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句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麼?總得知道了對手打的是什麼主意自己纔好出招不是?
龍叔便領了她去了前院,聚賢莊是個做生意的地方。【無彈窗小說網.baoliny】人來人往的一向極熱鬧,冷不丁的來了宮裡頭的懿旨,衆人躲閃不及,也只能一個個跟着聚賢莊的人跪了下去。
唐韻到了大堂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那麼一副場景。錢莊特有的高高的櫃檯前頭跪着各色衣衫的一羣人,那個畫面瞧上去簡直不要太違和。
大堂裡不知叫誰搬了張酸棗枝的椅子,一個二品袍服的太監正規規矩矩的坐着。
“福公公?”
唐韻腳步略頓了頓,卻並沒有叫任何人瞧出來。來的是福祿,那麼實際上今日這一出是宗政鑰的主意麼?
“奴才見過楚二小姐。”福祿脣齒含笑,態度恭謹的任誰也挑不出半絲的錯處來。
唐韻卻朝着一旁側了側身子,避開了他這一禮:“福公公這是做什麼呢?楚悠然不過是一介民女,哪裡擔得您這一禮?”
福祿笑道:“二小姐可是未來的宣王妃,身份尊貴着呢。”
唐韻也懶得與他寒暄,淡淡說道:“宣旨吧,莫要耽擱了聚賢莊的生意。我可要跪下?”
這話便是在毫不掩飾自己的囂張,到了如今這個時候。無論是作爲楚悠然還是宣王妃,她都有囂張的資本。
福祿對她的不待見半點都不介意,仍舊笑眯眯的:“二小姐也不必太緊張,實際上奴才不過是替娘娘來傳個口信罷了,並沒有那麼正式。”
這麼說着,便是免了唐韻的跪禮:“娘娘請二小姐進宮一趟呢。”
“哦?”唐韻眯了眯眼:“公公也知道,民女這幾日就要大婚了,忙着呢。”
所以,哪裡有空進宮?
“呵呵。”福祿卻不以爲意:“奴才以爲二小姐也該知道,娘娘到底是後宮之主,說話也是很有分量的。”
唐韻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去?”
“現在。”
“……有些倉促了吧。”
“奴才並不這麼覺得。”
福祿仍舊是一臉的笑容可掬,口氣卻絕對不容拒絕。
唐韻漸漸低了頭:“好吧,容我交代一聲。”
“二小姐請便。”福祿朝着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奴才便在這裡等着,可憐了這些百姓們,怕是要多跪些時候了。”
唐韻咬牙,眼中漸漸就浮起了一絲冷意。
福祿分明便是拿這些百姓來逼她就範,她若是故意拖拖拉拉不肯走,他便永遠不許這些人起身。與聚賢莊有生意往來的,大多非富即貴。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的。跪的時間長了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到時候,這一筆賬只能記在楚家頭上。
明知是威脅,可是,她能拒絕麼?
“走吧。”她嘆了口氣,選擇了就範。
福祿笑容更深了幾分,眼底顯然很是滿意:“奴才就知道,二小姐是最善良的人。”
唐韻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拒絕跟他說話。
“二小姐請。”福祿朝着聚賢莊門口停着的華麗馬車指了指。
唐韻半眯了眼眸,這人儼然是有備而來。這個架勢分明是不許她帶着土魂和白羽進宮去。
皇家的馬車自然有專門的人去趕,那麼怎麼也用不到她的車伕不是?
唐韻站着沒有動,福祿便始終維持着那個請的姿勢,臉上的恭謹半絲沒有變化。就彷彿眼前的這個根本不是陷阱,而是美妙的天堂。
“你,下來。”湛藍色身影一閃,白羽悄無聲息站在了馬車前頭。冷着一張臉朝着車伕淡淡說了一句。
衆人:“……。”
唐韻擡手扶額,頭痛。
白羽這孩子戰鬥力雖然驚人,可是情商真真的叫人……擔憂呢。
宮裡頭趕車的大多也都不是閒人,你這麼二話不說的直接上去攆人真的合適麼?
這到底是不將皇家放在眼裡,還是不將皇家放在眼裡,還是不將皇家放在眼裡呢?
福祿怎麼也沒想到會來了這麼一出,臉上完美的笑容終是出現了一絲裂痕:“二小姐,這隻怕……不大好吧。”
“白羽,你回來。”唐韻當然知道不大好,她只是沒有想到白羽動作能那麼快。
白羽蔚藍色的眼眸微微一眯:“不。”
拒絕的要不要這麼徹底!
“你回來,我不會有事。我這也不是……第一次進宮了。”
宮裡頭不是還有個無極宮呢麼?再怎麼不急,他也不會看着皇后作踐自己。
白羽看着她不爲所動。
唐韻的頭越發疼了,個性這個東西,真叫人討厭。
“你若非得跟着我,今日必定是要出人命的。殺了宮裡的人,難免會有些麻煩。”
“好吧。”
唐韻還在考慮着要怎麼才能說服這頭倔驢,哪裡想到那人只說了兩個字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唐韻:“……。”
早知道這人這麼怕麻煩,她早說了好麼?哪裡需要頭痛了那麼久。
“奴婢跟着小姐一起。”秋晚和秋彩齊齊湊了過去。
唐韻便看了眼福祿:“我帶着兩個丫鬟去,總是可以的吧。”
福祿微笑:“自然是可以的,二小姐這便請吧。”
唐韻便側過了頭去再也不去瞧他,帶着丫鬟們上了車。
“小姐。”秋晚眼中分明滿是擔憂:“宮裡這一次怕是來者不善吧。”
“有什麼可擔憂?”唐韻卻緩緩將眼眸給合上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那麼多功夫擔憂些有的沒的,還不如養精蓄銳。好好睡一會。”
說睡就睡,女子纖細的身軀立刻就倒在了軟榻上。
二婢:“……。”
大敵當前的這麼不長心真的沒有問題麼?話說小姐您最近越來越愛睡覺了,這麼懶散輕敵真的沒有問題麼?
一路無話,福祿也並沒有爲難唐韻。馬車便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宮。
“二小姐,請下車吧。”
等福祿的聲音再度響起來的時候,唐韻的眼睛幾乎立刻就睜開了。眼底分明便帶着一絲清明,哪裡有半分初醒的迷濛?
“小姐,是東宮!”
秋彩朝着馬車外面看了一眼,整張臉立刻就沉了。
“東宮啊。”唐韻砸了砸嘴,真是一點都不叫人意外。
宗政鑰還能再出息些麼?但凡做點什麼就會將他老孃搬出來,活了這麼大都沒有斷奶,也是沒誰了。
“二小姐請下車。”
福祿好脾氣孜孜不倦的再度說了一句。
唐韻便在兩個丫鬟的伺候下走了出去。幾乎剛一擡眼便看到了抄手站在臺階上的宗政鑰。
“然兒,你終於來了。”
唐韻身子一抖,險些跌在地上。然兒……然兒……然兒!
叫的這麼親切,真真的是……不能忍。
“你們都下去。”宗政鑰朝着四下裡的宮人揮了揮手,立刻就看到偌大一座東宮裡空蕩了起來。
“你們怎麼不走?”細長的眼眸朝着唐韻身後兩個丫鬟看了過去,眼看着他眉心的硃砂漸漸發紅,顯然是不高興了。
“奴婢等即便是死,也斷不會離開我家小姐。”
秋晚秋彩幾乎是異口同聲回了話,神色中並沒有因爲宗政鑰是太子而顯露出半分的懼怕出來。
唐韻哪裡會拆了自己丫鬟的臺,便也只管抄着手冷冷的站着。
宗政鑰瞧了她們半晌,眼中的怒氣卻奇蹟般的散了,終是低低嘆了口氣。
“然兒,我不會傷害你,真的。”細長的眼眸中浮起絲淡淡的憂傷:“也斷不會允許任何人來傷害你。”
唐韻緩緩斂了眉目,朝着身邊丫鬟微擺了擺手:“你們先去無極宮歇着吧。”
二婢對視了一眼低低道了聲是。去了無極宮便等於已經給國師大人送了信,只要國師大人知道小姐此刻正在東宮裡,便真的沒有什麼可擔憂的。
宗政鑰聽見無極宮三個字眉心微微一顰,到底什麼也沒有說。
“太子殿下有什麼話可以說了。但是……。”唐韻淡淡說道:“我不希望您再說出什麼叫我夫君誤會的話出來。”
夫君兩個字叫宗政鑰的眉頭越發顰緊了幾分,細長的眼眸一分分幽暗了下去。
“你既然一心要嫁給他,我自然只能祝福你。”他說。
唐韻眯着眼,宗政鑰什麼時候是這麼一個大方的人?
“我叫福祿請你來,不過是想送你件禮物。你大婚那一日我大約是……不能去的。”他略略低了低頭:“便提前將賀禮給了你吧。”
宗政鑰的賀禮?
講道理,唐韻對宗政鑰的禮物一點都沒有興趣,直覺中他的東西一向是不叫人愉快的。
“你隨我來。”宗政鑰朝着她招了招手。
唐韻站着沒動。
“我不可能將禮物隨身帶着。你……。”宗政鑰神色黯然:“到底還是不願意信我。”
唐韻:“……。”
到底是一國太子,做出這麼一副受了委屈不得訴說樣子真的好看麼?
“你便,去看看吧。”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成了這麼善良的一個人。
太子給的禮物,不管是什麼應該都很值錢吧。只要值錢就好,她怎麼都不會虧。
抱着這麼個思想的唐韻在見到宗政鑰禮物的時候立刻就後悔了。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