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后有令,奴婢又怎敢不收呢。”於姑姑語氣恭謙,態度卻一點也不恭謙。
“哼。”周麼麼一臉倨傲,轉身,對着週二小姐微微行了一禮,暖暖道,“二小姐,您就安心留在這裡,等着冊封爲妃吧,若是有人欺負您,可以直接到寧壽宮找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寵您,一定會爲您做主的。”周麼麼雖是在跟周玉香說話,一雙陰冷的眼睛,卻瞪着於姑姑,滿含警告。
“謝謝周麼麼。”周玉香揚臉,挑釁地看着於姑姑,看她還敢不敢如此囂張無禮,不把放在心上。
同時一句,安心留在這裡,等着冊封爲妃,便等於變相宣佈,日後,她肯定能榮升皇妃,讓在場幾乎所有秀女都羨慕地看着周玉香。
有一個太后姑母就是了不起,明明都被轟出去了,沒想到,還能回來,而且還能當皇妃,真是……
於姑姑臉色一直平平淡淡,沒有一絲表情,直到目送周麼麼離開後,才站了起來,掃向所有秀女,“站好,腰板挺直,眼睛向前,若是站不好,直接淘汰。”於姑姑唯獨忽視周玉香。
周玉香氣極,指着於姑姑不滿的吼道,“太后說了,不許爲難我,你沒聽到嗎?”
於姑姑這才轉身,反問道,“我有爲難你嗎?”
周玉香噎住。
是,她是沒有公開挑釁她,侮辱她,可她直接將她無視,這不是爲難又是什麼?偏這個理由又說不出來,周玉香只得將銀牙咬住,開始歸隊。
“這個於姑姑,真的只是一個尚宮姑姑,還有皇上身邊的紅人嗎?”楊楚若息不穩,冷汗淋漓,雙手發麻得不似自己的,依舊強行問道。
“當然不是。聽說於姑姑曾經是伺候皇上的母妃的,後來,淑妃娘娘去了後,就一直伺候皇上,皇上對她很是信任,絲毫不亞於周太后對周麼麼的信任。哦,對了,你們聽說沒有,皇上的生母淑妃娘娘,就是太后害死的,所以皇上跟太后關係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宮玉秀雖然吃力,可勉強還能託得了水盆,咬咬牙,心中依舊在咒罵着於姑姑薄情陰狠。
“如此說來,今天豈不是皇上與太后在對陣?”只怕周玉香就算留了下來,也未必能討得了好,就算討得了好,也未必能冊封妃位了,即便冊封了,皇上也不可能真心接納她的。
傳言,皇上最是寵愛賢妃娘娘,只怕有誤。
賢妃娘娘是周太后的親侄女兒,害死皇上生母的,又是周太后,無論從哪看,皇上都不可能真心寵愛賢妃娘娘,除非……除非皇上做秀的。
“蘇姐姐你在嘀嘀咕咕什麼,我快撐不下去了,好手痠好痛。”宮玉秀抱怨着,轉身一看到喬書棋的模樣,嚇得魂都飛了一半,卻見喬書棋兩眼翻白,頭重腳輕,臉色比死人還要蒼白,豆大的細汗,一滴一滴順着額頭,流到眼角,下巴,最後啪的一下,落在地上,她的雙脣,更是蒼白乾澀得沒有一絲血色,讓人止不住從心中震駭。
“喬姐姐,你……你怎麼了?你還能撐下去嗎?”
喬書棋迷迷糊糊,雙耳嗡嗡直響,頭頂託着的水盆搖搖晃晃,幾滴水珠子因爲抖動而滑落下來。她早已不知道宮玉秀在說些什麼,只知道,她必須得託完這一個時辰,只要堅持一個時辰,就不會再連累蘇姐姐與玉妹妹了。
“來人來人啊,喬姐姐快不行了,你們快來看看,喬姐姐,你趕緊把水盆放下吧。”宮玉秀差點哭泣出來,扯着嗓子,大聲地喊道。
那裡動靜那麼大,於姑姑自然也是聽到了,淡淡說了一句,“以後禮儀方面,朱尚儀會仔細教你們的,你們都要聽朱尚儀的話,知道嗎?”
“知道。”秀女們異口同聲,同樣冷汗淋漓,即將撐不下去了。
於姑姑點點頭,這才往楊楚若方向走去,遠遠地,便看到三個同樣長得美豔絕倫,性格卻又各不相同的少女。
宮玉秀天真無邪,率直活潑,敢愛敢恨,喬書棋溫婉文靜,腹有詩書,蘇沁……蘇沁這個人,饒是她在後宮呆了這麼多年,她都看不清,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明明柔弱,可骨子裡,卻透着一抹倔強,一抹不甘屈服的倔強。
這抹倔強,與當年的周太后,實在太像太像了,像得讓她無法生出好感。即便她的容貌在這批秀女中,甚至整個後宮,都是首屈一指的,可她依然心驚。
就如同現在,憑她的體力,已經是強弩之末,岌岌可危,可她依舊咬着銀牙,挺直被褥,不讓頭頂的水盆發出丁點兒顫抖,甚至還能清明地提醒宮玉秀不要亂動。
她剪水的雙瞳,看似水靈剔透,卻又蒙着一層紙,一層讓人看不透的紙。
不過,無論如何,於姑姑將這個女人牢牢記在心裡了。她甚至可以肯定,未來的後宮,會因爲她,而再次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喬姐姐不行了,你沒有看到嗎?喬姐姐身子本來就柔弱,昨晚又流了那麼多血,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成的,你快讓人把水盆拿下啊,要是出了人命,你擔待得起嗎?”宮玉秀大聲暴吼,若不是蘇姐姐一再強調她可不亂動,否則只會越加連累喬姐姐,她早就甩了頭頂的水盆了,將她痛揍一頓了。
“喂,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我喬姐姐出身高貴,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苦,你有什麼不滿,衝着我來就好了,別爲難我的喬姐姐跟蘇姐姐。”
“啊……”喬書棋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歪,摔倒地上,頭頂的水,也是滾滾潑出,瞬間染溼了整個地面,嬌弱的身子,顫顫發抖,眼睛一翻,徹底昏死過去。
楊楚若心裡一顫,失聲喊道,“喬妹妹,你怎麼樣了?玉妹妹,不許動,跪好。”眼見宮玉秀又要摔掉頭頂的水盆,楊楚若不由咬破嘴脣,逼迫自己清醒,大聲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