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求嫁並未成功,於是父皇便說了,我們姐妹三人無論誰成功了都是替蒼藍立下了功德。”青衣女子掩脣輕笑,而後瞥了一眼聽她此話卻依舊面無表情的紅衣女子一眼,“咱們三人,無論是誰有了機會,其餘二人都得幫着些,大姐,你說是不是。”
紅衣女子輕瞥了她一眼,“待你有了機會再說吧。”
青衣女子聞言冷哼,“我一定會有的,大姐你且看着。”
“原來似是聽說樑王殿下沒有立妃也沒有侍妾。”倚靠着紅衣女子的黑衣少女嘟着脣道,“可現在有了,是嶺南那邊的人,而且那女子據說與我一樣,喜歡穿黑色的衣裳,樑王似乎挺喜歡,那麼大姐,我機會會更多麼?”
“真是個小白癡。”青衣女子毫不客氣的抨擊,“喜歡誰跟她穿的什麼衣服能有什麼關係,說你笨你都不信,若真是像你說的,索性咱們三個人都一身黑進宮算了。”
“青青,別總是罵小妹。”紅衣女子聽聞青衣女子的話,瞳光微冷,“雲若的男子又不同於咱們蒼藍的,就你這副性子還不一定討喜,反之,小妹的模樣小巧可愛,許是能更討人喜。”
青衣女子聞言,只回以一聲冷哼,“父皇已經修書給雲若皇了,今夜有宮宴爲我們接風,樑王必然出席,你且看着吧。”
“三位公主,必要的時候,可別忘了咱們的制勝法寶啊。”三人談話之間,身後的老者倏然發話,這般說了一句之後便是喑啞地笑了兩聲,直聽得人毛骨悚然。
黑衣女子聞聲瑟縮了一下,挽着紅衣女子的手更緊了幾分。
“祭司,你說的可是‘暗沉香’?”青衣女子轉過身,妖嬈一笑,“對呀,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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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繁華美燦的皇宮中卻依舊燈火通明,宮裡宮外有如同雕塑一般的衛兵屹立,成列的禁衛軍來回巡視,嚴密守護皇宮安危。在月輝的清光之下,染出夜色的深幽與沉靜。
黑色金絲楠木書‘九華殿’的寢宮內,紫檀木作樑,沉香木作桌,翡翠玉作簾。逶迤傾瀉的珠簾之後,有慵懶若貓兒般的黑裙佳人側臥在軟榻之上,如玉的指尖捻起一顆擺放在跟前桌子上的晶瑩葡萄,一邊剝着葡萄皮,一邊徑自嘆息,“自己動手果然麻煩。”
“浮萍浮萍!”倏然間珠簾之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後便是來人一把掀開了簾子,上來劈頭蓋臉就道,“蒼藍來人了,你還有心思坐在這兒吃葡萄。”
“我知道啊。”瑾玉輕描淡寫道,“蒼藍皇室一共就三位公主,這回不是全來了麼。”
“你知道還能這麼清閒,你不擔心雲凰給搶了?”顧采薇在她一旁坐了下來,“蒼藍老皇帝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大公主雲凰看不上,他就三個公主全弄過來,八成是想這哪個能拿下雲凰都是好事,他哪裡來的自信。”
“因爲他三個女兒確實是挺有資本的,面貌均是不賴。”瑾玉回想起在窄巷看見的那三女,沉吟片刻道,“或妖嬈,或沉穩,或天真可愛,只是她們的形象,實在無法恭維。”
“你見過了?”顧采薇聽聞她的話,眸中劃過一抹訝異,“她們方纔纔來的,你是在宮外看見的?”
瑾玉輕輕‘嗯’了一聲,“不僅看見,還莫名其妙地被罵了,說我醜來着。不過當時我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八成是與雲凰站在一起差的太多,以致於那幾位公主看着覺得礙眼。”
“這你也能忍?”顧采薇瞪大了眸子,“你還給她們機會入宮,爲何不在宮外解決了?”
瑾玉聞言坐起了身,擡手就在顧采薇頭上敲了一下,惹得她一聲吃痛,“蒼藍派了公主來,好端端的未進宮就出了事,雲若如何交待?要處理她們,也得先安個罪名,總不至於讓雲若這頭沒理,再則,我也不知曉那幾位公主本性如何,若是還能挽救,便讓她們知難而退,我這人向來好說話,但若是她們太不討喜,那我便不會客氣。”
“說得……有理。”顧采薇無法反駁,只抽了抽眼角,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道,“不過那三位公主的名字,說起來可好笑了,蒼紅蒼青蒼烏,按着身上穿的衣服顏色起的名字,你約莫還不知道吧?”
“……”瑾玉靜默片刻,而後道,“更好笑的不是名字,你見過她們了麼,頭髮什麼顏色的都有,黃的紅的,全然不似正常人。”
此話一出,便沒有聽見顧采薇的回答,瑾玉擡眸,但見顧采薇怔愣着,片刻之後,眉眼間盡是嫌惡,“怎麼跟林蕭銘那混賬學,他先前也是把頭髮弄得五顏六色,生怕丟人丟不夠,四處招搖,他自個兒都不知道有多難看,現在好了,蒼藍那幾個笨蛋和他一樣不正常,見到她們沒準多開心,巴巴地就湊上去也說不定。”
瑾玉聞言失笑,“我倒是也好奇他們互相見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二人交談之間,只聽得有腳步聲緩緩邁近,齊齊擡眸,便見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邁步而來。
來人將簾子掀了開,顧采薇見此立馬起了身,給他騰出位置。
“這麼遲纔來,和公主們玩的開心麼?”瑾玉在榻上側臥着,以手支着頭,懶懶的擡眸,“我要吃葡萄。”
“又瞎說。”顧雲凰在她身旁坐了下來,隨手拈了一顆葡萄幫她剝,“需要我全稟報給你聽麼?那三人中當屬大公主最有心機,也最是規矩,二公主麼,一晚上暈倒一次摔倒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有什麼病身體太虛。”
‘噗嗤——’顧采薇當即笑出了聲,“你的意思是蒼青總是裝暈裝摔,目的就是爲了讓你扶一把麼?”
顧雲凰並不直接回答,只道:“第二次摔倒,摔銘王身上去了。”
顧采薇:“……林蕭銘適合反應。”
“似乎挺樂意扶的。”顧雲凰說着,將一顆葡萄塞到瑾玉口中。
“這種招式早已被用的爛了。”瑾玉拿過一旁的帕子,將葡萄籽吐在上面,繼而冷哼道,“意外暈倒的橋段真心俗氣,俗的簡直掉渣,現實生活裡,意外暈倒被心儀的男子扶好的概率比意外懷孕還小,到最後,不是心上人避開了就是倒在旁人身上了,至少目前我見過是這樣的。”
顧雲凰:“……”
股采薇聞言直接笑出了聲,而後轉身離開,“先不打擾你們了,晚宴的時候見。”
“又是宮宴。”瑾玉道,“真不想去了,去的多了我對山珍海味都有牴觸。”
“那便不要去。”顧雲凰說話間又剝好一顆葡萄,遞到她脣邊,“天氣有些熱,回頭我讓人以後都給你準備冰鎮的葡萄。”
“還是有人幫着剝好。”瑾玉道,“吃葡萄又要剝皮又要吐籽的真是麻煩,不過剝皮這一個程序有你便省了。”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懶了。”顧雲凰低笑一聲,“可是需要我幫你把吐籽的程序也省了。”
瑾玉聞言,微一挑眉,“如何省。”
“這還不簡單麼。”顧雲凰說着,將手中剝好的晶瑩葡萄放入口中,以齒銜着,隨後一把攬過了瑾玉的肩頭,微一俯身喂入她口中,連帶着舌尖探入她脣齒之間。
瑾玉微微一怔,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將葡萄輕輕咬開了,由着顧雲凰探了進來,糾纏片刻,他的脣撤離之際已經將所有的葡萄籽都勾去了。
拿過瑾玉吐籽的帕子,將籽吐去了,而後轉身道:“這不就省了?”
“你這白癡,這樣時間浪費的更多。”瑾玉別過了頭,“算了,我還是自己吐。”
“阿瑾,不用不好意思。”望着她微微有些紅了的耳根,顧雲凰笑道,“此次蒼藍來的那位祭司有點不大對勁,我去看看,一會兒宮宴開始了,你不想去便呆在這兒,我早些回來。”
瑾玉輕輕‘嗯’了一聲。
顧雲凰走後,沒過多久珍華便走了過來,瑾玉擡眼,便見珍華臉色不大好,“殿下,奴婢眼拙。”
瑾玉聞言挑眉,“爲什麼這麼說?”
“雖然身形不一樣,但奴婢看出來了,樑王殿下與凰音公子是同一人。”珍華道,“奴婢方纔收拾樑王殿下屋子的時候,看到凰音公子的玉佩了,以及……一套紅衣,還有便是您與他親密的樣子——”
“我早說了以你的腦子很快就能發現的。”瑾玉聞言並未有多大的驚訝,只淡淡道,“我既然把你們帶在身邊,便是信任,自然不擔心你們會知道。”
“那麼如今殿下你怎麼還能這麼淡然地在這兒?”珍華說着,咬了咬牙,“雲若的陛下說宮殿裡悶,把宴席設在御花園了,蒼藍的二公主與三公主都換了舞衣,準備今夜獻舞。”
“嘖嘖,一來就放大招,本來還不想去,現下看來還是得去。”瑾玉輕嘆一聲,從榻上坐了起來,“走,咱們去偷窺看看有什麼好玩的,你讓寶玉把我的琵琶帶上。”夜色深沉,皎月空懸,鯉魚池畔,一盞盞華麗的宮燈掛於樹枝之上,照映在來往的宮人臉上。
宮人們忙碌着或是端着托盤或是擺上美酒穿梭於園中,酒席遍佈還伴有悠悠琴曲與琴簫曲韻,偌大的宴會之上,一時被絲竹之聲籠罩。
“蒼藍的使者與三位公主遠道而來,朕便先敬諸位一杯。”首座之上,年少的君主噙笑望着下方不遠處的白衣老者與紅衣女子,“二公主三公主既是獻舞無暇飲這杯酒,那便由你們二位代她們飲好了。”
“謝陛下盛情。”蒼紅見此舉起了酒杯回敬,卻沒有馬上飲,而是道,“陛下還未足弱冠之齡,飲酒不好,應當以龍體爲重,不如讓樑王殿下代陛下飲這杯。”
蒼紅此話一出,坐席上的衆人心下了然。
這分明就是故意循着機會要同樑王說話,這位大公主看來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再看坐於陛下右下方樑王,連眼也不擡,只輕描淡寫地道了一句,“聽聞陛下最近在提高自個兒的酒量,臣不敢與陛下搶。”
顧子墨:“……”
蒼紅:“……”
“無妨,朕只飲一杯便好,一杯不傷身。”顧子墨心知顧雲凰絕不會給蒼紅面子,更是擔心他萬一一個不耐煩尋個藉口離了席,那麼宴會上自己豈不是要無聊死。
顧子墨這般說,蒼紅自然沒有再說什麼,但她身旁的老者卻喑啞低笑了一聲,“大公主,你說二公主三公主沉不住氣,你似乎也沒好多少。”
蒼紅神色一緊,隨即道:“明白了。”
接下來便又是客套般的說了幾句,直到宴席之上的絲竹之聲倏然間轉了個調子,南面的方向忽然大亮,衆人明白這是到了那二位公主獻舞的時候,便皆停止了交頭接耳,紛紛朝南面看去。
顧子墨的位置只需擡眸便能見着迎面八名清秀宮女擡着一個大型的蓮花而來,那蓮花似是以絲綢制的。此後便沒有其他人。
衆人見此不禁猜想那兩位公主莫不是藏在蓮花裡頭?
而同時,亦沒有人注意到,離宴場不遠的花圃之後,有八雙眼睛盯着那宴場裡的巨型蓮花。
“殿下,那裡面能藏人?”
“你這不是廢話,那裡頭是空心的,蒼青蒼烏應該都在裡面。”
“那殿下你帶琵琶來是想作甚。”
“回頭你便知道了。”
交談間,但聽得宴席之上流暢的音律一個轉音,那幾丈之外的蓮花便幾乎在同時綻放了開,隨即衆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漫天飛舞的花瓣中兩道如輕煙般的窈窕身影一躍而起,一黑一青的舞衣衣襬在半空之中劃過優美的弧度,隨着那些花瓣落下,那兩道窈窕的身影分別落在蓮花的兩頭。
身着青色舞衣的女子領口大敞,脖頸之下的鎖骨卻被波浪般的長卷發遮着,只能看到部分雪白肌膚,她脣角蕩着明媚的笑意,一身青衣仿若生在竹林裡的妖,半遮半掩,誠如形容女子含羞帶臊時的一句話‘猶抱琵琶半遮面’。
再觀黑衣女子,一身舞衣將嬌小的身形包裹的玲瓏有致,依舊是長長的雙馬尾垂泄兩肩,面若出水芙蓉般,有一種青澀之美。
琴音漸響,二女幾乎同時一個旋身一躍而起,長長的水袖向後一揚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度,身體也隨着韻律翩翩起舞,華美的舞衣搖曳之間裙襬晃動煞是好看。
“殿下,那蒼青公主穿着也太露了,活像青樓裡頭賣笑的。”寶馬望着那舞動的青色身影,搖了搖頭。
“蒼烏公主看上去太小了,殿下有個詞怎麼形容來着,矮冬瓜。”寶玉抱着琵琶,望着那蓮花之上的黑影,“我覺得她要是站在殿下面前,看你的時候需要仰望。”
“還有那祭司,一看就是個腦殘,長得猥瑣不說眯着眼睛笑得陰陽怪氣,總讓我覺得陰森。”珍華說着,忽的道,“那笑聲跟宮裡的小太監們像極了,不男不女,又尖又細,你們說,別是個太監吧?”
瑾玉:“……”
她的這些個手下,真是全讓她教壞了。
“嘖嘖,還真是別出心裁。”幾人交談之間,身後倏然響起一道女音,連帶着幾聲‘吭哧吭哧’,四人齊齊轉過頭,便見顧采薇珊珊踱步而來,手中咬着蘋果,邊吃邊道,“早就聽聞蒼藍的人動不動露胳膊露腿露這個那個,太傷風敗俗,蓮花聖潔,真是糟蹋了。”
珍華等人頗覺有理。
“我打第一眼見她們,便不知該說什麼了,奇形怪狀五顏六色品味差到極點,真是白瞎了那幾張好臉蛋,不比咱們其他三國的公主差多少,說起來個個長得都挺能看,偏偏就是不會打扮。”瑾玉頓了頓,而後道,“你們應當也見過銘王那五彩髮式吧?說起來這幾位公主不遑多讓,先看蒼紅公主,一頭非主流等離子燙,離子燙是一個髮式,我日後再與你們解釋,再看蒼青公主,巴掌大的臉兒,笑容是分外誘惑這沒錯,可那髮型那服裝,怎麼看怎麼都不跟小臉蛋搭配,你們信是不信,她那件衣服隔着這麼遠的距離我只需許一個動作便能讓其脫落,再說蒼烏公主,你們難道不覺得裝純很可恥嗎?要裝的很傻很天真這世上應該沒有人比阿瀾更爐火純青,衣着打扮我就不再多做評價,你們可以從那巨型蓮花中看出她們的別出心裁與節能減排,是不是蒼藍的人都這般重口味,綜上結合,蒼藍的國風真是豪放的無法超越,而公主們的衣着更是豪放的很有突破性,至於髮式,都現出了自己的風格奇葩得不可複製,總而言之就是不能直視。”
采薇等人:“……”
還未從瑾玉的一番言語中回過神,寶馬的餘光卻瞥見了不遠處那青色的身影晃到了首座之下,忙看了過去,這一看,險些暴跳。
那蒼青公主舞動之間已然到了樑王殿下跟前,纖腰扭動水袖翻滾,分明是要貼上去的模樣——
“殿下,別罵了,樑王殿下被纏上了。”
嗯?
瑾玉擡眸望向宴會的方向,看到那抹青影當下桃花美眸一眯,“腰還沒有阿音細,扭得那麼起勁,這是你自找的。”
言罷,脣畔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她擡手摘下一片樹葉捏於指尖,“你們還記得我方纔說的麼?她那件別出心裁的舞衣,我只需一個動作便能……”
剩下的話她不說完,冷哼一聲,一個彈指射出朝着那青影的腰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