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錦澤痛苦的哀叫一聲,隨着楊楚若的劍擡起,他的胳膊飛出了半丈開外。
“啊……”撕裂的慘叫聲頓時響了起來,高亢悽慘的聲音幾乎整個皇宮都可以聽得到。
軒轅錦澤緊緊捂着鮮血四射的胳膊,疼得滿地打滾,烏黑的墨發被汗水全部浸溼。
楊楚若冷笑,帶着前所未有的淒涼,“疼麼?很疼吧,那你有沒有想過裳兒的感受?他只是一個孩子啊!什麼都不懂,卻被你殘忍地連斷兩次胳膊!”
楚宇晨好看的眉毛皺起,心疼楊楚若,看着地上的軒轅錦澤,垂在一側的手漸漸握成一個拳頭,他多麼希望能夠早點認識她,至少楊楚若不會受累,她的裳兒也不會殘忍死去,更不會導致以後的不孕。
軒轅錦澤強忍着劇痛,痛苦蹙眉,無力地閉上了雙眼,蒼白的脣幾乎失了血色,“要殺要剮隨便你,只能解了你心中的恨,我死也罷。”
而他眼前又浮現了那個明媚的女子,楊楚瑩的微笑,楊楚瑩的溫柔,死了,真的是自己的就解脫了。
“死?”楊楚若譏笑一聲,“你對我做過這麼多,你還想單純的去死?呵……”
笑聲一落,她手中的劍飛速舞了起來,劍尖像是在軒轅錦澤的身體上作畫,一劍接着一劍,剛劃下的傷口還未出血,新的傷口徑直添了一道。
本是鞭傷已經毀了他大部分肌膚,現在交錯縱橫的劍傷,差不多要和以前楊楚若身體上的傷口一致了。
軒轅錦澤不再喊叫,只是蹙着眉心,咬着脣瓣,默默忍受着這樣的痛苦,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楊楚若忽的向他的大腿一刺,軒轅錦澤再忍不住,大叫了一聲,“想裝死?那要看我的劍答不答應!”
她將劍旋了一圈,劍尖在軒轅錦澤的大腿裡繞了一圈,血立刻流了一地,而傷口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疼了就應該叫出來!”楊楚若此刻眼眸已經通紅,緊接着劍一揚,再次找了一塊完整的地方刺了下去,劍尖不斷攪動。
再揚再落,連番旋轉,軒轅錦澤腿上的窟窿一個接着一個窟窿,涌出的血陰溼了明黃的龍袍。
在場的其他人冷漠不語,這就是軒轅錦澤應得的報應,如果他不是那麼殘忍,當初能夠網開一面,哪怕不弄死裳兒,今天的一切也不是這樣的結婚。
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什麼樣的因,就有什麼樣的果。
刺着刺着,盤旋在楊楚若眼眶中的眼淚,毫無徵兆的流了下來。
楚宇晨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楊楚若抱在懷裡,什麼也不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靜靜地撫摸着她的肩膀,將一切的溫暖傾盡所有都給她。
她受的苦,他來擔!
不一會兒,再從楚宇晨懷中起來時,楊楚若恢復了她驚世奪目的容顏,玉眸清冷動人。
“水凌,去萬蛇窟抓幾條最毒的蛇來!”楊楚若冷冷一聲,“其他人,給我找來一個盛滿水的木桶,融鹽,一併拿過來!再抓來一個醫術好的太醫!”
“是!”水凌以及屬下應聲後,便立刻下去找楊楚若所說的東西。
楊楚若欺身上前,修長的手捏起軒轅錦澤的下頜,看着他清俊雋秀的面容,忽的溫軟一笑,面若二月春風,與剛那盛氣凌人的樣子判若兩人。
“軒轅錦澤,世上有千萬種疼法,但你知道最疼的是什麼嗎?”楊楚若從袖口中拿出一條帕子,在他滿是汗珠的額頭上輕輕擦了擦,這樣病弱的美,也美的驚心動魄,她痛恨這張臉,從骨子裡的痛恨。
楊楚若自問自答,“蛇毒之苦,撒鹽之痛。想必這兩樣要用到一起,那會生不如死吧。”
軒轅錦澤將頭偏過一邊,沉默不語,眼裡一片死灰。
水凌的速度極快,抗着一袋子蛇出現在凌軒閣內,一手還抓着一個穿着朝服的太醫到楊楚若身旁,放下袋子,將捆綁的太醫一同扔到了地上。
而後,帶木桶的人也迅速趕到,那是一桶滿滿的鹽水,俯瞰一番,還能發現桶底未融化的顆粒。
“水凌,將軒轅錦澤給我扔進桶裡!”楊楚若的聲音冷的異常。
水凌一把抓住了奄奄一息的軒轅錦澤,直接扔進了桶裡,鹹鹹的鹽水飛快的滲進傷口裡,軒轅錦澤感覺像千萬只螞蟻大口啖食他的血肉,他的臉刷的變的異常蒼白,額頭不停滾落大滴大滴的汗珠。
雖然他隱忍着沒有出聲,但只要仔細看,便能感覺得出來,他把慘呼的聲盡數都埋在喉嚨裡,生生忍了下去。
水桶裡的水也漸漸軒轅錦澤的血所燃紅。
“怎麼樣,滋味不好受吧,這刑罰,曾經你也對我用過。”楊楚若冷聲道。
軒轅錦澤痛苦的喘息,眯着眼看着楊楚若,“你開心便好。”
“呵……我開心?”楊楚若聲音驟提高了一度,幾乎破音,指着遠處的牀榻連聲質問,“我開心!當年裳兒就是在那死的,他的血幾乎留幹,我求了你,我求了你啊,你卻眼睜睜讓他死去,讓她那樣死去,黃泉路上,你問問他,他開心嗎?”
軒轅錦澤現在所受的,不過是皮肉之苦,誰能有她失子之痛,失親人之恨?
如果不是爲了復仇,這間房子她無論如何都不敢踏進,她是怕啊,午夜夢迴,她都能清楚的看到裳兒那清澈的眼睛,稚嫩的臉龐,還叫着孃親,她的痛又有誰能知曉?
“水凌,將蛇給我放進去吧。”楊楚若閉了閉眼,她不想再跟這個惡魔提裳兒。
“還有你。”楊楚若踢了踢身邊的太醫,“把他的命給我吊着,我便可饒你一命。”
“是……是……”那太醫連連磕頭,然後立刻拿着自己的藥箱,趕到水桶然後。他從來到凌軒閣便大氣不出一個,如今看着自家皇上成別人的階下囚,他更要小心翼翼,保命要緊。
一個九王之尊,如今被人肆意折磨,成爲階下之囚,這比死還要難受的。
水凌抗起裝蛇的袋子,一股腦將袋子裡的蛇全部到進水桶內,一羣蛇像得了食兒的魚,奮力遊動,不斷啃食着軒轅錦澤的肉。
軒轅錦澤悶哼一聲,臉色頓時扭曲起來,牙齒疼得咯咯作響,全身上下,他幾乎沒有一處是不疼的,他不止血肉疼,他的骨頭,筋脈,甚至靈魂都在抽疼着。
以前的楊楚若便這麼疼的嗎?
腦子裡,忽然響起以前楊楚若痛苦的模樣,曾經的他,也曾這麼殘忍的對她,楊楚若也曾哭着喊着求他,可他不僅沒有放過她,反而殘忍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樣。
疼……確實好疼……當年的他,實在實在太不應該了……他只管着發泄自己的情緒,都沒想過她的感受。
軒轅錦澤疼着疼着,經不住疼痛暈了過去。
楊楚若咬了咬脣,不再看他,轉身對着凌軒閣的人說道,“所有人聽令!帝都內外,皇宮內外,除了琴靈公主,但凡遇見軒轅家的人,一律殺無赦!”
“是!”所有人應聲,高亢嘹亮。
很快凌軒閣內只剩下楊楚若夫婦,水凌駱風和九部天龍。
楚宇晨攬住楊楚若的肩膀,他能感覺到她當時的無助和絕望。
“若兒,一切都過去了,你還有我。”楚宇晨溫潤道。
楊楚若擡頭,看着他清俊的臉龐,堅定的點了點頭,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水凌上前,將剛抓蛇時聽到的事說給楊楚若,“娘娘,何貴人被軒轅錦澤活活在油鍋裡炸死了,肖貴妃也被丟到萬蛇窟,如今半死不活。”
楊楚若身體一僵,一瞬間恢復了正常,冷冷道,“罪有應得。”
一報接着一報,只要有軒轅家族的人被殺,都有探子來報,楊楚若便輕鬆一分。
“娘……娘娘……”身後傳來顫抖的聲音。
楊楚若和楚宇晨回頭,那正治療軒轅錦澤的太醫立刻跪倒在地,“娘娘,皇……軒轅錦澤失血過多,若無天山雪蓮,奴才也回天乏術。”
“天山雪蓮?”楊楚若冷笑,“倒是便宜他了,如果我記得不錯宮裡應該有吧。”
“回,回稟娘娘,國庫裡有。”太醫立刻回答。
楊楚若偏頭,對水凌吩咐道,“你去取些過來,還有人蔘,我可不能讓他這麼輕易的死了。”
水凌點點頭,再次趕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帶着天山雪蓮和補氣的人蔘回來了。
太醫看過之後,沒有去煎藥,直接將雪蓮黏碎,用溫水幫軒轅錦澤沖服下去,隨後切了一小片人蔘,當在軒轅錦澤的舌底讓其含服。
在藥的作用下,軒轅錦澤的氣色有所恢復,臉色至少不是那麼蒼白了,但人還是沒有醒來。
楚宇晨拍了拍楊楚若的肩膀,溫和道,“好了,你這一路趕來也有些累了,我們去休息一會吧。”
楊楚若聽話的點點頭,兩人一同出了凌軒閣。
剛到大門,遠遠就看到兩人正不急不慢地向這邊走來。
楊楚若眯了眯眼,她清楚的看到來者,正是軒轅錦澤的妹妹,她的六嫂,軒轅錦風。
軒轅錦風頭帶灰白色僧帽,身穿僧袍,身形與十年前相比,瘦了許多,就算在這樣樸素的裝扮下,也擋不住她動人的美貌。
她一手持念珠,一手立於胸前,不停打轉念經,那眸光彷彿望穿一切紅塵俗世。
楊楚若有些恍惚。
她對琴靈公主隱隱約約還有些記憶,記憶中的琴靈公主瀟灑豪邁,容光煥發,嘴裡常常掛着笑容,喜歡穿着一襲火豔的紅衣。
可現在……現在的琴靈公主,臉上波瀾不驚,舉止安祥,哪還有當年輕狂恣意。
如果不是知道她是琴靈公主軒轅錦風,楊楚若幾乎都不敢相信。
身後是她照顧十年的老嬤嬤,同樣一身僧袍,緩緩地走在後面。
楊楚若和楚宇晨站在門口,等着兩人,楊楚若喃喃道,“公主……”軒轅錦風一步一步走來,還有半丈時,停下來,念珠扣在虎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尼淨空。”
楊楚若微微行了一個禮,“楚若見過六嫂。”
“阿彌陀佛……”軒轅錦風默唸一聲,“冤冤相報何時了,還請楊施主手下留情,莫要趕盡殺絕。”
楊楚若勾了勾脣,周身氣息忽然冷卻,“六嫂未免太能說笑了,我楊家數千條性命,難道就要這麼白白死掉嗎?六哥的死,你也能釋懷嗎?”
軒轅錦風手上的念珠停了一下,又繼續轉動,只是沒有剛纔那麼順暢,可見楊楚若的話已然戳進她的心中。
“貧尼已經遁入空門,紅塵瑣事只不過是一場戲罷了,況且他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施主再多殺戮,對自己也是毫無意義的,還請施主能夠成全。”軒轅錦風勾下了腰,老嬤嬤也一同勾腰。
楊楚若立刻將頭擺到一邊,“六嫂這又是何必?”
可軒轅錦風依舊堅持勾腰不起,甚至跪了下來,“若施主不答應,那淨空便要下跪不起了。”
“六嫂……”楊楚若趕緊扶起琴靈公主,她怎麼敢讓六嫂給她下跪,六哥若是知道,還不罵死她。
再如何,對方也是自己的六嫂,對軒轅家再痛恨,她也是無辜的,況且她對楊六少真情意切,從前也是有目共睹,否則她爲何常伴青燈古佛十年。
只是她隱忍這麼多年,爲的就是報仇,又怎麼可能因爲她的一句話,就全部都放棄了?
僵持不下時,爲軒轅錦澤診治的太醫跑出了凌軒閣,見楊楚若立刻跪在地上,“娘娘……,皇……軒轅錦澤醒過來了。”
“軒轅錦澤醒了,你要去看看她嗎?”楊楚若問道,畢竟他們也是親兄妹,畢竟,他殺了六哥,也是她的丈夫,他們之間,應該是還有一筆賬沒有算清楚的吧。
軒轅錦風沉吟良久,忽然輕飄飄的一嘆,“也罷,便進去看看吧。”也有不少年沒見了。
大廳中,軒轅錦澤無力地躺在水桶內,氣色微微好了許多,但還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如果不是天山雪蓮和人蔘,恐怕他真的就會這樣被折磨致死吧。
楊楚若來到木桶前,輕敲着木桶邊緣,看着痛苦不堪的軒轅錦澤,緩緩說道,“軒轅錦澤,死去活來的滋味如何?”
軒轅錦澤沒說話,漆黑的雙眸只是盯着楊楚若。
“別對我這麼看,我會噁心想吐的。”楊楚若道,“來看看吧,看看我帶誰來見你了。”
她讓開路,軒轅錦風和老嬤嬤正緩緩跨過門檻,向這邊走來。
軒轅錦澤渾身一顫,張了張嘴,沙啞的嗓音聽的讓人刺耳,“皇……皇妹……”
她怎麼會來的……她終於離開琴靈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