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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歡淡淡看了他們兩眼:“我原以爲狗拿耗子是人隨便說來玩的,如今才知道原來竟是真的。”
“你這是……。”
崔昭到底有官職在身,棗核腦袋即便再怎麼不滿終究不敢對他怎麼樣。但是如歡不同,一個妓,女還不是叫人隨意的打殺?所以,他惡狠狠的朝着如歡過去了。
“你給我站住。”崔昭突然出聲,一把扯住如歡的胳膊,將她給護在了身後。
“那個誰。”他朝着棗核腦袋說道:“請你對我的妻子尊重一些。”
“什麼?”
衆人一驚,咣裡咣噹,嗩吶鐃鈸掉了一地。他這話不打緊,不但崔家衆人驚了,連如歡樓的人也給驚着了。連帶着如歡也眯了眯眼。
後面騎在馬上遠遠跟着的唐韻也猛然間坐直了身軀。
天啊,可了不得了。
“你說什麼?”八公第一個清醒了過來,顫巍巍的手指朝着如歡點了點:“你說,她是……。”
“我妻子,怎麼了?”崔昭一伸手攬住瞭如歡的肩膀,將她給拉在了自己身邊:“我崔昭好歹也是個正四品,我的妻子遲早也是有品階的。勸你們還是放尊重着些。”
“世風日下啊,真是世風日下啊。”八公一臉的痛心疾首:“你父兄屍骨未寒,你居然……這麼迫不及待的娶了一個妓,女。也難怪……難怪你這麼的不通教化,沒有禮數。”
他深深吸了口氣,幾乎老淚縱橫:“原來都是這個賤女人攛掇指使的。我今日就要代替你的父兄將這個魅惑人的狐狸精給打死。”
“我看誰敢!”崔昭一聲大喝。
“今日不是忠義候出殯麼?本尊原本以爲該是個傷心的事情,怎麼居然如此的熱鬧呢?”
男子柔糜的聲音慢悠悠響了起來,仙樂一般的動聽卻比絲緞還要柔軟。落在人的耳朵裡面心尖都是癢癢的。
這樣的聲音,天上地下獨一無二。所有人的面色在那個瞬間都變了變,唯有馬背上的唐韻滿面都是喜色。
阿休怎麼來了?
衆人的身後,一架華麗而奢靡的十六人擡的四爪金龍步攆噗通一聲落在了地面上。
“跪!”小安子甩了甩拂塵一聲高喝。
天地之間便只剩下馬背上那個一身戎裝的女子,四目相對。男人魔魅的眼眸朝着她飛快的眨了一眨。
“起吧。”樂正容休淡淡說着,手指不斷摩挲着拇指上碩大的寶石戒指。儼然沒有要從步攆上下來的意思。
衆人起身,卻只能瞧見一截烏黑髮亮的厚底官靴。傳說中那人的傾世容顏卻半分也瞧不見。
崔家人一個個都沉默了,細看的話分明在不住顫抖。而方纔口舌最利索的棗核腦則拼命低着頭,這會子似乎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了。
“崔昭。”樂正容休一字一句緩慢而優雅的說道:“本尊早就已經吩咐人將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你怎麼還沒有到?”
崔昭一愣,擡頭瞧向了樂正容休。
“不是他不想進去。”唐韻催馬朝着二人走去:“是有人豁出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攔着路呢。”
“哦?”樂正容休不以爲意的說道:“什麼人這麼活的不耐煩,活着不好麼?非要自己作死?”
他勾脣低低一笑:“求死這種事情本尊最樂意成全了。”
他這話才一說完,耳邊立刻傳來撲通撲通幾聲。竟是崔家那一撥人,有不少腿腳一軟都坐在了地上。
“多謝大人。”崔昭朝着他拱了拱手:“眼下還是叫我父兄祖母入土爲安要緊。”
“恩。”樂正容休淡淡說着:“那便快着些吧。”
他微冷眼風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崔家衆人身上緩緩掃過:“本尊一向不大耐煩等人。”
“麻煩讓讓。”崔昭極其有禮貌的朝着擋在最前面的八公和棗核腦袋說道。
八公身子一顫便想要讓開,卻叫棗核腦袋一把給扯住了胳膊。
“國師大人,忠義侯府不是你的仇人嗎?”
“那個誰,你擋路了。”崔昭皺着眉朝着棗核腦袋喊了一聲。
“國師大人還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不能叫你過去。”
唐韻吸了口冷氣,原先還以爲崔家這些個人都是些腦子拎不清的小人。哪裡想到這個棗核腦袋居然這麼勇敢呢?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敢直面質問樂正容休麼?
連她到有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了。大叔,一路走好。
“什麼人在妖言惑衆?”樂正容休皺了皺眉:“忠義候府世代忠良,本尊雖然與他並沒有多少交情,卻素來非常尊敬他。如今,他不幸身亡,本尊親自到場送葬。居然會有人認爲本尊與忠義候府不和?”
他的聲音微冷,略頓了那麼一頓便猛然間沉了下去:“來啊,給我殺!”
“怎麼……。”
噗。
棗核腦袋不過才說了一個字,天地間便有妖嬈的一捧血雨驚現。棗核腦袋一雙手仍舊扯着八公,腦袋卻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八公冷不丁瞧見光禿禿的一個腔子死死抓着自己,一口氣沒上來,眼睛一翻就暈過去了。
這麼一來,崔家剩下的人哪裡還敢再說話?一個個也恨不能就這樣嚇暈了纔好,也免得這個煞神連帶着把自己也給咔嚓了。
樂正容休卻並沒有再揪着其他人不放,只淡淡說了一句跟上。四爪金龍的步攆便去的遠了。
崔昭吩咐了一聲起靈,浩浩蕩蕩的人羣便越過崔家衆人跟了上去。至於崔家那些個人,還哪裡有人敢再攔着呢?
唐韻從那些人身邊走過,微笑着說道:“這人可是橫死呢,你們要記好了不可入祖墳。免得壞了你們崔家的風水。”
眼看着那些人忙不迭的答應着,唐韻心底裡便浮起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諷出來。
這些人實際上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說什麼不許崔昭將忠義候下葬在祖墳裡面,是因爲怕壞了風水。實際上還不是因爲懼怕樂正容休的權勢?
傳聞中忠義候府那一場大火就是她放的,未免引火燒身,自然不能叫忠義候府過的那麼痛快。所以,死了真是不冤枉。
瞧起來,崔昭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同崔氏宗祠脫離關係,自此之後他將會開創一片新天地吧。
忠義候府的葬禮辦的很是風光,眼看着崔昭親手給墓穴封了土。旁的人也都撤走了,他才緩緩起了身。
“國師大人請留步。”
從忠義候入土的時候樂正容休就已經下了步攆,同唐韻並排站在了一起。這會子聽見崔昭叫他,便扭頭朝着他看了過去。
哪裡想到崔昭居然毫無徵兆噗通一聲跪在了他的眼前。
“你這是……。”樂正容休皺眉。
唐韻也有幾分驚異。
崔昭這個人表面瞧上去嘻嘻哈哈不上道,實際上很有傲骨。不然,怎麼會藉助裝病來拒絕家裡人給安排的榮華富貴?
所以,他對樂正容休從來就沒有旁人的敬畏。這會子居然跪了下去?而且,瞧他的樣子,分明很是真心。
“謝謝你。”說着話,崔昭朝着樂正容休規規矩矩磕了個頭:“謝謝你的成全。”
今日若不是樂正容休在場,只怕忠義候的下葬便要橫生許多枝節出來。再不會有這麼順利。
“你不必謝我。”樂正容休淡淡說着:“小東西想要幫你,本尊便來瞧瞧你值不值得幫。”
“而且。”他的眼風驟然間朝着一旁的如歡掃了過去:“你也算是自己人了,本尊幫你並不吃虧。”
如歡咬了咬脣,到底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如歡出身自國師府。如今崔昭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如歡是他的妻子,這麼說起來,可不就是自己人了麼?
“無論您怎麼說,我還是要謝謝您。”
“咱們走吧。”樂正容休沒有理會崔昭,只朝着唐韻伸出了手去。
“一個國師,一個水師督總來給他送葬。忠義候該是也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了。”他說。
“好。”唐韻微笑着拉住了他的手,兩人相攜着走的遠了。
馬車裡面,樂正容休始終埋頭在成堆的奏摺之中。瞧着他認真的樣子,唐韻張了幾回口,終是沒有能將要說的話給說出來。
眼看着那人取了一份新的奏摺展開,卻突然開了口:“小東西可是有話要說?”
“我……。”唐韻抿了抿脣。
樂正容休便將手裡面的藍筆給放下了:“這個天下,居然還能有叫你爲難的事情?那麼本尊可真得好好聽聽了。”
“阿休能將如歡的賣身契給我麼?”
“哦?”樂正容休容色不動。
唐韻便瞧的有些心慌:“我想等崔昭和如歡大婚那一日,該是會非常喜歡這個賀禮。”
“理由。”樂正容休聲音低緩:“你該知道,本尊的魂部從來沒有活着的人能夠離開。”
唐韻嚥了咽口水:“崔昭的價值更大。”
若不是因爲崔昭非常具有利用的價值,他今天會親自來參加忠義候的葬禮?她纔不信他是爲了自己來的。
“憑崔昭的本事遲早有一日能大放異彩。若如歡始終是阿休身邊奴婢的身份便不可嫁娶。到時候若沒有了一紙婚約的約束,難免崔昭便會另覓新歡。心若變了,很多事情就有可能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