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真相之危
他們怎麼如此急叫天之厲,天之佛方纔是累極自我封閉意識休息,不想剛回復就聽到這般,顧不得自己只着裡衣,手急速掀起簾帷,卻不料剛掀到一半,突然被沉力壓住,怔了一怔,邊緣驟見天之厲手指,同時傳來低沉之聲:“驚醒你了,先穿好衣物,是鬼邪出了事,吾即刻帶他去荒神禁地,不久便回。稍後讓緞君衡給孩子和你探脈。”
不是他有事!天之佛聽到熟悉沉穩的聲音,恰好擡眸透過未遮住的半面簾帷見天之厲急匆匆揹負昏迷的鬼邪離開的身影,莫名突來的驚慌不安徹底散去,緊繃的心神一鬆,“緞君衡,稍等片刻。”隨即收回手指,拿過疊放在牀頭的衣物開始穿,簾帷輕晃了晃恢復靜止。
“嗯!“簾帷外的緞君衡應聲後片刻,隨後出聲告知事情始末,嗓音中微帶絲不容易發覺的此種情形下他之身份該有的擔憂:“對不住,方纔失態,驚擾到你了。吾竟不知鬼邪有如此病症。方纔他和吾進房剛走到天之厲身前,面色驟然蒼白,意識消散間急叫一聲天之厲就昏倒,該是隻有天之厲能救他之症,沒想到他有病竟隱瞞吾。”
天之佛自那日聽伺人言說後曉得了二人關係,二人也對她和天之厲直言不諱,易地而處,明白他憂心,邊穿衣物邊溫和道:“無妨,吾本未睡着。或許這些時日你們忙於教導質辛和布衣,他身體受累才致昏迷,天之厲定不會讓他出事,安心。”
緞君衡沉默片刻後輕嘆一聲:“但願如此。”
半晌後,天之佛穿好了外衣,靠在牀頭,揭開薄被,僅輕蓋着兩個孩子和她的下半身,“可以了!”
緞君衡這才撩起簾帷勾在牀側,見天之佛和她身邊襁褓中睡得安然的兩個孩子安好,先恭喜了一聲。
天之佛笑着頷首,小心抽出兩個孩子軟綿綿的小胳膊在襁褓外,擡眸看他道:“他們在腹中時有胎動,吾竟也未曾覺察到是兩個孩子,一直以爲胎動是一個孩子。”
緞君衡暫時收起了擔憂心緒,恢復平靜,俯身以一指按在其中一個孩子腕間:“吾和鬼邪探脈也只探到一個,而且脈象異常,似乎是孩子身體有缺之預兆。吾和他怕你們擔憂,便一直隱瞞未告知,打算等孩子生下後臨時應對。”
頓了頓,擡眸看向天之佛,露出絲淡笑,輕聲嘆息:“沒想到是龍鳳雙胞,我們根據脈象最先排除的便是雙胞這種可能。”
天之佛不料他們竟是探出過和她一般的情形,笑了笑,對視他,說出了她也隱瞞之事:“你所言吾其實已經知曉。兩個月前吾已察覺到孩子異常,有你所言之擔憂,只不過孩子已成,擔憂也無用。便未告知你們,亦瞞着天之厲。”
一頓,轉眸凝向兩個孩子小臉,忍不住滿心柔軟,輕語繼續道:“生出第一個孩子時,吾見他康健無事,懸心之事總算放下,卻不料還有一個。”
緞君衡收回手謹記這個孩子脈搏情形,又按在另一個孩子小手腕兒上,看向她一笑:“這是大喜事。”天之厲情況不知如何了。
天之佛笑了笑:“多謝!”
緞君衡探完脈後,收回手如實告知:“兩個孩子都康健,根本沒有那時的殘缺脈象,你可以放心。”
天之佛如釋重負:“這就好。”隨即伸出手腕放在枕邊讓他一診。
緞君衡輕笑一聲,伸出一指繼續,尚未診便看向她道:“你身子並無大礙。只須修養百日便好。”
天之佛嘆息一聲看着緞君衡道:“這是安心脈,安某人之心。吾自己身子自己清楚,那時因質辛和曇兒落下的痼疾早隨死之身消失。此軀復生並不受其影響。可惜他平日知此理,如今情形卻固執非要萬無一失。”
緞君衡細細感知手下脈象強弱變化,也好天之厲無事後詳細交代,笑看天之佛道:“關心則亂!天之厲自不想你出任何事。”
天之佛見他雖笑,眸底隱憂卻未散去,眸色一凝,暫時變了話題寬慰出聲:“天之厲既然能帶他到荒神禁地,定已是有應對之法,莫過於擔心,鬼邪定然無礙。”
緞君衡暗歎一聲,頷首:“有天之厲,吾很放心。”他此番做戲應是沒有破綻,天之佛總算全部相信了。
此時的荒神禁地神殿,一片凝滯的死寂,晶石明亮的光芒帶着絲莫名的冷然。
躺在牀上失去意識許久的鬼邪終於漸漸回醒,見牀邊黑袍掩身的模糊人影,低沉皺眉出聲:“鬼邪!”
“這次犯病比上次會醒時間長了些。”站在牀邊緊鎖眉頭的天之厲見他終於醒了,緊繃的心神驟然一鬆,周身涌起絲微不可見的黑色闇氣,隨即在銀光淡閃中回覆真身:“天之佛並未發現。情急下吾取自己心頭血冒險幻化你變成吾之模樣,你逼出它回覆真身吧。”
話音尚未落盡,牀上驟起雄渾黑色闇氣,自其中急射一滴鮮紅,利箭般直逼鬼邪之身。鬼邪一卷袖袍,將血納入掌心。這股力道,他確實無事了。
散去鬼邪模樣的天之厲如未曾犯病般翻身坐起,未再耽擱,起身下牀。
鬼邪擡眸對上他望來的視線,將方纔和緞君衡暗中密語交換的說辭告知他,以防一會兒露餡兒。
天之厲黑眸凝住,頷首後問道:“犯病到現在過了多長時間?”
鬼邪嗓音微凝重,如實告知:“一刻。”
天之厲眉心微皺,比以往時間長了許多。走到他身邊頓步,沉默片刻後又繼續向外走去:“回去吧!”
鬼邪見他若有所思,緊隨步而去將方纔所想說出:“聯繫這幾次情形,命力衰竭極有可能後續症狀就是昏死不醒。以前雖然發病,但過不了多久便無事,今日延長到一刻。吾猜測,以後犯病若無意外,便是時間延長。”
天之厲步子倏然頓住,抓住其中關鍵,冷沉回眸皺眉:“昏死?”
鬼邪暗歎一聲,頷首:“你方纔無意識後躺在牀上,僵如死屍,若非尚有餘溫,當真與死無異。所以吾言昏死。若是昏睡,除了不醒外,你應該狀如睡着纔對。”
頓了頓,見他斂思回想犯病,眸色緊凝,繼續補充道:“你犯病剎那急速僵冷,仿如一具死屍。等你徹底無意識後便如吾方纔所言,身體僵,但冷意消失,恢復體溫。”
天之厲袍中手指微僵,神色看去卻並無多大波瀾,擡眸看他繼續冷靜問:“吾要知道,十多年之後再犯病,是否僅僅昏死時間延長,症狀仍然是此。”
鬼邪微怔,垂眸想了片刻,對上他凝沉視線:“吾也期望只是此症狀,瞞不住時,便可欺騙天之佛僅是心疾復發引起之昏睡。但若是通體僵冷與死一樣,她觸手一摸便知輕重。吾不能保證此情形最壞會發展到何種程度,除了昏死,所有的症狀也只有以後發病才能再加判斷。”
話音落後,房中氣息微有些凝滯,天之厲收回了視線,負手立着不動。
二人無言半晌,鬼邪覺壓抑窒息,通體不快,咔嚓咔嚓動了動胳膊手關節,輕笑一聲,擡手輕按他肩:“未來有何情況,到時再應對,合你吾緞君衡三人之力,要瞞天之佛亦非難事,至少在劍布衣倒溯時空前能夠瞞住,此後縱然泄露,對她而言,尚有等待的希望,一半生一半亡,並非必死之局。對你亦如是。”
頓了頓,望進他看不出心緒的眼底,一字一字道:“帝禍,不要辜負伯父伯母和爲兄一片心意,你只要與天之佛五個孩子歡樂度日便可,想做什麼做什麼。其他問題,吾、緞君衡和劫塵他們會處理妥當。若以後證明是虛驚一場,你再多放我們休息些年月算是補償。”
天之厲聽了突然低沉一笑,擡眸對上他之視線:“此事吾心中有數。吾若太過撒手不管異誕之脈,只怕先引起樓至懷疑。因時應對便可。回去看吾兩子吧,你尚未見。”
頓了頓,飛身化光消失,濃濃笑聲迴盪在夜空明月之間,“這次長得像吾些。”
鬼邪聽了此言,想着他飛身瞬間的寄託神色,笑意卻是一窒,沉嘆化光追去。長得像你,卻不是你。你以爲日日看着像你的孩子她便能稍解懸思悲慟?你該沒有忘記當初獨對曇兒和質辛時的心境,天之佛比你也好不到何處去。
帝禍,若未來當真是最壞結果,吾和緞君衡會稍作改易使用天之佛曾對你所爲之法。
我們會讓她記得你,記得她是厲族和天佛原鄉多年征戰後的一場和平交易,是你用來綿延後嗣的人選,她和你各取所需。爲了天下蒼生,她定會安安穩穩在異誕之脈和孩子們住着,如此她才能心如止水度日。縱使宮內傳出你對她深情之事,也並無不妥。我們對她之敬意亦是爲你之喜纔有,而所有你們曾做過之事,留存之物,她在此協議心態下自會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一切都是在你強迫與蒼生之間衡量後作出的選擇。她之極端性情,責任之心甚強,一旦認定此念便不會輕易更改。終此一生她便不會因失去你而可能出事。
夜空光行半晌後,歸來的天之厲和鬼邪在雙天宮外落地。
伺人見是他們俯身:“見過王,大祭司!”
天之厲和鬼邪皆恢復了平靜神色越過殿門向臥房走去。
天之佛聽到聲音,看向坐在遠處座椅上等待的緞君衡道:“鬼邪無事了!”
緞君衡笑了笑,面色上隱藏的擔憂才真正散去,心底卻是沉了下去。如此長時間,天之厲此次病情定是又生變故,不知又嚴重到何種程度了。
見天之厲進房後直接向自己走來,天之佛掃過面色如常的鬼邪,看向他關心低語問道:“鬼邪是何問題,爲何會突然昏厥?”
天之厲坐下擡眸看她,因方纔略沉的心微暖了些,下意識伸手握住了她溫熱的手笑道:“並無大礙。他那時雖從神殿底破封出來,但千年前舊傷並未完全痊癒,勞累仍舊會損傷心神。最近教導質辛和布衣費神,舊傷犯了才導致昏厥。吾方纔借用荒神禁地地脈之力打通他淤滯的血脈,日後注意些,待傷全部癒合後便無事了。”
天之佛清楚千年前鬼邪封印療傷之事,未曾多想其他可能,毫不懷疑信了天之厲,心神放鬆道:“無事就好。”千年前的佛厲之戰止息許久,沒想到鬼邪至今還受其累。
天之厲笑笑,握緊了她的手,溫柔掃過安睡的兩個孩子後,凝向她低沉問:“現在身體感覺如何?”
天之佛微動身子,重新換了位置靠在牀頭看向他輕搖了搖頭:“無礙,方纔歇息了半晌已不覺得累了”
天之厲細看她神色,微皺眉,回想上次,不太相信低沉道:“吾記得生曇兒時……”
天之佛嘆息一聲,拉着他的手放在懷裡,用雙手包住,淡笑打斷他的話:“今日與彼時之身已不同,怎可相提並論。”
說着想起了什麼,看了眼遠處正私慾的鬼邪和緞君衡,挺身靠近天之厲低聲低語:“你忘了吾那次心急餵養曇兒無乳之事了,這身子比那時好數百倍不止”
天之厲見她眸色帶着不好意思,皺住的眉頭漸漸鬆開,黑眸溢出絲濃濃笑意,輕撫她肩頭:“但還是要好好休息。生了兩個孩子,對你身體元氣終究耗損大些。安心休養方能補回。”
天之佛點了點頭:“吾知曉,自然不會讓身體落下問題,你不必這般憂心。”
話音剛落,
“天之厲,天之佛,”鬼邪和緞君衡言談過後,走到牀頭插話道:“吾再給兩個孩子探一次脈。”
天之佛知曉他想做何,收回凝視天之厲的視線看向他笑着點頭。
天之厲起身退離牀邊,將位置讓給他,方便診脈,走向緞君衡出聲問道:“你方纔探得的脈象結果如何?”
緞君衡笑了笑,如實將方纔結果和中間隱瞞他的脈象猜測全部一字不瞞的告知。
天之厲聽到中間微皺眉,到最後不覺低沉笑出了聲,眸色一片爲父特有的沉穩之情望向牀上襁褓中的兩個孩子。“若有一日他們殊異顯出,吾定告知你們。”
緞君衡笑着點頭:“吾也期待這一日。”
鬼邪凝神坐在牀邊,細細給兩個孩子把着脈,二人話落後半晌,他才無奈收回手擡眸看向緞君衡哭笑不得:“你方纔告訴吾的脈象確定沒有任何問題?”
緞君衡見他神色已經曉得了最終結果,淡笑頷首。
鬼邪掃過期待結果的天之佛和天之厲嘆息一聲,無奈笑道:“我們果真是被他們二人誤導了。吾一直探得的脈象都是女孩兒的,緞君衡探到的是男孩兒。一兩次尚可爲巧合,次次如此,必然是他們兩個刻意爲之。至於爲何會有所缺損,說不定亦是他們戲弄之故。等二人將來能言語出聲時定要一問。”
天之佛和天之厲對視一眼,笑着頷首:“當然。否則如何曉得他們不同尋常在何處。”
緞君衡又將探得的天之佛脈象詳細告訴天之厲,天之厲才徹底放心。隨後和鬼邪同時離開。一路上,鬼邪告訴了緞君衡天之厲這次病情,又將不久前生出的改變天之佛記憶的想法一併說出。
緞君衡聽了沉默片刻,纔看向他肅凝低瑟道:“這是別無選擇之法。若未來當真死局,天之佛痛不欲生,吾不反對。吾之控靈術再佐以你習得的功法便可以辦到,記憶絕無恢復的可能。但也還須詳細考量,必須面面俱到,無漏洞可催。隨後我們再逐條推衍,將結果與天之厲商量,他曾經歷過,心有體會,更能看出漏洞。”
頓了頓,又說了一句:“提前做好如此打算,有備無患。好過到時慌錯無招。”
一陣夜風突然拂過,吹得不遠處的樹葉簌簌作響。
鬼邪暗啞着嗓音嘆息一聲,“是啊!”不覺轉眸望向明星閃爍的夜空,眸底一片冷凝,不再言語。
緞君衡默默隨着他的步速緩步走着,見他平日周身無懈可擊此時因心緒波動露出空門,眸光一閃,暗中凝出靈力,仿如空氣般的透明靈力瞬間入骨入魂入體,急速悄無聲息探查。這許久的接近終於讓他覷得如此機會了。鬼邪行事謹慎全備,根本不會輕易露出破綻。
微涼的夜風仍在不停歇的吹着,月輝拂了並行的兩人一身寒氣,風聲中隱隱迴盪着紫色相袍和白色祭袍無意碰到的窸窣聲。
良久後,見鬼邪神色又復精明,緞君衡震驚難以置信收回了探出部分情形的靈力。
他竟是!異誕之脈竟然無人知曉他的真實身份!這怎麼可能!連劫塵和天之厲居然也被蒙在鼓中!他的身體,遠比天之厲所知曉的情況嚴重得多,他是會死,可天之厲根本不知致他死之因,縱使未來救他,也是治標不治本,再過輪轉他仍然會是死,急壓下蒙雷翻涌的波瀾,緞君衡力持平靜看向他分明比男子更柔和的側臉,一閃眸光,先出聲打破了寧靜:“明日放質辛和劍布衣休息一日,你不必再一早便來。正好天之厲在天之佛面前言你勞累至昏闕,也算順事。”
以後覷得時機必須儘快再探一次,半死之軀?他難道現在真已是半死之軀?到底是何導致他半死?
鬼邪聞聲突然笑了笑,收回視線看他:“吾怎麼不知他們要休假?”
緞君衡微微笑了笑對上他:“已連續幾個月勤訓,也該讓他們休一休,勞逸結合。恰好有此喜事,一舉兩得。吾想你亦是如此想法,便代爲做了決定,已經告知了質辛和劍布衣此事。”
鬼邪見他如此諳熟人心精明安排時間,戲笑一聲:“勞逸結合實不該從你口中說出。你可是一點一滴都不會讓時間荒廢之人。”
頓了頓,輕撫下頜笑道:“你已言告訴了他們,爲人之師,總不能言而無信。吾如今是別無選擇,只能答應了。”
“彼此彼此。”緞君衡輕笑一聲:“學勞休逸,休勞學逸,你那日提議吾可是一字不曾忘。”
鬼邪哈哈笑了笑:“如此恭維吾收下,先行一步,告辭!”話音落後,一斂白色祭袍,迎風化光,嗖然劃破夜空,直回荒神禁地。緞君衡,用吾身份之秘,換得你病體根由似乎是吾虧了。不過,吾既敢讓你探出便有萬無一失的把握你永遠沒有機會言出。吾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你的病竟是如此,當真棘手,難怪你束手無策。
緞君衡目送他離開後才微微露出了心底壓下的波瀾,望着月色下的夜花靜草輕嘆一聲,若有所思緩步而歸自己寢殿。好一個鬼邪!好一個大祭司!
雙天寢殿內二人離開後,伺人收拾了房內所有雜物,擺放好需要之物關好臥房門離開。
天之佛懷孕後到後來就覺腫脹的胸口此時越發厲害,熟悉的溼潤粘膩感又襲來,見房內無人了,纔開始脫下方纔穿上的外衣中衣,只剩下了新換上的裡衣,胸口果微有些滲溼,跟生曇兒後隔日才至完全不同,淡笑搖了搖頭,轉身去抱旁邊睡着的一個襁褓。
天之厲發覺,坐下看她動作,低沉問:“怎麼了?”
天之佛先不答,垂頭輕拉開胸口裡衣,露出一側發脹的綿軟,將微溼潤的乳/尖輕塞入孩子睡着無意識蠕吮的小嘴中,孩子本能的開始輕吮。
胸口恍如隔世的熟悉涌動感夾雜着不深不淺的疼再度而來,天之佛眸色微怔後,想起了和曇兒相處的那僅有的一日,指腹不覺輕撫了撫孩子吮/吸力道尚不大的柔嫩小嘴邊,眼底嘆息中漸漸露出了絲絲溫柔笑意,沒想到曇兒還能再有弟弟妹妹。片刻後纔看向天之厲微紅耳根道:“這次比曇兒那次早。似乎也多些。”
天之厲一愣後才反應過來,見她另一側那個所在亦微溼的裡衣,黑眸微閃了閃,凝視她喂着孩子的模樣,心頭一軟,不覺露出絲溫柔笑意,突然乘她不注意時擡手微動她裡衣露出綿軟,輕輕按住溼潤的另一側乳/尖:“這樣就沒事了!”
天之佛身子一僵,愕然,驟好笑瞪了他一眼,一臂穩穩抱着正在吮/吸的孩子,騰出另一隻手道:“把孩子抱過來!”
天之厲低沉笑了笑,鬆開指腹,見上面沾了乳/汁,對着她的視線突然放在脣邊微啓脣,似在輕嘗,天之佛不料他如此,面色刷的一紅,避開他灼熱的視線,紅臉催促:“孩子!”
天之厲這才含笑俯身,抱起孩子小心放在她另一臂間,調整好姿勢,讓孩子舒服含吮住她的右側,孩子柔軟的脣亦本能開始力道不甚大的吮着。見他手腕上輕繫着的藍色絹帕,曉得這是第一個生下的男孩兒,看向天之佛指着左側襁褓:“這個是女孩兒。”以後還須給他們包不一樣色澤的襁褓,現在長得差不多,除非打開襁褓,否則根本認不出來。
天之佛轉眸左右細看看兩個孩子,笑着低應:“嗯!”女孩兒頭上胎髮比男孩多些。
話音落後,二人不再說話,臥房內縈繞起絲絲溫馨的靜謐,僅微微低傳出孩子的輕吮聲。
天之厲坐在牀邊靜靜看着母子三人,將多餘準備好的枕頭疊放在她託着孩子的手臂下和腰背後,不時在天之佛需要他幫忙時搭把手。過了兩刻後,女孩兒睡夢中蠕動着小嘴吐出了乳/尖,撇開頭,不想再吃,天之佛試圖再讓她吃些,試了三次後見她都是如此,才放棄,看向天之厲輕聲道:“先把她抱着去休息吧。”
天之厲笑小心抱起她到懷裡,用房裡準備好的乾淨棉巾,擦了擦她小嘴邊微溢出的乳/汁,見她嘴邊不再往出溢才輕手放到了牀中央。
又過了片刻後,另一個孩子也出現了這種情形,天之佛微動身子,細緻弄好,才放心將孩子放在另一個孩子旁邊。
天之厲撤去了枕頭放在不遠處的軟榻上,看向面上又露疲色的她低聲道:“睡吧。”
說罷扶着天之佛躺下,給她和孩子蓋好薄被。
天之佛躺着闔眸眸道:“趕緊給孩子想名字,總不能一直孩子孩子的叫。”
天之厲上牀躺在了寬敞的牀邊放下簾帷,和她將兩個孩子護在中央,闔眸道:“吾已想好,改日說與你知曉,再做決定。”
天之佛微怔才知他那日不說用意是想讓她想,分明是將決定權全部讓予她一人,心底柔暖,闔眸勾脣,低語應道:“嗯。”他取何名便用何名吧,他定然會取出他們兩人皆滿意之名。
天之厲聽到她睡沉後睜開眼看了她最後一眼,才放鬆心神安然入睡。
折騰喧譁了將近一夜的雙天寢殿終於安靜。而此時距離天亮已不到半個時辰。
夜風不斷的吹拂着,溼霧隨之氤氳繚繞,默默中隨着漸出的日光化作點滴露珠掛在了花瓣綠葉之上。
天空大亮時,入睡僅一個個半時辰的天之厲便在每日起牀時辰如常醒來,看看睡得安穩的母子三人,笑了笑,輕緩穿衣離開牀榻,稍作洗漱整理,穿上黑金色外袍離開了臥房去看另一處臥房睡覺的曇兒。
他走進去時,伺人正在給睡得糊里糊塗,還未徹底清醒的曇兒穿嫩綠色外罩紗衣,如常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曇兒還打着哈欠的小嘴一頓,刷的睜開小黑眸,急望向門邊,見是天之厲,眸光歡喜一亮,清脆叫了一聲:“爹!”
伺人加快繫好了最後一處肩窩下的衣帶停手,俯身見禮:“見過王!”
天之厲見她一張小臉越長越像天之佛,粉撲撲的小臉襯上那雙黑溜溜的眼睛,機靈可愛,笑起來倒是像些自己,哈哈一笑,王袍窸窣作響間沉笑伸出一臂,一把將她的小身子抱在了懷裡,隨即便向空中輕拋了拋。
曇兒高興激動得咯咯直笑,剩下的一絲迷糊也被拋得無影無蹤,直刺激清脆叫喊:“…拋……拋……曇兒……”衣服上的小衣帶被凌空飛舞,小身子也在空中翻了好幾個小跟頭。
天之厲拋夠了次數起到筋骨氣脈通暢後才停止,曇兒臉興奮得通紅,肉呼呼的小手急摟住他的脖子直喘氣。
天之厲笑笑,本要繼續抱她離開臥房,見沒穿鞋,又坐下,接過伺人人遞來的小布襪和錦鞋,反轉她的小身子坐在他腿上,右臂環住她肩頭,配合左手極爲熟練的穿着。
曇兒如每日歡喜激動後這纔想起少了一個人,微蹙了蹙眉,擡起晶亮的小眼睛不時期盼瞅瞅門邊,怎麼不見娘呢?
看了好半晌,天之厲都穿好鞋襪了仍不見人,心頭一酸,莫名被拋棄的恐懼害怕之感襲來,瞬間散去了小臉上的激動,小嘴顫抖一扁,便滾出了一滴滴淚珠,哇的大哭出聲:“娘不要曇兒了!娘!你在哪兒?”
天之厲一怔,見她瞬間哭成了淚人,曉得因天之佛死前拋棄她之事,她竟對此甚爲敏感,心疼抱着她起身,安撫輕拍着她的小脊背,凝視她小眼睛道:“你娘正睡覺,爹帶你去看,別哭,你娘怎麼會不要你呢!”
曇兒見他不是騙她,哭聲陡然一頓,只有眼角還掛着淚珠,紅着淚眼一眨不眨盯着他,哽咽抽泣道:“娘睡覺?娘沒有不要曇兒嗎?”
天之厲眼神示意伺人,伺人端着溫清水給曇兒擦拭洗漱了下哭花的小臉,他才抱着曇兒向他們住的臥房走去:“一會兒見到你娘不要出聲。”
曇兒小眼睛仍然泛着哭紅,小手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可憐委屈歪頭在他脖頸間,點了點小腦袋。
天之厲抱着她走到牀邊,一手勾起牀兩側簾帷,因天之佛生子用特殊結界隔開的臥房內柔和偏暗的光線才射進去些,淡淡輻照出了牀內睡着的天之佛和兩個襁褓中的小嬰兒。
曇兒看到天之佛在幕然精神百倍,歡喜咧嘴挺直了身子,剛要叫娘,想起天之厲囑咐,急一擡肉呼呼的小手堵住了嘴巴,小眼睛機靈一眨一眨,這才注意到她旁邊兩個小傢伙,刷的好奇興奮瞪大了眼睛,小娃娃!急探出小身子向牀邊,一眨不眨小眼睛看着他們半晌,這是從哪兒來的呀?昨天還沒有呀!蹙眉想了半天,實在想不明白,才急看向含笑凝視她的天之厲,低聲好奇問:“孃的身邊怎麼睡着兩個小娃娃啊?比我還小呢!他們從哪裡來的呀?”說着肉呼呼的小手比劃了一下長短。
天之厲見她年歲尚不足三歲,可一副鬼靈精心智較早懂事的模樣,最近又發現她身上似有荒神之力緩緩迴歸之象,笑語編着似真似假的話:“那就是藏在你孃親肚子裡的小弟弟和小妹妹,你不是問什麼時候能見到他們和他們玩兒嗎,昨天晚上他們想和你玩兒就偷偷出來了。”或許這種快速生長的心智與荒神之力迴歸也有關係。
啊!曇兒驚喜激動瞪大了眼睛,急看着天之厲興奮道:“我要到牀上去找弟弟妹妹!”
天之厲見她聲音提高,急一手堵住她的小嘴,笑着低語:“噓!”
曇兒露出兩個小酒窩機靈咧嘴,晶亮眨着眼,猛點頭。
天之厲這才俯身將她放在牀邊,按着她的小肩膀,直直看着她歡喜的小眼睛,低語囑咐:“只能坐着看,不要出聲,不要摸你娘和弟弟妹妹,讓他們睡覺,等睡醒了再和你玩兒。”
曇兒愣了一愣,蹙眉看看睡得不知道動靜的三人,直覺低語問:“娘和弟弟妹妹什麼時候醒呢?”
天之厲笑着摸摸她的小腦袋低語囑咐:“你娘昨天晚上要照顧小弟弟妹妹,一晚上沒睡覺。我們起牀的時候她才睡着。得睡很長時間。千萬不要吵醒她。”
曇兒微怔,小眼睛擡起看看天之佛緊閉的雙眸,想想自己累了瞌睡的時候,低低哦了一聲,當即摟住他的脖子懂事小聲笑眯眯道:“我不會吵醒孃的,等孃親和弟弟醒了我再和他們玩兒。”
天之厲親了她粉撲撲的小臉蛋一口,笑語:“爹出去做些事,一會兒再回來。幫爹坐着看好他們。”
能幫爹看娘和弟弟妹妹,曇兒歡喜猛點頭,當即乖乖坐在旁邊,小手放在懷裡,笑嘻嘻看天之厲:“我就這樣坐着看,爹去吧!”
天之厲轉身向外走去,卻不料剛走到臥房門邊,
“哇……”一聲嘹亮的哭聲毫無預兆響起。
怎麼醒了?天之厲急頓步,迴轉身子,卻見曇兒毫無準備嚇得騰得站起來緊貼住牀頭,眸色緊縮直愣愣看着哭得“哇哇”的襁褓,黑眸無奈一笑,疾步回到牀邊。
曇兒看小孩兒哭得聲音越來越大,心裡難受,不知怎麼着也跟着哭了起來,也不再害怕了,又蹲下了身子靠近嬰兒,小手小心翼翼的摸着他的小臉,像她每次哭時天之佛安撫她一樣:“弟弟你別哭呀,你哭我也想哭!”
天之厲已經走進見曇兒模樣,一手安撫輕拍了拍她,見天之佛本能睜開眼,另一手以手指輕點在孩子嘴邊一試,凝向她低語:“孩子餓了!”
曇兒也見天之佛醒了,淚眼頓時一停,委屈高興叫了聲:“娘!”
天之佛撐着牀坐起身子靠在牀頭,見她模樣,已曉得怎麼回事,輕擦了擦她眼角的淚珠,溫柔道:“娘在這兒!是不是娘沒和你爹去看你,剛剛哭了?”邊說邊俯身抱起了哭得厲害的女嬰,輕解裡衣。
曇兒聽她的聲音心底委屈瞬間就沒了,淚水也止住,點了點頭,黑眸重回晶亮看着她清脆道:“我不知道娘昨天照顧弟弟妹妹,知道後就不哭了。娘要好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