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王府裡,慕容耀一臉得意,篤定南雪鈺一定會來,所以他也不急,讓人擺下幾道精緻的小菜,一壺酒,邊喝邊等。
香陽站在一邊,替他斟酒,也是一臉得色。此事若能成,她又是大功一件,少不了又會得王爺賞賜,再好不過。
不大會兒,下人來報,說是燕寧公主求見。
終於來了!慕容耀精神一振,抑制不住地興奮,但還是坐着沒動,一副很淡定的樣子,“是她一個人來的嗎?”
“回王爺,正是燕寧公主一人,那車伕在外等候。”
香陽笑道,“王爺不用擔心,燕寧公主是聰明人,肯定能明白民女的意思,爲了她父親的生死,她是不敢不聽王爺的話的。”她會如此自信,是因她並不清楚南雪鈺對自己父親的恨,否則就不會說這話了。
慕容耀冷笑一聲,“她南雪鈺再有本事,也是爲人子女,如今有南正衍有把柄在本王手裡,她豈敢不聽本王的話——還不快請公主進來說話?”
“是,王爺。”
府門外,南雪鈺一臉淡然,安靜地等待。侍衛出來傳話,說是王爺有請,她客氣地微一頷首,“有勞,煩請帶路。”
“燕寧公主請。”
來到花廳,侍衛通報一聲之後,就退了下去。
南雪鈺穩了穩心神,推開門來,映入眼簾的是滿屋子價值連城的裝飾物,正當中一張圓桌,慕容耀手執酒杯,故做深沉地坐着,眼裡明明有興奮的光,卻故意不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香陽則對南雪鈺行了個禮,“見過燕寧公主。”
“不必多禮,”南雪鈺手一擡,邁步走進,美目一轉,一笑道,“翼王殿下既然叫我來,有什麼話不妨挑明瞭說,擺出如此架勢,是要先煞一煞我的威風,還是想先說出你的條件?”
香陽頗有些意外,暗道燕寧公主果然不是省油的燈,難怪殿下一直在她手上吃虧,單是這幾句話,就字字帶刺,讓人反駁不得。
慕容耀也是明顯愣了愣,大概沒想到南雪鈺如今是有求於她,反而如此氣定神閒,一上來就把他要說的話都給說了,他反而在氣勢上落了下風,當真可惱!“雪鈺,你的性子是越來越高傲,想來日後本王要見你一面也難了,是不是?”
“那倒未必,”南雪鈺一挑眉,不用人家相請,自己就坐了下來,“殿下只要隨便找個理由,說是拿住了我什麼把柄,想見我還不容易?說吧,我父親到底有什麼錯被你逮到,你非要見我不可?”
慕容耀頓時氣白了臉:什麼叫我非要見你不可,明明應該是你有求於我,你得意什麼!“怎麼,聽你的口氣,是不相信本王的話了?雪鈺,本王不妨明着跟你說,你父親將會有大麻煩,搞不好就會有殺身之禍,你當真一點不急?”求我吧,南雪鈺,我就是要看到你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的樣子,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
不管南雪鈺心裡怎麼想,至少她表面上並無半點焦急之色,淡然道,“我父親奉皇命前往江淮賑災,既然臨危受命,自然會盡心盡力,會有什麼麻煩?如果你指的是難民涌入京城之事,我相信並非我父親之過,太后明察秋毫,不會怪罪我父親的。”
慕容耀哈哈一笑,“看來你把事情看的很透啊,所以才如此沉得住氣,是不是?”他忽地往南雪鈺跟前湊了湊,笑容詭異,“如果本王說不是因爲這個,而是你父親負責看守的十萬兩賑災銀,被他私吞了呢?”
南雪鈺一驚,終於變了臉色,“你說什麼?不可能!”父親是奉命前往賑災,這十萬兩賑災銀更是明面兒上的賬目,父親就算膽子再大,也不可能貪污賑災銀,否則豈非自取滅亡,父親絕對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怎麼不可能?”慕容耀從旁拿過一本奏摺,得意洋洋地道,“看到了嗎,這就是江淮郡守呈上來的奏摺,言明賑災銀突然失了蹤影,而這些銀兩是由你父親看守的,不是他中飽私囊,還會是誰!”
“殿下此言未免太過武斷,”南雪鈺很快冷靜下來,冷笑一聲,“銀兩丟失,應該是被賊人所盜,我父親定會查明真相,把銀兩追回來,無憑無據,你說是我父親私吞了,未免讓人不能信服吧?”原來是爲了這件事,難怪慕容耀如此有把握她一定會來,想來是要利用父親的事,來要挾她就範了?
可惜,他想錯了,賑災銀絕對不可能是被父親給私吞了,而且那麼大一筆銀兩,怎麼可能說丟就丟,其中必有貓膩,只要查清楚即可。要知道貪污賑災銀兩,那可是死罪,父親哪有那麼笨,在這個節骨眼上起貪念。
慕容耀晃了晃手上的摺子,笑的真欠揍,“雪鈺,你以爲本王會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就把你請來嗎?不妨告訴你,你父親貪污賑災銀,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他狡辯!本王若將這摺子呈給母后,你猜你父親會落到什麼下場?”
“人證物證俱在?”南雪鈺冷笑,“你所謂的人證在哪裡,物證又是什麼?該不會是王爺你爲了誣陷我父親,找了人來陪你演戲,扮演所謂的證人吧?”
“你——”慕容耀氣極反笑,“南雪鈺,你不必逞口舌之利,本王若無十足把握,何必跟你廢話!你如果想你父親栽在這上面,就繼續跟本王逞強好了,本王明日就把奏摺呈給母后,看你有何話說!”
南雪鈺臉色發白,似乎被嚇到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見氣氛有些僵住,香陽適時開口勸解,“燕寧公主,你這又是何必呢?王爺也是一番好意,既然私下裡將你請了來,就是不想你父親有事,你何不跟王爺好好商量商量,救你父親一命呢?”說罷她連向南雪鈺使眼色,意即讓她說兩句好聽的話,服個軟又怎麼了。
南雪鈺轉眸看向慕容耀,忽地一笑,有幾分委屈和無奈,看起來楚楚可憐,“我是一時無法接受父親會做錯事,那……依王爺之見,我該怎麼做?”
你終於問我了!南雪鈺,到底還是有你求到我的一天!慕容耀這個得意,兩眼炯炯放光,像狼一樣,恨不能立刻就把南雪鈺撲倒在牀,達成心願!“這個嗎,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本王將這摺子壓下,再想辦法幫你父親補起那十萬兩賑災銀,你父親就可度過這一關。”
十萬兩對普通人來說,無異於天文數字,就算對丞相府來說,也不是無關痛癢,但對於名下有那麼多產業的慕容耀來說,卻是相當輕鬆的,也難怪他敢說這話了。
“如此,那就多謝王爺了,”南雪鈺一副感激的樣子,“要王爺如此勞心費神,替我父親抹平此事,我真是過意不去。”
過意不去,那就拿出點誠意來。慕容耀好不得意,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然南雪鈺卻忽然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就勞煩王爺多費費心,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告辭。”說罷轉身就往外走,還真是利索。
慕容耀呆了呆,再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走了,他急道,“站住!”
南雪鈺背對着他無聲冷笑,回過頭來時,卻是一臉無辜,“王爺還有什麼事嗎?”
慕容耀氣得要吐血:好個南雪鈺,跟他裝傻是不是?這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他之所以幫南正衍,當然是爲了得到她,她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就這麼走了,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事!“你這就要走了?你父親的事還沒有解決,你走得了嗎?”
“怎麼沒有解決?”南雪鈺一臉茫然,“王爺不是答應替我父親出面嗎,還是說王爺這麼快反悔了?”
你——慕容耀咬牙,明明知道南雪鈺是在裝糊塗,偏偏這話又不好說,一時憋得臉通紅。這賤人,越來越會擠兌她了,看來對她就是不能客氣,不然還反了她了!
香陽一見主子落了下風,對南雪鈺也來了氣,冷笑道,“燕寧公主是聰明人,豈會不明白王爺的意思,王爺肯幫南丞相,自然是衝公主的面子,公主就不說句話嗎?”
我當然知道,可惜,他如不了願。南雪鈺挑眉,仍舊一副“請賜教”的樣子,“香陽姑娘的意思,要我說什麼?”
“……公主一定要民女明說?”香陽同樣被氣到臉色發白,心道這燕寧公主果然是個難纏的角色,那就不用跟她客氣了!
“請。”南雪鈺一伸手,這主僕兩個越氣,她就越沉得住氣,就看他們有多厚顏無恥,把心裡的卑鄙想法說出來。
香陽看了慕容耀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就乾脆地道,“公主也知道,南丞相貪污賑災銀兩,那是死罪,王爺出手相幫,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的,南丞相原也跟王爺非親非故,王爺這般幫起來,不在情不在理,可若是王爺與丞相成了一家人,那豈非一切都順理成章,公主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