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朗閣有男人

季莨萋瞳眸一眯,眉頭皺了起來,而此時季靨畫已經偏頭與幾位女眷說着話,季莨萋稍稍思量一會兒,猛地腦中一嗡,頓時想到了什麼……

三夫人,三夫人……

原來如此,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三夫人田氏,膝下無兒,孃家經商,最最寵愛的,就是她的孃家侄子田晨,而那個田晨,如今也到了談親的年紀,不過那田晨仗着家中有錢,十足十是個紈絝子弟,沒娶正妻,府中的姬妾已經有幾十了,爲了給他說親,三夫人是愁白了頭,而如今三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分明就是將她當準侄媳婦在看了。

不過三夫人之前並沒見過她,怎麼她一上來,三夫人連打量都沒有,就直接將她認定了呢?

看來,是有人先跟她通了風了啊。

她淡漠的目光幽幽的轉到秦氏身上,回府一天就迫不得已的要將她嫁出去,是因爲她下午害了季靨畫受傷嗎?秦氏啊,還以爲你有什麼好主意呢,原來只是這點小計謀,若是這樣,那不讓你吃點苦頭,還真有點說不過去了。

之後的晚宴吃得很簡單,女眷一桌,男眷在隔壁一桌,可吃到一半的時候,外面小巧突然進來,貼着季莨萋的耳邊說了句,季莨萋聽完,整張臉都愣住了。

秦氏見狀問道,“莨萋,怎麼了?”

季莨萋尷尬的笑笑,起身道,“母親,女兒想先離開一會兒,房裡有點事。”

秦氏疑惑,“什麼事不能吃了飯再說,到底怎麼了?”

季莨萋籌措一下,還是覺得不好開口,老夫人皺了皺眉,看了季莨萋一眼,淡淡的道,“有事就去吧。”

季莨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感激的謝過老夫人,便帶着小巧一路離開廳堂。

待她一走,秦氏便擔憂的開口,“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怪讓人掛心的。”說着,對身側的楊媽媽道,“你陪着去看看,天黑霧重,當心點五小姐,不要讓她摔着碰着了。”

楊媽媽立刻應了聲,匆匆追了出去。

廳內大家繼續用膳,只過了兩刻鐘左右,膳食也用完了,楊媽媽才腳步跌宕的跑回來,一回來,就滿臉驚駭的在秦氏耳邊嘀咕了兩句。

秦氏聽完渾身一震,臉色大變,“你說什麼?五小姐的院子裡有男人?”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首座上正被季恬羽伺候着捶腿的老夫人霍的睜開眼,精煉的眸子裡射出一道寒光,“什麼男人?發生了什麼事?”

楊媽媽看了秦氏一眼,立刻爲難的道,“回老夫人,夫人叫奴婢跟着五小姐,可五小姐一出前庭就走得飛快,奴婢追不上,只能跟着往簾朗閣走,可一到簾朗閣,奴婢就看到簾朗閣外面有個男人身影,奴婢嚇了一跳,深怕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廝胡亂走來,要是衝撞了五小姐該怎麼辦?奴婢急忙衝進去,但是卻看到房門緊闔,而窗子上的剪影……剪影……”

“剪影什麼?!”老夫人目光一瞪,厲聲一喝。

楊媽媽一嚇,急忙道,“剪影裡,五小姐正和個男人抱在一起……”

話音一落,全場都是吸氣聲,季悠嵐瞪大眼睛驚訝了一瞬,第一個開口,“你的意思是,季莨萋跟男人在房裡幽會?”幽會兩個字說出來時,她自己都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二夫人也是驚駭不已,但隨即又嗤笑一聲,搖搖頭道,“五小姐這纔剛回來一天,就這樣了……那男人是誰,楊媽媽你可看清了?”

楊媽媽搖搖頭,眼角卻是瞥向三夫人田氏,吞吞吐吐的道,“沒……沒看清。”

這個表情無疑是欲蓋彌彰,秦氏一拍桌子,冷聲一喝,“楊媽媽,知道什麼就說出來,這樣遮遮掩掩的,是存心要毀五丫頭的清白嗎?”

楊媽媽嚇了一跳,急忙道,“是……是三夫人的侄子,田公子!”

霎時,全場目光都投向坐在一旁的三夫人,田氏也是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居然和自己有關,她急忙跳起來,滿臉寒意的瞪着楊媽媽,“楊媽媽,你可不要信口雌黃,我的侄子又不住在府裡,如何與五小姐幽會?”

“三夫人,奴婢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拿小姐的清白鬍言亂語。”楊媽媽立刻道。

“此事不可能與我的晨兒有關,楊媽媽,要不就是你看錯了,要不就是你子虛烏有。”田氏沒有兒子,房中只有一個三歲大的小女兒,是七小姐,季桃憐,因此她對自己孃家侄子田晨一直格外看重,從小就當寶貝般疼愛着,如今田晨也快及冠了,但是惡名在外,沒有一家姑娘願意嫁給她,這件事也一直讓她愁着,今天下午秦氏將她叫去,說着說着就說到了季莨萋,她本還沒上心,只當一個鄉下地方養大,這才接回來的土丫頭,還暗暗埋怨秦氏自己不喜歡季莨萋,就推給她,但剛纔看到了季莨萋,她心裡立刻就有了主意,這女娃氣度雖然低了點,但也算是個小姐,況且樣貌還真是不錯,既然大房的意思都說白了,那她索性就順水推舟了,這麼想着,她心裡就有計劃,但沒想到,事情還沒落實下來,居然就出了這樣事,先不說田晨根本不可能在季府裡,即便他在,她那侄子雖說平時荒唐了點,但也絕對不是有恃無恐的人,這裡是鎮國公府,他再亂來,也不可能在這裡。

所以,此時必然另有內情。

隱情?咦,難道是秦氏以爲她不答應,故意弄了這一出,要將她逼上梁山?若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倒也是個契機,反正她也相中了這季莨萋,倒算是一舉兩得。

這麼想着,她憤恨的目光漸漸緩和下來,略帶深意的看着秦氏。

秦氏卻沒看她,只是頭疼欲裂的皺着眉道,“行了,是真是假去看看就是了,我也不信莨萋會這麼荒唐,再說纔回府一天,也的確有些說不通。”

既然秦氏開口了,一羣小姐夫人們當然巴不得去看熱鬧,老夫人也難得的起了身,在花媽媽和季恬羽的攙扶下出了廳堂。

一羣人一出去,就碰到也剛好從隔壁廳堂出來的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大老爺一張臉陰沉極了,看到楊媽媽,當即喝問,“楊媽媽,莨萋的事,可是真的?”顯然已經從小丫鬟那兒聽到了風聲。

楊媽媽急忙老實點頭,“老爺,就是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不敢拿這種事看玩笑啊。”

大老爺臉色當場就黑了,秦氏走過去,拍拍他的胸口,順氣道,“你也彆氣了,我們這就去看看,若是真的,也好有個做法。”

有個做法?田氏眉毛一挑,果然這件事是秦氏做的,她心裡一喜,但嘴上還是爭辯道,“不可能,晨兒根本不可能在府裡。”

三老爺聞言臉色一沉,抿着脣道,“田晨的確在府裡。”

“什麼?”田氏一滯,不解的看向自家夫君,“你怎麼知道?”

三老爺臉色很差,整張臉都透着陰氣,“今日回府時,他在門口等我,說是要找我借幾本書,我想着那孩子難得上進,便帶他去書房,之後家宴要開始了,我本想帶着他一同過來,但他說想在書房繼續看書,我便放他一個人在書房……”話到這裡,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田氏臉色微變,她倒沒想到田晨是自己來的,她還以爲就算田晨在季府,也是被秦氏騙來的,倒沒想到是通過自家夫君。

現場一時間沉默非常,過了幾瞬,還是季靨畫開口道,“先去看看五妹妹吧,此事,總要有個說法。”

大老爺聞言,狠狠的捏起拳頭,呼吸又重了許多,那個季莨萋,十幾年沒回來,回來第一天就鬧出這麼事來,有這樣的女兒,真是他季呈的恥辱!

“走,帶路簾朗閣。”季呈口氣又生硬又陰沉。

小廝連忙在前面帶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簾朗閣走去。

可是當所有人到了簾朗閣時,只看到院門大敞,除了主房內有一縷幽暗的燭火,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整個院子安靜的落針可聞。

“這是怎麼回事?”二夫人嘟噥一聲,目光卻瞥向主臥房內,眼底閃過一絲鄙夷。只有主房有光亮,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五小姐與田公子莫非已經……”藍姨娘極力掩住眼底的喜色,同樣盯着主臥房緊閉的大門,嘴角翹了起來。

“孽子,孽子!”季呈幾乎氣得發抖,握緊拳頭,大步衝上去,一腳踹開主房大門,只聽“砰”的一聲,房門打開,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兒的丫鬟冷梅猛地跳起來,瞪大眼睛驚駭的看着門外黑壓壓的一羣人。

“老爺……夫人……老夫人……”冷梅腦子一激,錯愕的看着眼前的人,還以爲自己看錯了,老爺夫人還有老夫人怎麼在這兒?發生了什麼事?

秦氏在看到冷梅從桌子上跳起來時眉頭就皺了一下,這和事先準備好的顯然不一樣……

季呈懶得管冷梅,直接跨進內室,可裡面,乾淨的房室簡樸素雅,牀上,鋪着薄薄的被子,卻分明一個人都沒有。

季呈一愣,轉頭問冷梅,“你家小姐呢?”

冷梅愣了一下,迷茫道,“小姐去參加家宴了,還……還沒回來啊。”

“什麼?”季呈一眯眼,擡頭便看向楊媽媽。

楊媽媽渾身一僵,也是目瞪口呆,怎麼回事?一切明明都安排好了,怎麼牀上會沒有人?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響起一道清清涼涼的聲音,“這是怎麼了?父親,母親,老夫人,你們怎麼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