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想找個人替她陪着蕭景堂並不難理解,但……楚家要有人撐着這句話……該不是她的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你……不會是想叫楚悠然代替你……吧。”
楚嫣然嘆了口氣:“楚家除了我,也只有悠然這麼一個嫡系的子孫。”
唐韻微眯了眼眸,她果然猜對了呢。
難怪楚嫣然會將楚悠然的身份玉牌給了她,難怪她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再也不會有第二個楚悠然。原來……
原來她竟是打算在自己死後直接讓楚悠然頂了自己的名字活着,不但代替她成了蕭景堂的妻子,甚至代替她成了楚家的家主。所以,這個世界上當然不會再有第二個楚悠然,因爲真正的楚悠然已經成了楚嫣然!
“你還真是……異想天開。”唐韻緩緩扯了扯脣角,她真沒見過天底下還有如楚嫣然這麼單純的女子。
這種性子說的好聽了叫做單純,說的難聽了就是傻。她以爲天下人都如她一般的坦誠麼?等到楚悠然想起了過往的那一天,會乖乖聽從她的安排?說不定分分鐘便能再殺了她一回。
“我。”楚嫣然咬了咬脣:“我只想叫阿郎過的開心。”
“每個人的開心概念是不一樣的。”唐韻緩緩說着:“而且,我從沒說過你不能生育。也沒說過你很快就會死呢。”
“你說什麼?”楚嫣然眼中閃過一抹光亮:“我……我……。”
她太激動了,整個人都在微微的顫抖,以至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只要你肯乖乖的配合我,什麼都不是問題。當然……。”唐韻勾脣:“不要想一些不該想的事情。”
楚嫣然的身子的確是個棘手的大問題,但她沒有法子將楚嫣然調理好不代表旁的人沒有法子。她可不會忘記了,楚京城裡還有老國師,還有玉青書。總有人能夠將楚嫣然給治好。
楚嫣然咬着脣沉吟了半晌:“我信你。”
唐韻將手裡頭在玉墜子拿了出來在手心裡頭拋了拋:“那……這個玩意?”
既然楚悠然只能是楚悠然,那麼這玩意給她已經不再合適了。
“給了你的東西自然就是你的。”楚嫣然說道:“以後的事情,我自會再想法子處理好。”
“恩。”
唐韻將玉墜子收好,說實話這個玩意真是個好東西呢,還給楚嫣然還真有些捨不得。既然她都說了不會收回,她當然樂得接受。
至於楚悠然,她相信楚嫣然一定能夠處理得好。楚嫣然雖然性子單純了些,腦子卻是夠用的。若她想要做好的事情一定能夠做好。即便她處理不好不還有自己呢麼?
大不了……殺了!
“若是沒有旁的事情了,我想我該趕路了。”唐韻低了頭,不叫楚嫣然看到自己眼中的殺意。
“一路順風,若是需要我或者阿郎,一定要支會我。”楚嫣然微笑着輕聲說道。
唐韻呵呵笑道:“你這話我一定記得。”
說着話,她緩緩下了車。馬車外頭蕭景堂直立如鬆卻並沒有離的很遠,一雙眼眸流轉間將馬車四周都給嚴密的監視了起來。
“我要走了。”唐韻朝着他勾了勾脣角:“有什麼要交代我的麼?”
蕭景堂眸色一閃,便聽到她脆生生的繼續說道:“楚嫣然爲了你賣了極大的一個人情給我,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眼看着蕭景堂的脣色一白,他怎麼會聽不明白她話裡頭的意思?
唐韻之所以會離開楚京,與蕭芷晴脫不了關係。這一次她回去,勢必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如果可以的話。”蕭景堂聲音微澀:“請你……能放我母妃一條生路。她生了三個孩子,也許到了最後不會有一個人能守在她身邊。實際上,她也不過是個求愛不得的可憐人。”
唐韻眨了眨眼:“旁的人呢?”
蕭景堂搖了搖頭:“沒有旁的人。”
唐韻:“蕭芷晴你就不管了麼?”
蕭景堂抿了抿脣:“任何人都要爲自己做的事情負出代價。”
唐韻擡頭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怎麼會認爲蕭景堂變了呢?他實際上一直都是一樣的性子啊!耿直而認真,做事情很有原則。
他之所以會對自己動了殺機,不過是爲了想要保護林氏。而自己將蕭芷溪給折騰的那麼悽慘,他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她微微嘆了口氣,蕭景堂選擇退出楚京的權利漩渦留在金橋鎮,真是個明智的選擇。以他這種耿直的性子,即便成了蕭王,也總一日會在朝堂的傾軋中消失。
“若是她不太過分,我可以答應你。”
“……謝謝。”蕭景堂似乎舒了口氣,儘管唐韻給的承諾並不十分的理想。但他知道這已經是她給的最大的讓步。
想一想楚京城裡的那些人,但凡惹着了她的,有哪個能好好活着?他現在也唯有祈求自己的母親,不要上趕着的使勁作死。
“土魂,走了。”
唐韻側過了頭去,低低招呼了一聲。土魂立刻就將馬車給趕了過去,他早就瞧着蕭景堂不順眼,怎麼都不明白以前劍拔弩張恨不能將對方置於死地的兩個人,爲什麼就能說了那麼久的話?
主子的吩咐是找到他將他給弄死,但就這個勢頭看起來,弄死已經不大可能了。小姐真是……看你怎麼跟主子交代吧。
唐韻上了馬車,土魂一路上將車子趕的飛快。唐韻繼續靠在軟榻上假寐,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總覺的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等走了一會子,終於想起了哪裡不對勁。
“如歡呢?”
她微微睜開了眼睛,朝着秋彩問了一句。
今日一早如歡就燒了如歡舫,之後便一路跟着她一起出了金橋鎮。自己同蕭景堂分手以後,如歡的馬車卻不見了。走了這麼一路,一直也沒瞧見她露面。
“她說小姐的速度太慢,她有好些事情要先回楚京去打點。所以便先走一步了。”
唐韻眨了眨眼低低哦了一聲,便再度閉上了眼睛。
快出了吳郡的時候,白羽也接了崔媽媽和秋喜秋扇追了上來。兩輛馬車會合之後,一路暢通無阻朝着楚京去了。
一路無話,經過了長途跋涉,這一日終於到了楚京郊外。土魂卻將馬車給停住了。
“小姐,這好端端的怎麼叫停了車?眼看着就要進城了呢。”秋晚眨了眨眼疑惑地問了一句。
唐韻透過車窗遙遙望着巍峨的楚京城,清眸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良久,方纔微微側過了身子。
“正是因爲要進城了,才……得好好想想。”
這話說的秋晚越發不解了,見唐韻神色很是鄭重也不敢再開口去問。
“小姐是在爲到哪裡落腳發愁麼?”馬車外頭的土魂聽見了裡頭的動靜探頭說了一句:“您實在不需要爲這種小事發愁。”
土魂嘻嘻笑道:“主子一早就傳了信過來,說是已經派了人來接應小姐。等會子咱們直接回國師府便是了。”
“國師府麼?”唐韻聲音很是縹緲,清眸一分分眯了起來。
“恭喜小姐。”土魂笑嘻嘻說道:“主子還從沒有專程迎接過什麼人回府呢。”
唐韻脣畔的笑容卻漸漸冷了:“是他自己來接麼?若不是,又有什麼可值得恭喜。”
一句話叫土魂成功的閉了口,主子怎麼可能親自來接人?平日裡瞧着小姐不是個講究排場的人。怎的今日,也學着那些沒見識的小女人一般,糾結起這些不切實際的問題來?
秋彩撇了撇嘴,屈指狠狠在土魂額頭上彈了個爆慄,土魂疼的一呲牙。
“秋彩姐姐,你幹什麼打我?”土魂一隻手揉着額頭,大眼睛裡頭立刻就氤氳出了一抹水汽。
秋彩哼了一聲:“打的就是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我……我說了什麼?”
秋彩:“你說了什麼混賬話你不知道麼?我們小姐尚待字閨中,就這麼不明不白住在了國師大人府上算怎麼回事?”
土魂撅了撅嘴,小聲咕噥了一句:“又不是沒有住過。”
“能一樣麼?”秋彩瞪眼:“小姐以前是蕭王府的嫡女,住在國師府裡又是奉了旨。如今……”
如今的唐韻已經從蕭家除了名,一個沒有身份又有幾分姿色的女子貿然住在一個男人府上,能成了什麼?
小姐還要嫁人呢!
土魂不在意的說道:“你們這些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腦子裡頭總是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哪裡有那麼多麻煩事情?”
秋彩瞪起了眼,舉手便要朝着土魂額頭上再敲過去。土魂這一次早就有了防備,就在她擡手的瞬間,身子便如魚一般的滑了出去。
“呵呵,屬下覺得屬下還是比較適合趕馬車。”
馬車外頭輕快地響起土魂的聲音,秋彩恨的牙癢癢。
“小姐……他。”
“你跟他計較什麼?”唐韻側目瞧她一眼,不在意的說道:“他是魂部的人,想要回去國師府本就沒有什麼錯。”
秋彩便閉了口,耳邊聽見她低聲朝着秋晚吩咐着說道:“去看看蘇媽媽怎麼樣了。”
秋晚立刻答應了一聲出去,唐韻眼中便浮起了一絲憂愁。
蘇媽媽到底是年齡大了,南蘭陵那個地方又很是潮溼,大約在蕭家過的日子也並不十分舒心。這一次回來之後她的身體很不好,處處都透着大限將至的味道。
所以,她的速度很是緩慢,飲食和居住也都選的規格極高的地方。生怕蘇媽媽受不住顛簸再生出什麼事端來。
那一邊她纔將目光投向後頭的馬車,從官道上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土魂的身子立刻就坐直了:“小姐,一定是主子派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