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拂衣幾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他高高在幾千年,用威勢壓人習慣了,凡是不服他的他威勢一壓,全部乖乖聽命。
而這次他沒用一點威勢,完全是用心去做的,只爲她爭得一個真正的名分,也爲了能和她成爲真正的夫妻,得到這裡所有人的祝福……
他習慣思索世界大事的縝密頭腦最近一直琢磨的都是怎麼把這些人搞定,順利娶到媳婦的事,尤其是爲搞定百里策絞盡腦汁。現在終於搞定了這個刺頭,帝拂衣向羅展羽瞧了一眼:“羅展羽,本座這算是過關了罷?”
到了這個時候羅展羽也心服口服,答應的很爽快:“過關了!閣下是第一位過關如此快的人,恭喜!”
衆人也紛紛向帝拂衣道賀,帝拂衣眼睛依舊看着羅展羽:“那閣下何時爲我們舉辦婚禮?”
羅展羽:“……”
衆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心急的。
一般通過之後,大家要預備一些東西,譬如佈置喜堂,喜房,預備膳食……這些林林總總的事預備下來最少需要十幾天的時間,所以羅展羽都把通過之後成親時間定在一個月後,能讓大家從容準備。
所以他這次也依照舊例道:“那一個月後吧。”
一個月後?
帝拂衣微眯了眼睛,這效率真慢!他的手下辦事效率如果這麼慢早被他給拍飛了!
按照這邊的規矩,他算是通過了,在成親前也是不可以和準新娘說話見面的,那他豈不是要再忍一個月?!
他又瞥了顧惜玖一眼,那丫頭坐在那裡,手裡轉着一塊啃剩的骨頭,低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淡淡笑了一笑,悠然開口:“本座的婚事可以暫放一邊,關於那大樹顯示的天機,不知道大家有何解讀?”
這是大家都關心的事,所以他這一句話立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
大家解讀了這麼久各種解法都有,無奈沒有一個靠譜的,現在忽然聽他提起這個,自然人人感興趣。
“左天師大人,此事還是您來解讀的好,不知道左天師大人有何想法?”
“是啊,我們想出來的那些都不對,大家不知道碰了多少釘子了。”
“左天師大人是不是有了真正的解讀?”
“……”
一道道熱切的目光落在帝拂衣身,等着他解惑。
帝拂衣彈了彈衣襟,淡淡地道:“本座纔看到那天機語時原本有了一點新思路,但後來一直爲和惜玖的婚事努力,那天機語自然也放在一邊,只隱隱覺得這天機語所指之事和惜玖關係很大,需要我們共同探討,既然我們的婚期是定在一個月後,那本座還是等婚後和她探討清楚了再來爲大家解讀罷。”
衆人:“……”
片刻後,幾乎所有人的矛頭都對準了羅展羽。
“羅頭兒,我深深覺得左天師大人既然已經通過,這二人又如此情投意合的,不如早早把這婚禮辦了!”
“是啊,一個月後臺遲了!讓我看打鐵趁熱,今日吧!”
“對,對!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
“你看左天師大人的魚也預備的很周全了,我們在這裡有吃有喝,乾脆今夜當他們的婚禮夜,大家在這裡集體爲他們主持婚禮,豈不更好?”
“……”嘰嘰呱呱,各種催促的話都有。
羅展羽狠狠瞪了帝拂衣一眼,他還是不想如此草率的:“婚禮大事豈同兒戲?怎麼也得準備幾天,大家還要爲他們預備喜堂不是?”
“喜堂很容易預備啊,我們這裡這麼多人呢,一人幫一手,也能在半個時辰內搞定。”
“是啊,是啊,其實拜堂只是一個儀式,最重要的是他們彼此的心意,總把人家小兩口分開太不人道。”
“放心吧,羅頭兒,只要你放話,我們立即能將喜堂布置出來!”
“對,對,本來大家因爲次聚會的事對今天的聚會興致不高,如果能用喜事衝一衝也不錯。”
“……”
這些人個個發言,話說到這個份,羅展羽再不同意那不得人心了,他咳了一聲:“喜堂倒不算難預備,可喜房……”
一直安靜不語的顧惜玖說了一句:“我那屋本來是喜房。”
羅展羽:“……”
好吧,看來妹妹也是很願意立即嫁人的,那他沒必要妄做壞人了,於是他一橫心答應下來,不過他也有條件,以後闖出這裡後,左天師要在外面再補一場盛大的婚禮,給妹妹一個真正的名分。
帝拂衣自然答應下來,於是這一場婚事這麼定下來了。
大家都是說乾乾的,立即一窩蜂地去佈置喜堂。
因爲先前有那幾對成親的在先,大家佈置這個還是很拿手的,更何況帝拂衣早有準備,他居然帶來了喜堂所用的一切用品,這樣佈置起來自然更爲快捷。
而女子們則喜滋滋地拉着顧惜玖去換裝,反正她嫁衣也是現成的。
於是半個時辰後,顧惜玖已經身穿鳳冠霞帔站在了剛剛佈置一新的臨時喜堂前,帝拂衣也穿了他新郎的袍服,和她並肩而立。
周圍的賓客雖然這幾十人,卻幾百人還要熱鬧。
喜堂是用議事大廳臨時改裝的,居然也是富麗堂皇,處處透着喜慶。
顧惜玖看着喜堂大大的‘天’字,有一種不真實感。
這兩個大字是帝拂衣的手筆,鐵鉤銀劃,極有氣勢。
其實按照大家以往的思路,堂懸掛的應該是大大的雙喜字,拜天地只是一種叫法,但像帝拂衣直接懸掛這麼一個字的可以說絕無僅有。
顧惜玖明白帝拂衣的真正身份,這個大陸的神,也只有老天能受得了他這一拜,其他的牙根沒資格。
自己真的嫁給這個人了!
雖然那個雨夜他爲她也穿嫁衣,也佈置了喜堂,但那像是錦衣夜行,別人壓根不知道,他們在一起更像是私奔。但現在她站在這裡和他拜堂,那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和先前是不一樣的。
她正有些出神,手被帝拂衣握住。
他的手掌溫熱,是她一向貪戀的溫度。
而這也是自一次分離後,他第一次握住她的手,讓她心跳不已。
這一握住便像是一生,那溫暖自他手心傳遞過來,順着她掌心移,彷彿一直熨燙進心靈深處,讓她整個身心都溫暖起來。
這是幸福吧?和相愛的人攜手一生,不離不棄。
後面的一切如同做夢,在衆人的祝福唱禮拜了天地,然後她又回到了她的喜房內。
這房間裡的佈置她其實一直沒再動過,自那一夜後,他離開她獨自睡在這裡,每天早晨第一件事是把這裡的一切都細細擦拭一遍。所以這裡的一切看去還是嶄新的。
帝拂衣一直牽着她的手,送她進入喜房後,他還一直握着。
雖然同在此地,但兩個人畢竟已經半個月沒見,相思已入骨。
他一直握着她手的時候,顧惜玖其實在強壓着撲入他懷的念頭。
按規矩,新郎將新娘送入喜房後,應該出去和滿堂的賓客喝酒謝禮的,所以顧惜玖坐下後直接催他,讓他出去會會賓客。
帝拂衣笑了,手一用力,直接將她扯入懷,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寶貝兒,你現在還要趕我走?”
那懷抱溫暖,她強忍住抱他腰的慾望:“我沒趕你,這是規矩……”
“去它的規矩!本座恨它!”
顧惜玖哼了一聲:“你不是一直很尊重規矩?”讓他婚前不見他執行的如此徹底,真的是一面也不肯露。
這半個月顧惜玖其實也曾經偷偷去找過他,結果他太神出鬼沒,她一直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自然也沒見着,如不是每天能看到他預備好的飯食,她還以爲他跑了哩!
帝拂衣似乎明白了什麼:“你剛纔是因爲這個生我的氣?故意在我身邊走開?”
顧惜玖一抿小嘴:“既然你這麼守規矩我自然也要守規矩啦,這難道不是成全你?”
這明顯是發小脾氣的氣話了,帝拂衣忍不住想笑。
原來一貫在別人面前冷靜睿智大氣的女孩子也有發小脾氣的時候,也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
而她這句話裡有着怨氣,怨他沒偷偷來和她相會,其實還是想他了。
因爲想念的厲害卻見不到,自然有怨了,所以向他發發女孩子的小脾氣也情有可原。這怨也是讓他心裡甜蜜的怨。
他笑:“果然是想我了!你不會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切,纔不會,我這些日子可是忙的很,忙的快忘記你是誰了。”顧惜玖纔不承認自己是真的想他。
“呃——是麼?那我給你加強一下印象!讓你牢記我是誰!”不由分說吻了下來!
那吻激烈,霸道,帶着濃濃的渴念,瞬間點燃彼此的感官……
顧惜玖原本微抿着小嘴沒反應,但也只是強忍着不讓自己反應他而已,免得這傢伙得意忘形。
卻被他強勢撬開齒關,強勢攻入,逼着她和他共舞,幾個回合下來,她終於潰不成軍,一直僵在身側的雙臂纏了他的脖子,如藤纏樹,緊緊偎依着他,開始反應他。
真的很想他!
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的吻,想念他的味道……想念他的一切一切。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如此眷戀一個人,她一向堅強冷靜,但在他身邊她卻像個孩子似的,只想和他在一起,不想再分離……
熱吻很容易點燃激情,帝拂衣乾脆抱起了她,向牀邊走去。
顧惜玖眼睛一花之際,已經被他直壓在牀……
小別勝新婚,更何況他們這種剛剛嚐到甜頭被迫分開的人?
他火熱的身軀壓在她身,不重卻也牢牢將她控制在身下,他的眼睛牢牢鎖定她的:“惜玖,今夜纔是我們真正的新婚之夜,你喜歡麼?”
他的目光太有形有質,顧惜玖被他盯的感覺臉蛋似要燃燒起來:“這嫁衣我穿了兩回……”
帝拂衣灼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耳邊:“一次算是試穿,這一次纔是正式。無論你什麼時候穿都很好看。”
“可是……”顧惜玖伸手製止住他解她衣襟的手。
“可是什麼?”帝拂衣不解,他想要她,現在要!
顧惜玖想咬脣,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可是我還沒有洗澡……”
她每天晚臨睡前都會沐浴的。
她怎麼也沒想到今夜會成婚,剛纔大家決定了以後,把她拉去換衣打扮了,壓根沒時間洗澡……
太急了!真是太急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帝拂衣愣了一愣,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惜玖被他笑的臉更紅了,擡手捶他肩:“你還笑!都怪你,結婚這麼急……”
帝拂衣任她捶,她現在捶他的力氣像個孩子,明顯沒捨得真下手,他當撓癢癢了。
顧惜玖連着捶了他七八下才反應過來,貌似自己這個動作很有些孩子氣……
她有些赫然,訕訕停了手,自己也沒想到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候。
帝拂衣等她停了手,這才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俯首輕吻了她的耳垂一下,看着那耳垂迅速像珊瑚豆子一樣紅,他的氣息愈加火熱:“寶貝,你要洗澡?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來,先閉眼睛。”
他聲音溫柔透着強勢,她如受催眠,果然閉眼睛,然後感覺帝拂衣將她抱在懷,再然後是一陣天旋地轉,風聲呼呼。
她心裡好,這個地方雖然面積不小,但像個倒扣的鐵鍋,他們在鍋內壓根出不去,他能帶她去哪裡?
她在這裡待了一個多月了,可以說所有犄角旮旯都轉遍了,沒覺得哪裡是能讓她驚喜的地方。
這樣過了十多分鐘,顧惜玖估摸着以帝拂衣這樣的腳程,應該能跑出幾百里路之外了,他卻還沒有停止的打算。
不會是已經出了那結界了吧?
她覺得從結界這頭跑到那頭也沒有這麼長的距離。
……
又過了片刻,他終於停住,吻了吻懷她的睫毛:“好了,睜開眼睛。”
顧惜玖果然睜開眼睛,然後怔在那裡。
她這是進了什麼仙境了嗎?
四周都是半透明的水晶似的物體,這些物體有粗有細,有寬有扁,有的如同一面牆,有的又如同一根不規則柱子,有的像是鹿角……光怪陸離,不一而足,更稀的是,這些物體似乎都是空的,裡面似水波似的冒着氣泡。
這是什麼東西?
顧惜玖打賭她一輩子也沒見過這個,忍不住前伸手摸了一摸,觸手溫涼如玉,不算太硬也不算太軟,她如果大力戳一下的話,說不定能將這些東西戳破。
“這是什麼?這裡是哪裡?”顧惜玖好。
“這裡是地下三十里處,這些都是蕉奶果樹的樹根。”帝拂衣給她解惑。
顧惜玖心一跳,一句話脫口而出:“我能來這裡?”
大蚌不是說這個地方是帝拂衣練功之地,極爲絕密嗎?
只有帝拂衣能來,連大蚌來這裡也是因爲當時帝拂衣確實傷重自己來不了,所以才讓大蚌當坐騎進入這裡的。
而且大蚌進來過那一次,後來它貪戀這裡極濃的靈力,還想自己再悄悄進來,結果都無功而返,因爲沒有帝拂衣的帶領壓根進不來。
帝拂衣牽着她的手向前走:“以後我能去的地方你都能去。”
如果說,這片陣眼之地裡面的靈力是外面世界靈力的兩倍的話,那顧惜玖現在所處的地方流動的靈氣幾乎是外面的十幾倍!
濃郁的靈氣在這裡轉化爲流動的風,顧惜玖感覺在這裡呼吸一口,也能感應到體內靈力的搏動。
“大蚌還說這裡面沒有空氣,普通人進來會死呢,原來那貨是騙我!”
“也不全是騙你,你如果不是我的人,大樹樹根周圍的結界你壓根進不來,而結界外確實是沒有任何空氣的。”
顧惜玖福至心靈:“你的意思是說,因爲我和你……有了那層關係,身有了你的味道,所以能進這裡了?”
帝拂衣轉了轉她手的戒指:“聰明!不過還有這戒指的功勞。”
沒想到和他滾牀單還有這種好處。
顧惜玖知道有些地方只有聖尊能進去,只對聖尊開放,沒想到成爲聖尊的妻子也可以,顧惜玖有一種傍大款的感覺。
帝拂衣帶着她向裡走了約莫有半里路,前面現出一道池子,池水淺碧,如同透明翡翠,有淡淡綠色煙霧自池水升騰而起,繚繞似仙氣。
最顯眼的是,在這池子旁邊不遠處安放着一張淡紅色的雲牀,薄霧一樣的紅色牀紗低垂,在這樣的地方這牀像綠葉烘托出來的紅花,漂亮的不可思議。
顧惜玖:“……”
不用問,這牀是帝拂衣準備的,看來他早有所準備。
顧惜玖看着那牀愣神。
“寶貝兒,喜歡這個地方嗎?今夜我們也可在此處洞房,這裡纔是我爲你佈置的喜房。”帝拂衣牽着她走向那池子:“你想泡澡可以在這裡,我們同泡。”
顧惜玖臉又不可抑制地紅了,她發現帝拂衣現在和她說話很放得開,,這傢伙得有多飢渴……
畢竟是第一次來,她對這裡很感興趣,掙開帝拂衣的手,開始在附近轉悠着看。
帝拂衣乾脆拎出一把椅子坐下,看她轉悠,偶爾看到她在哪裡駐足有點長,他還會爲她解說一下。
譬如在這裡練功要注意什麼,哪個位置靈力最充裕對她修煉最有好處,他隨口講解,倒是讓顧惜玖增長了不少知識。
這個地方並不算很大,也是一個足球場大小,片刻的功夫她轉悠遍了,她忍不住嘆氣。
帝拂衣目光一直跟着她轉:“嘆什麼氣怎麼了?”
“這個地方真是修煉聖地,當初你在外面打坐靜修那麼久,也沒把靈力修回來,但來這裡後,你居然在短短八天內回覆了全部功力,你那時出來時都嚇我一跳……”顧惜玖感嘆,她半開玩笑:“早知如此,該讓你早來這裡。”
帝拂衣眼眸微微一閃:笑了一笑:“所以說我這是因禍得福?”
顧惜玖輕抿了抿脣:“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很後悔,後悔逃那次婚,讓你受重傷險喪命……”
帝拂衣將她拉坐在自己懷裡:“惜玖,你不必愧疚,其實這也是天意,如不是你這一逃,也找不到你的哥哥不是嗎?再說我也平安活着,事情發展也不算糟……”
“可是你卻被困這裡啊,還不知道要困多久,你堂堂聖尊被困在這樣一個地方,外面沒有你坐鎮,不知道會怎樣。”這是顧惜玖心裡的結,從未說出來過,現在忍不住說了。
“放心,我們早晚能出去的。”他略沉吟了一下:“其實我應該已經破解開那天機,只要條件達到了我們出去是很容易的事。”
顧惜玖眼睛一亮:“你破解開了?需要什麼條件?”
“九人九階,帶頭之人必須爲女子,靈力階別到達十階大圓滿。”帝拂衣幾句話總結出應達到的條件。
顧惜玖微微一愣,現在這些人,只有帝拂衣和羅展羽達到了九階,其他人基本全在七八階轉悠,現在達到八階的人算她共有七位,已經八階半即將到達九階的有三位,其他則是剛剛升八階的。
做所周知,八階升九階難如登天,很多人已經達到八階的人再修煉五六十年也未必能把這一階升去。
那這幾位八階的要想升九階只怕沒有十年二十年的時間也達不到。
帶頭之人是女子,如無意外,那說的是她了。
她現在才八階,升九階都不知道要等到什麼年月,讓她升十階那豈不是更遙遙無期了?
還有,其實這裡的人都想出去,大家共同進退這麼久,如果只能出去九位,那其他人怎麼辦?只怕他們會絕望!
這個真相帝拂衣一旦說出來,怕是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她有些出神,帝拂衣卻彷彿讀懂了她的心思,緩緩開口:“惜玖,爲者要懂得取捨,不能有婦人之仁……”
……
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