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唐韻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她躺在牀上,半晌沒有動彈。
今日祖父出殯,她沒有隨行資格,也並不打算去。
不是她涼薄,是因爲她知道,如今棺木之中的祖父並不能真的瞑目。
總有一日……她會讓祖父含笑九泉!
“小姐,醒了麼?”屋門一響,蘇媽媽打水進了屋。
唐韻一咕嚕起身:“秋晚怎麼樣了?”
“沒有大礙,睡上幾日就好了。”蘇媽媽將投好了的溫熱布巾遞給唐韻,卻站在旁邊半晌沒有動彈。
唐韻擡眼:“有事?”
“老奴昨夜來向小姐稟報秋晚的事情,那時候……小姐不在房裡?”
“恩。”唐韻想也不想的點了點頭:“我去見了樂正容休。”
蘇媽媽皺眉:“老奴始終認爲,小姐選擇國師大人……太危險。”
唐韻挑眉:“理由?”
“樂正容休本是南越送入北齊的質子。三歲進入北齊,因姿容絕豔被皇上看中,五歲收入後宮。說是近身伺候,實際上……”
蘇媽媽吸了口氣:“他十二歲成爲內廷禁衛軍統領,掌控皇宮大權。十五歲迎娶北齊先天不全的長公主,皇上爲了安撫他封他爲九城兵馬司統領,自此整個楚京都得聽他號令。”
“二十歲那一年,他接掌京畿大營,楚京內外全部兵力自此後盡數落入他手中。五年前,長公主薨逝他自動卸下兵權,只一心一意教導太子,成了個閒散的國師。但,天下間有誰不知道如今北齊的江山實際上姓的是樂正。死在他手上的人還少?”
唐韻不在意的勾脣一笑:“傳言未必是真。”
蘇媽媽聲音一頓:“小姐萬不可大意?誰不知道皇上經常宣召他夜宿龍彰宮?若他不是靠那種手段得了皇上的寵信,怎麼能以一個別國皇子的身份成了皇上的義弟,北齊的宣王?”
“小姐。”蘇媽媽沉聲說道:“他昨日二十七歲生辰,皇上親自下旨賀壽,引滿朝文武趨之若鶩。昨日本是老王爺頭七,蕭王府一門還不得強顏歡笑上門賀壽?這樣的人,不危險?”
唐韻眸色一閃,語氣很是堅定:“正因爲如此,我才必須選擇他!”
蘇媽媽皺眉,表示非常不理解:“爲何?”
“蘇媽媽,祖父生前近身伺候的人不知凡幾,爲什麼只有你來了我身邊?”
蘇媽媽眸色一暗:“只因老奴碰巧懂些醫術。”
因爲善醫理,所以……不容易死!
唐韻聲音一沉:“祖父……爲什麼會死?”
“小姐那日與老王爺一同從郊外回來,馬紮了腳受了驚嚇衝進了附近田園。不想血腥味引來了狼羣,老王爺爲了保護小姐和一方百姓,隻身一人將狼羣引入深山,待找到時已經……。”
唐韻咬牙:“蕭王府歷代掌管着楚京水師大營,不久前皇上曾暗示要祖父交出兵符被拒絕。這才幾日,就出事了?”
蘇媽媽悚然一驚:“小姐的意思是……?”
“祖父身體強健,我那個父王做了幾十年的世子,你以爲他不着急?”
“……”
“祖父身亡是因爲引來狼羣,狼羣又恰好在城外村莊,難免有百姓傷亡。皇上忌憚蕭王府,完全可以殘害百姓爲由將蕭王府治罪。爲什麼蕭王府不但半點沒有損傷,皇上還親自下旨加了父王的俸祿?”
蘇媽媽皺眉:“難怪……老王爺身邊的人都被處理了。”
這分明就是要斬草除根,老蕭王的勢力半點不許存留。
蘇媽媽看向唐韻,眼中不無擔憂:“若是這樣的話,小姐的處境相當危險。”
唐韻眸光幽深:“整個北齊,除了樂正容休誰能與這些人抗衡?”
蘇媽媽眼中溢出一抹心疼:“樂正容休那人……又豈是好相與的?
唐韻神色一緊:“我自然會叫他心甘情願幫我!”
“小姐……”
唐韻卻歡快的笑了起來:“院子裡還有什麼藥草你儘快幫我備好送去密室,我最近要出趟門。”
蘇媽媽一愣:“全部?”
“還剩多少?”
“上次從安榮郡主手裡掙來的三百兩老奴都換成了藥草。”
“太好了。”唐韻撫掌笑道:“這一趟我便又多了幾分籌碼。”
“小姐要去哪?”
唐韻脣角一勾,一字一句緩緩說道:“無相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