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良郡主如果一直打算這麼胡言亂語,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他起身,作勢要走。
季莨萋知道他會否認,這件事牽扯太大,大到一經揭露,朝內後宮,都將譁然。
其實就三年前,季莨萋還不敢這麼肯定,畢竟那件事瞞得太緊了,除了前世的一些蛛絲馬跡,今世她幾乎一點苗頭都沒看到,不過也幸虧了還急的前世的那些零零碎碎,在建立了天王樓後,這件事的調查,被提上了日程。
而最終結果,老實說,她也是三個月前纔拿到的。
現在,如果不是太子突然逼婚,她並不想這麼快動手,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可以安排的東西應該更多,要想將司蒼宇以及他的黨羽一網打盡,太操之過急,其實並不是好事。
可是現在她沒時間了,所以,只能主動約他出來了,打算用另一個方法。
“五皇子就不好知道,我到底要求你什麼?”
他停下動作,轉首,目光冷漠,“那你說。”
她笑着比了比對面的椅子,“坐下吧,不用弄得這般水火不容,你我並不是敵人,至少這一刻不是。”
不是敵人?
這是他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她收集他的人員名單,在所有有他勢力的地方使絆子,這要還不算敵人,那什麼纔算?
但他還是坐下,他倒要聽聽,她還能編出什麼來。
“五皇子可知道,莨萋爲何這麼多年,一直未定親。”
司蒼宇眉頭一蹙,“這是郡主的事,我如何知曉?”
她苦笑一記,眼底露出黯然。
這還是司蒼宇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麼脆弱的表情,不覺有些新鮮,只是這脆弱中,有多少是裝蒜,相信只有她自己知道。
“莨萋心裡念着一個人,那個人初見時,對我施以援手,再見時,對我翩然一笑,早在那個時候,我的心裡便有了他,心中抱着一個念頭,或許將來,有朝一日,我能與他相攜白首,只是女子的青春太過有限,我今年便是十六,但他……”
“他如何?”初見時施以援手,她方纔就說第一見太子,他救了她,那她說的,就是太子?
若是太子,那還真是新鮮,這些年來太子對她如何,朝野上下誰人不知,一個司凌風不算什麼,但太子對她,那心一直是足的,對誰都沒笑臉的司蒼斂,唯有對着她季莨萋,纔會賞臉扯扯嘴角,只要有她的地方,他滿心滿眼也只看得見她一個。
她仰頭,似乎看出他心中的猜測,輕輕搖頭,“不是太子。”
他一愣,不說話了。
季莨萋繼續道,“不是司蒼斂,不是司蒼序,是另一個人。”
“誰。”
她吐了口氣,苦笑,“這個五皇子不用知道,你只需知道,我願爲了他,與你結盟就是了。”說着,她起身,走到窗臺下的櫃子旁,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冊子。
她將冊子遞到他面前,“你的名冊。”
他眸光一斂,神色驟變,盯着那本名冊,卻沒有去翻。
季莨萋今日的一舉一動都太奇怪了,他不可能貿然行動。
“上次我與康側妃有過約定,這個冊子,是我與她的協定,現在冊子給你,放心,我沒有備份。”
有沒有,只有她自己知道。
司蒼宇呵的冷笑一聲,還是沒有動作。
見他始終不動,她嘆了口氣,“你何必這麼戒備,我若要對你不利,也不會半夜約你出來,孤男寡女,我的名聲更重要。”
“這麼說半夜相見,還是你爲了安我的心?”
“可以這麼說。”
他不置可否,伸手翻了兩頁,看到某幾個名字後,眼眸眯了起來,他翻到最後一頁,看清最後的那些新加的名字後,擡頭看着她,眸光陰冷,“清良郡主好本事,連那幾個小兵小卒也一清二楚。”
她淡笑,受了他這句“誇獎”,“這冊子就當我的誠意,我這兒還有些別的東西,需要勞煩五皇子。”
她說着,從袖子裡掏出一節花枝,放在他面前。
他捻起來嗅嗅,挑了挑眉,“這花香,有些古怪。”
“此花爲罌粟,這是我特地找人從遠方帶回來了,這東西,飽含劇毒。”
他眉毛一挑,將花放下。
季莨萋笑了,“放心,這支花處理過,只是我知道,有人將這種花研製成花香膏,這東西有提神養氣之效,但常年吸食,上癮不說,毒心入肺,便只剩一個死字。”
“所以?”
“這東西,我在皇后寢宮見過。”她沉沉的說。
司蒼宇瞬間眸光一凜,放在桌下的手僅僅攥住。
季莨萋臉色也配合的嚴肅起來,“這就是我今日要與你說的事,皇后身邊只怕有了旁人教唆,這種東西,說是對付皇后,實際上重傷的卻是你,若是皇后出事,到時候你的身份再被揭露出來,那死的是誰,我想不言而喻。”
“你到底想說什麼!”司蒼宇的心亂了,就算表面故作鎮定,眼神也能看出略微遲疑。
“我要的很簡單,不管用什麼方法,將杜信煒從宮中調走!”
“杜信煒?”他不可思議,“你說的中意的人,就是杜信煒?”
她皺眉,“不是。”
“那你……”
“五皇子,若你接受我的加盟,那我們便是夥伴,我的情報,可以全部供你,但是同理,我的私事,請你不要過問,我與心月姐妹情深,杜家不宜被牽扯進來……”頓了一下,看他滿臉不信嗎,季莨萋咬咬牙,“我中意的那人,杜信煒能聯繫到。”
這晚的對話一直透着古怪,司蒼宇不知該不該信季莨萋,這個女人何等機智,他從來不敢小看。
但是她的主動示好,來得太急太陡,讓他一時竟然手足無措,她身上的秘密也太多,多的他判斷不明。
只是可以確定的是,他手裡的名冊是真的,而那朵罌粟花……
他明天會親自進宮,好好確定一番。
季莨萋回到季府後,小巧一邊伺候她梳洗,一邊不贊同的說,“小姐,今晚這種事,以後可萬萬不能發生了,與男子半夜相會,這要是讓人知道了,那可是……”
“小巧,你越來越囉嗦了。”季莨萋沉沉的道。
小巧委屈的憋着脣,不說話了。
此時,窗外突然狂風大作,將窗戶扇得啪啪作響。
季莨萋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頓時,一股強風襲擊而來,夾雜着大雨侵襲而至。
季莨萋用手擋住風,小巧連忙將窗關上,抱怨道,“看來要下大雨了。小姐,早些睡吧。”
季莨萋盯着窗戶又看了一會兒,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下雨……
真是隻是下一場雨嗎?
吐了口氣,她暗歎自己想多了,揉揉眉心,回到牀上休息。
可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沒有錯。
這場雨,從晚上下到第二天,足足下了五天五夜。
這是近幾年來,最大的一次風暴。
京都附近的不少農田村莊,都受了災害。
就連皇宮裡也無法倖免。
季莨萋在季府呆了五日,司蒼宇的消息沒有傳來,她知道這點雨擋不住司蒼宇,他要調查的東西,不會停止,只是進度肯定會放慢。而這個男人在沒有充足的準備之前,是不會對她的結盟提議,做出迴應的。
這五天,季莨萋每天都坐在窗前,看着淅淅瀝瀝的的大雨下個不停,她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心裡有的地方空蕩蕩的,可每次即將想起來時,又怎麼也不不到。
是什麼?
是什麼呢?
突然,又是一陣電閃雷鳴,季莨萋驚了一下,仰頭就看到一片刺眼的白光在她眼中反射。
她心臟咚咚咚的跳個不停,不安的情緒越來越重了。
靈竹躲着雨跑進走廊,就看到自家小姐正坐在窗前看雨。
嘩啦啦的大雨伴隨着強風,將窗臺前打的一片澆溼,她卻置若罔聞一般,只盯着天空發呆。
“小姐?”靈竹跑過去,擔憂的看着小姐,這幾日小姐越來越不對勁了,每日不分早晚的這麼看雨,有時候半夜都要開着窗戶睡,她私心是覺得小姐有什麼心事,可是小姐卻什麼都不肯說,她空是擔心,也沒用啊。
“小姐,雨太大了,我們進去坐吧。”
季莨萋偏頭,看她自己頭上都是溼漉漉的,不覺好笑,“去換衣服吧,我再坐坐。”
“可是小姐……”
“讓你去就去,乖。”
靈竹委屈的嘟嘟嘴,還想說什麼,可看小姐又偏過頭去看雨了,滿腔話語都咽回了肚子,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房間。
五天的雨,不是極致,只是開始。
第六天,天晴了半天不到,晚上又開始狂雨大作。
然後接着,又是五天。
斷斷續續,整整一個月,這雨一直沒停乾淨過。
接着,朝堂中傳來不好的消息,先是洪水,接連幾個村鎮被淹,再是路上爲了支援泉國與晉國的戰爭,蜀國做出了態度,而趁着這次蜀國大水,晉國竟然派了兵馬,對蜀國南方邊境進行滋擾。
南方邊境不似北方那麼重兵把守,因爲那裡地勢險峻,羣山環繞,因此防守除了佔領高地外,兵馬並不太多,這次晉國趁着大雨,蜀國鬆懈之際,竟然繞到山谷之後,對大軍進行偷襲。
邊境軍馬打敗,皇上接到捷報,立刻派兵趕赴支援,但是因爲路途遙遠,加上中間不少路被洪水淹沒,兵馬遲遲不能送往,如今每日我邊境戰士都在死傷。
而晉國因爲常年潮溼,雨水多,雨中作戰,幾乎小菜一碟,這卻苦了蜀國的戰士們,在那受盡侮辱。
世人皆知,這晉國只是給蜀國一個下馬威,挑些邊關問題,也無外乎警告蜀國,莫要插手別人的恩怨,畢竟他們這次純粹佔了天時地利的便宜,依照晉國的實力,根本無法傷到蜀國根本。
可是蜀國泱泱大國,又豈是他區區晉國可以威脅的?這次的矛盾,已經激化,看起來或許只是點小摩擦,但是蜀帝已然動怒,若是沒有這該死的大雨,只怕援軍早已趕到,將那股子叛軍,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