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噁心得退後一步,這時小內侍上前宣旨:擼了金員外郎的功名,抄了金家,全家即刻返鄉!
雖沒了功名家財,終是撿回一條命來,金家衆人都哆嗦着趴在地上謝了恩。
但是金家的噩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
他們返鄉時,在一處人煙稀少處,遇到了一夥強盜,因無財可劫,便只有殺人泄忿。
金家其他人倒也罷了,那金家夫妻卻被人割了耳舌,而棺木中的金二,不僅被割的面目全非,身子更是被剁成好幾塊,扔到野外東一塊西一塊的。
有人說是因爲金家縱子欺壓平民終得了惡報;
也有人說他家得罪了沈府,沈府自然不會白白放過他們家的。
還有的說是六皇子噁心金二對他心生齷齪,才命人這樣做的。
更有人說,是因爲金家漏出他們死咬着沈家小姐是太子授意的,故惹惱了太子,才被其派人滅了的。
此事最終查無結果,便成了一件懸案。
賢王得知後,不由對着妻子嘆道:“你妹妹真真讓人害怕!當年那樣做還算有情可原,如今金二已死,便是不解恨,命人殺了金家夫婦也成,何苦非要殘害了他們的屍身呢!難道唯有這樣纔可以泄憤嗎?”
沈麗君只暗暗撫着肚子,答不出話來,她也不明白,那樣天真爛漫的妹妹,怎麼會幾次三番地做出如此舉動來。
楊遠與周少澤則是忍着噁心去向六皇子覆命的。
他們皆是劍客,一劍下去,殺人不眨眼,可是讓他們對着屍身又是切又是割的,他們的心理真有些受不了。
但六皇子卻堅持如此,最後就連於叔也出來勸他們,就照着六皇子說的去做,末了低聲道一句:“若是隻得罪了爺也就罷了,誰讓他們得罪了沈三小姐呢!”
楊遠與周少澤無法。只得照做,自然免不了要做幾夜的噩夢。
當然那都是後話,如今只說眼前,段清正正躺靠在牀上,聽着家人打聽來的消息,雖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越來越沒底起來。
齊妃雖是因爲聖命宣了沈秋君時宮,但按照常理來說,她應該稱病不會去過多兜攬沈秋君的。
可是打聽來的消息卻是:齊妃不僅與沈秋君相談甚歡,還請來皇上觀看沈秋君的舞鞭,得了皇上的稱讚。
身上鑽心的痛。讓段清正又思量到:齊妃定是在沈秋君面前抱怨自己,這纔有了沈秋君替她教訓自己的事情發生。
難道齊家兄弟真在東邊不好了?
或許是老天也在幫着沈秋君,此時蔣和嶺也派人給段清正送了信來。
段清正急急拆了信。看過後,身上便泄了氣,直直躺在牀上,兩眼望天。
見段清正如此,倒是把旁邊伺候的人嚇了一大跳,正要上前時,段清正忙擺擺手,令他們退下去。他要好好清靜一下。
聽得人都退了出去,他又把信拿在手中看了一遍:齊家二公子在交戰中傷了一隻臂膀倒也罷了,可是那大公子卻中了流矢而亡!
別人去那裡都能毫髮無傷地撈個軍功。這齊家兄弟的命運怎麼就衰成這個樣子,卻要白白連累自己成了替罪羊!
雖然當日是賢王提出讓他弟兄二人去東邊,可是真正操作的卻是自己。賢王或許明白事理不怪罪於自己,可是如今看來,那齊妃卻是惱了自己,否則不會無緣無故轉了心思去幫沈秋君。
段清正在心裡斟酌一番,又命人來扶着他去了兒子房中,將信交於兒子。
段家公子看了信,也是心驚不已,連聲道:“齊家年輕一代的,也就這兩個還有些出息,如今竟是都折了去,這筆帳只怕齊家與齊妃娘娘會算在父親的頭上。”
段清正見兒子聰明如斯,可惜卻因身殘,以後再無法有大作爲,不由心頭髮堵。
段家二公子又道:“不知齊家是何時得知這個消息的,若也是今日倒也罷了,如果今日之前就知道他二人……”
段清正嘆口氣:“你猜得不差,只怕他們早就在兩三天前就得知了!”
段家大公子不由淒厲大笑:“原來如此!因爲父親還有用,所以他們沒有動您,卻藉着沈府的名頭,廢了我兄弟二人,真是打的好算盤!”
段二公子卻道:“或許只是齊妃與齊家的主意,我看賢王是個好的,這不是人力所能爲的,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中間出了差子,也不能都推到咱們身上,況且雖損了一人,只要將齊家二公子的功勞大記一筆,以後成了將領,也算是達成了目的,賢王乃是做大事的,怎會因此就舍了即將到手的勢力呢!”
段大公子搖頭道:“你想的太天真了!我們如此境況,即便不是得到賢王的默許,卻真真切切是齊妃與齊家動的手。一個是愛子心切,一個是婦人短視,長天地久,誰能擔保賢王不會動搖,只看出了這事後,賢王未第一時間知會父親,可見他還是心有芥蒂的。”
段二公子嘆口氣:“不說從龍之功,乃是潑天富貴,只說太子平庸,賢王合該是明君,父親如今已經走到這裡,難道還能回頭不成?”
段大公子冷笑道:“你我如此,還有什麼潑天富貴可享!就怕賢王成就大業時,齊太后一家爲刀俎我段家爲魚肉!”
段二公子被哥哥這一番搶白,只得看着父親說道:“父親是如何打算的,難道就此再投靠太子嗎?”
段清正聽了兩個兒子的辯論,心中已有了主意,說道:“齊家如此心狠手辣,壞了你二人,爲父怎能忍下這等氣來,你們不得入朝堂,他齊家也別想!齊家已然恨上了我,又怎能讓賢王上了位,那時我們只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幸好太子只道我是他的人,先在兩邊混着和稀泥,看形勢而定。”
段清正回到房中,先將自家這幾日的遭遇寫入信中,告知給了蔣和嶺,斟酌一番,又在信中含糊暗示他,最好禍水東引,別讓齊家只盯着他兩家來恨。
一切妥當後,段清正將信封好,交於來人,並叮囑道:事關重大,務要趕快送到蔣元帥手中。
此時六皇子已經回宮交了差,又對皇上說道:“這次總歸是因爲我,才讓沈府的人受了委屈,兒臣想上門去賠個不是!也算是了了此事,然後就去皇陵潛心祈福!”
皇上冷笑:“去沈府看看也好,只不要再去皇陵了,宗正寺上報:你在皇陵不過是敷衍了事,即無悲慼也未專心誦經,心既然不在那裡,又何必假惺惺充什麼孝子賢孫!”
六皇子低頭跪在那裡不語。對於人人稱頌豐功偉績的祖父,他實在是沒什麼印象,又不耐於做戲,故每日渾渾噩噩混日罷了,偶爾也在心裡思量,自己來皇陵是不是又被別人設計了。
六皇子被皇上趕去向名義上的母妃齊妃娘娘請安。
半路上遇到專程等侯在那裡的太子。
太子自然不會放過這位財神爺的,忙上前拉着笑道:“你這皇陵這幾日可是受苦了,看着瘦了不少呢!”
六皇子也有心與太子交好,忙道:“爲先人盡孝是應該的,倒是聽說這此次金家的事情上,大哥爲了我,與賢王鬧得不和!”
太子便一拍手,氣道:“咱們是手足兄弟,自然要向着你,哪裡想到他爲了他的小姨子,竟要推出你去,也是大哥沒能耐,終是沒擋住!”
六皇子忙笑道:“大哥的心意,做弟弟的心領了。不過,對於沈家,大哥以後還是要格外的寬容些,父皇還念着沈侯當年的救命之恩呢!”
太子見六皇子所說,與徐戒之前勸自己的話不謀而同,心裡便有些不自在,忙道:“你閒了到我那裡去坐坐,咱們兄弟好好說話!”
見六皇子答應了,太子又神秘地說道:“你可是去給齊妃請安去?今日可要小心了,她的兩個內侄在東邊不好呢,可別觸了她的黴頭,又要說你不孝了。”
六皇子忙道:“多謝大哥提醒!若真是如此,我怕要借大哥的人一用,也好表表孝心!”
太子明白,六皇子定因在皇陵不虔被皇上罵了不孝,此時纔想要借段清正爲齊妃出氣,他本就是個薄情寡義的,便不在乎地說道:“我們兄弟還需如此生分嗎,只要不把他打壞了就成。”
六皇子道了謝,二人分開了走。
齊妃見六皇子來請安,便笑着拉了他的手,籲長問短,端得一幅慈母模樣。
六皇子只淡淡的,臉上也沒有多少變化,說過幾句話後,便藉口趕着去沈府,一時告辭而去。
齊妃不由咬牙道:“這人怎麼就這麼冷心冷肺,幾時才得暖得他的心來!容妃的心既然是在陳敬峰那裡,便是我兒及時趕到,也阻擋不得。”
旁邊的侍女忙笑着勸道:“六殿下得了娘娘與賢王爺多少照顧,若是不知感恩,這心可真是秤砣做的了,所謂水滴石穿,總有一天,他會被娘娘感化的。”
齊妃也笑了,不過想到兩個內侄,眉頭不由又輕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