間將近過去一小時,殷黎森還沒有回來,周邊的人也都已經安靜下來了,宋芷青拉開帳篷的口子,探出頭往外面張望,山風很大,將她的額發吹得蓋住了眼睛,殷黎森的西裝外套還穿在她的身上,這樣出去一小時怕是沒被狼吃掉就已經凍死了。
“凍死了活該,”宋芷青罵了一句拉上帳篷又繼續躺着睡覺,她蓋着大外套,還是腳底發涼,怎麼也睡不着。
手錶一看已經快11點了,宋芷青打起手電筒穿上鞋走了出去,外面真的是又黑又冷,周邊帳篷裡的人都已經熟睡了,她裹着大外套哆哆嗦嗦地往周邊探去,手電筒照了照都沒有殷黎森的影子。
這混蛋死哪兒去了?難不成他吃到三十歲還學會發小孩子脾氣了?
“姓殷的,殷黎森,你在哪兒啊?”宋芷青喊了幾聲,壓根沒人應聲,突然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他不會生氣下山了吧?
“王八蛋,”宋芷青一邊咒罵一邊往山下的方向走去,越走越慢,下面越來越黑,還有什麼東西在窸窣的躥動,不會是蛇吧?
“啊!”宋芷青嚇得跳了起來,打着手電筒趕緊往回跑。
她甩掉鞋子,鑽進了帳篷裡,“他要死就讓他死吧,凍死了最好。”
宋芷青拉了拉外套,身體蜷縮成一圈,她何必去找他,真是閒抽了,人家不想死自己就會回來的。
天微微亮了起來,都京市的人都說,在這座山上看日出是最美的,周邊的人都早早地起來看着太陽慢慢的爬上來。
宋芷青也早就醒了,一晚上沒睡好,腦袋昏昏沉沉的,她聽見外面有響動,也拉開帳篷爬了出來,原本宋芷青見殷黎森一晚上沒回來,還在想着該到哪裡去找他,還是他已經自己走下山了,只是她一爬出帳篷,就見殷黎森蹲坐在巖邊。
男人雙臂抱着膝蓋,白色的襯衫勾勒出了他精壯性感的背部線條,宋芷青朝着他走了過去,挨在他身旁坐下,“昨晚去哪裡了?”
男人沒反應,視線一直看着太陽升起的地方。
宋芷青將手裡的麪包遞給他,雖然不喜歡沒刷牙就吃東西,但也不能餓着肚子,“喏,吃完下山了。”
殷黎森沒有伸手接,甚至沒有斜過臉看宋芷青一眼,他拿出手機鏡頭對準那輪冉冉升起的太陽,“坐在這裡看日出果然是最美的。”
“喂!”竟然被無視了,宋芷青用麪包拍了拍殷黎森的肩膀,“你吃不吃啊。”
“沒胃口,不吃。”
宋芷青收回手,顯得她多自作多情似的,她餘光瞥見男人雙眼紅腫,薄脣也乾的有些起皮,吹了一晚上山風,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裡不錯了。
“走吧。”
殷黎森努力睜了睜眼睛,一站起來就頭暈目眩,他強忍着不適,裝起帳篷裡的東西,穿起西裝背上揹包就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宋芷青立馬爬起身跟了上去,“喂,殷黎森,帳篷你不要了啊?”
“不要了。”男人頭也不回,自顧地往山下走去,他什麼都不要了。
“喂……”宋芷青蹙着眉頭站在原地剁了一腳,沒辦法還是跟在男人身後往山下走去。
不知道他又是抽的什麼風。
宋芷青沒有走上前去,就一直跟在殷黎森的後面,瞪着他,突然,前面這個高大的背影,瞬間在她面前傾倒而下。
“殷黎森,”宋芷青嚇得兩眼圓睜,眼看着殷黎森從她面前滾了下去,“啊,救命啊,殷黎森……”
宋芷青快步衝了下去,殷黎森滾到了一個土凹裡,天昏地暗,眼睛再也支撐不住,緊緊地閉了起來。
宋芷青爬下土凹,死命地推着殷黎森的身體,男人沒一點反映,她想將他拉起來,一碰男人的額頭才發現是滾燙的,“殷黎森,你醒醒啊,你別死在這裡啊。”
男人毫無反映,宋芷青兩手抱着殷黎森的頭部,輾轉四周,都沒有看見一個人,怎麼辦?
“怎麼辦??人呢?”
宋芷青放下殷黎森,慌忙往山上跑去,剛纔那幫人都還在山上看日出沒下來,找他們一定能夠幫忙的。
“你們幫幫忙吧,我,我老公摔到土凹裡去了,現在昏死過去了,你們誰來幫幫我吧。”
一箇中年男人喊了起來,“就跟你一起上來的小夥啊?掉哪裡土凹了?快快快,我們下去看看。”
殷黎森微微打開眼睛,眼前一片白色,手臂被什麼東西壓着好重,他輕輕擡手,宋芷青立馬醒了過來,“你醒了?”
殷黎森輕點頭,他撐着手臂坐了起來,掃了眼周邊,“我要喝水。”
“哦,”宋芷青到了一杯開水遞給他,“你,沒事了吧?”
“嗯,”殷黎森喝了一口水,又躺了下去,手背上還插着針,他順着針管看去,還有半瓶沒掛完。
“嗯,醫生說你還在發燒,醒了之後要吃了東西才能吃藥,你想吃什麼?我讓陳姨去做。”
“不想吃,我想睡覺。”
宋芷青見男人閉上了眼睛,也不好再多話什麼,她打電話到周宅讓陳姨把煲好的粥送過來。
周崇勤也一道過來了醫院,這大外孫子在這裡才住了十幾天就住進了醫院,是他照顧不周。
“黎森啊,現在好點了沒有?”
“外公,我就是發個燒,沒什麼大事的。”
“還說沒什麼,下山的時候昏倒,這事可大可小的,你現在運氣好只擦傷了臉頰和手臂,要是運氣不好還不得丟了小命啊,以後不許去山上露營了,我已經罵過老陳了,都是他出的餿主意。”
“外公,是我自己沒準備妥當,我也不知道山上這麼冷,您不要錯怪老陳了。”
“不怪他怪誰,害我的外孫子進醫院,”周崇勤這脾氣上來也是收不住的,他坐在輪椅上把粥從保溫桶裡倒在碗裡,殷黎森伸手來接,被他推開了,“你手還在輸液,不要亂動了,還有芷青你啊,去做過檢查了沒?”
“外公,我沒事,不用做什麼檢查。”
“那你快過來吃點小陳做的粥。”
“我吃過東西了,”宋芷青見周崇勤一直就端着碗,就去接了過來,“外公,您別累着了,我來吧。”
宋芷青坐在牀沿,她舀一勺,殷黎森就吃一勺,也不說什麼。
周崇勤一聽宋芷青跟醫生交代的情況就知道這兩個人有問題,現在看來問題還不小,這是有打冷戰的趨勢。
周崇勤搖搖頭,讓陳姨推着他出了病房,房間裡又只剩下了殷黎森和宋芷青兩個人。
“我什麼時候能出院?”殷黎森突然開口問道。
“大概明天就能吧,醫生說你只要退燒了就好了,回家要多吃清淡點的……”
沒等宋芷青說完,殷黎森就拿起了手機按了幾個鍵,手機貼在他耳朵上,好像沒人接,他又打了一遍,“喂,明天下午,3點鐘有去美國的機票嗎?”
“……”
“好,我知道了,謝謝。”
宋芷青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明天要去美國?之前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啊。
“我明天下午飛美國,是去旅遊,你要去嗎?”
殷黎森竟然是在徵求宋芷青的意見,這是說她可以選擇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