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慕容絮落水,南宮策還以爲她是想要晉封、才縱身入水的。現下看她浮在水面,才驚了面色,忙拍案而起,“你們還愣着幹嘛?修儀溺水了,還不去救她上來!”
命令落罷,馬上有幾位太監縱身而躍,以最快的速度救起主僕兩人。
剛救上岸,南宮策便第一時間衝上前,一把將愛妃摟入懷中,神色緊張好似真的擔憂一般,“絮兒!絮兒!”
這是重生後,他第一次喚她的小名,可惜她聽不到!
見她沒有迴應,他更是急了面色,也沒空理會水中的嬪妃,只向手下人喊道,“太醫!快去傳太醫!”
從沒見過皇上如此慌張的神情,宮人們皆是一驚,忙分配兩人去請太醫。
原就憔悴的面色,溺水後更是惹人愛憐。也不知爲何,南宮策只覺心下一痛,直接抱了她上鸞轎。
小聰子亦是一驚,下意識攔住他,“皇上,這是您的轎子,修儀怎麼能?”
“少說廢話!”也顧不得什麼皇上、修儀,南宮策伸手拂開他,安置好慕容絮,才向轎伕道,“以最快的速度,把修儀送去雅梨殿!”
如此拋下了芙蓉涼亭的“愛妃”、拋下了尚在水中的“美人”,南宮策跟着鸞轎而步行。原還興致勃勃的一羣人,頓時烏雲密佈,好似前兩天的天氣一般!
至雅梨殿門口,又親自抱了慕容絮進殿。將她安置在寢殿的牀上,太醫緊接着已經趕來。
香卉聞聲而來,便見主僕二人溺水不醒,皆是斷了呼吸,於死人竟無半點異樣!
大驚失色之下,忙上前看主子的情況。
經太醫的搶救,慕容絮已經把肚中湖水都吐了出來。可呼吸還是沒有恢復,全身亦如死亡般冰冷!
南宮策一下急了,“修儀究竟怎麼樣?爲何連呼吸都沒了?!”
見龍顏怒然,太醫忙頷首回答,語氣凝重,也帶着一分焦慮,“回皇上的話,娘娘不識水性,溺水太深!不過幸而病癒後、補好了身子,應該還有一線生機!”
問話本爲求安心,南宮策卻是越聽越焦躁,“什麼叫一線生機?朕不允許修儀有事,不然你們這些庸醫,都跟着陪葬!”
第一次聽他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香卉是震驚了。若是假意,人還昏迷着,沒必要做得如此像模像樣吧?如此遊戲,他就不累?還是......他是真心的?
聽得皇帝這樣的狠話,太醫們自然是竭盡全力。雖是補過的身子,可先天的虧損還是補不回來,再加上有人有意讓她溺水,實在難以救治。
鍼灸、藥物,連毒物都用上了幾味,可就是不見慕容絮好轉!
小邵子倒好得快,按出了肚中之水,休息片刻便就恢復了。畢竟繆靈芝的殺意不在他身上,再者他熟識水性,自然是平安無事的。
一醒便馬上去看主子的情況,南宮策還是守在牀邊,眼神焦慮,全然沒了方纔的玩味。好似一位癡情的男子,望着心愛的女子,可她卻是一動不動......
“主子......”小邵子漫念出聲,想上前去看她的情況,可奈何皇帝在此,也不好打擾他們。
想到是自己失職,才致主子落水,心下便是一痛。他伸手捂住心臟,怎麼又痛了呢?每每瞧見類似情景,他總是心痛!別人皆是不知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心知
!
出了寢殿,便見香卉在寫信,想求救於紹。
信件什麼的,實在來得太慢!小邵子一改平時說笑的表情,肅然緊眉抿嘴,“我要出宮一趟,替娘娘去買藥!”
香卉惑然,“買藥?宮中皆是好藥,都沒什麼用,外頭能有什麼藥?依我看,你還是待着,跟我一同照顧娘娘吧!太醫會有法子的!”
他卻還是嚴肅,“太醫要有法子,早治好娘娘了!宮中雖是好藥,卻不是精藥。藥要純、要精,才治得乾淨!姑娘不必寫信回去,以娘娘的體質、又有怕水的心病,外頭的藥估計是治不得娘娘!”
聽罷更是惑然,“既然外頭藥不得治,你又要去哪裡買藥?萬一......”
話才說到一半,小邵子便迫不及待打斷,“沒有萬一,姑娘且等着我的消息。還請姑娘不要跟人提起買藥一事,就說我出宮辦事了。至多一個時辰,若是回不來,我就陪着娘娘死了!”
說完,馬上回了房間。帶上一身便服、駕上一輛馬車、隨身一塊腰牌,以最快的速度往宮外而去。
馬車於京城路上,迅速跑過,如風速一般,差點撞上好幾個人!
小邵子也顧不得安全,只一路向前狂奔,百姓皆是繞道而行,深怕有個什麼危險!
不至兩刻的時間,馬車才於邵府前停下。以最快的速度換上便服,小邵子跳下馬車,往邵府而進,卻被守門的侍人攔住。
他一個狠絕神色,“大膽!我也不認識了麼?”
此時的他,聲音一點不像先前的尖細,只像個尋常男子,渾厚穩重。他......是個假太監!
侍人這才細看,皆是一驚,“三公子?!”
自公子離家出走,已是好幾月不見人影了,怎麼現下又回來了?
管家邵伯很快迎了出來,笑臉諂媚如同見了神人仙人一般,“三公子回來了?可是帶了酒芝葉回來?”
又是酒芝葉!
迎了他入門,又有一位貴婦出現。端莊之色盡顯她高貴的身份,卻因臉上的粉厚,直讓人噁心萬分!
貴婦殷然一笑,“你母親出殯後,你便沒了蹤影,還帶着酒芝葉一同消失。漣兒,我終是把你盼回來了!自你離家,可知姨娘有多擔心麼?”
見她一身豔麗衣裳,可見已然坐上了正妻之座!邵漣不屑,臉上亦是一絲笑容也無,“葉槿,你不必裝蒜了!父親、母親雙雙離去,這整個邵家都成了你的,你還有什麼可殷勤的?!”
葉槿遂一改喜色,肅顏無比冷滯,“漣兒既然不喜,姨娘就不笑了!”
也不欲看她,只覺髒了自己的眼!邵漣只別過身子,“今日我來,只是爲了灰脂膏和灰露丸!”
“哦?”葉槿眉目一挑,嘴角也跟着一勾,“怎麼?有人溺水了?是怎麼重要的人,竟要動用灰脂膏和灰露丸?未免勞師動衆了吧?”
說着,細細思忖幾分,“你離家幾月,究竟藏身何處?不會是做了人家上門女婿,打算東山再起、對抗於我吧?”
邵漣呵呵一笑,“我沒有閒工夫與你爭鬥!快些把藥物交出來,不要等着我親自上藥房翻,不然亂了藥房,我可沒空收拾!”
見他如此不屑的笑容,葉槿冷冷一哼,“邵漣,你應該知曉我要的是什麼!”說着又是一笑,“就算是妻內溺水了,你也該報出個名
兒來吧?改日我也好上門拜訪,讓那家人知曉你曾是顯赫之家的公子,免得叫人小瞧了你!”
曾是兩字,分外清晰。於邵漣耳畔輕輕掠過,卻留下重創!他只肅了面色,沒耐心道,“我做不做上門女婿,無關你的事!邵家的藥物,從來都是邵家的,都是經父親與我,一步步配出來的!我只是要拿我自己的東西,你不必與我廢話!”
“酒芝葉......”葉槿一字一頓,幾乎是咬着牙說的,“少了這一味配藥的方子,許多毒物、藥物都配不得出!
你好毒的心腸呀,離家也就算了,竟帶走了這麼重要的生財之物!要麼交出酒芝葉和配方,要麼就滾出家門!不管是上門女婿、還是別的什麼,你與邵家再無瓜葛!”
邵漣亦是咬牙,“爲了酒芝葉,你可謂煞費苦心!這幾月,幾乎尋遍了地兒,都尋不到我吧?”
她亦是沒了耐心,躁然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藏身何處,現下回來了,不交出酒芝葉,就別想救那溺水之人?!”
那是母親臨死前,吩咐一定保留的藥材。要是落入葉槿手中,那麼整個邵家,真的都成了她的?!
可時辰也不早了,若是不及時拿到藥回去,只怕主子......
他倒是可以直接去闖藥房,可邵家一共一百五十間藥房。其中藥物、毒物的位置,都被葉槿換過了,他要找那兩種藥,只怕到了天明也回不去!
兩難之下,邵漣只能做下抉擇,跟着袖中雙拳緊攥,後槽牙亦是重重咬在一起,“今日出門得緊,我不曾帶藥材來!”
說罷,很快有人奉上文房四寶!
看着已然磨好的紅墨,還是邵家專用的千金紅墨,心下又是狠了幾分。顫抖拿起毛筆,蘸了蘸紅墨,卻久久難以下筆......
葉槿早沒了耐心,遂白他一眼,“快寫!不要跟我耍這種花招!”
想着主子溺水的模樣、想着是自己的失職、想着......想着那些日子、清純可愛的少女,邵漣穩住了右手。定神寫下十幾行紅字,正是酒芝葉的配方!
原來如此複雜!怪不得研究了幾月,都研究不透!
葉槿如獲至寶,一把奪過宣紙一看,馬上令人去配藥,以驗真假。只聽他一腔絕望之音,“不必驗了,那藥方我寫了幾百遍、上千遍,不至於寫錯!”
看了看他複雜的神色,葉槿的疑慮才消了幾分,遂吩咐道,“三公子大功一件!來人,取幾盒灰脂膏、幾瓶灰露丸,全部贈給三公子!”
原還是不耐煩的神色,現下得了寶貝猶如看到了萬貫家財,立時笑顏逐開、欣喜若狂!
接過灰脂膏、灰露丸的一刻,邵漣自然也細細檢查了所有藥物。這些都是經他之手而成的,真假自然一眼即辨。
驗罷,也就帶着藥物離開。
裝藥物的盒子本身不重,邵漣卻似託了一塊大石,沉重得他差點被壓倒在地!他......竟爲了慕容絮,背叛了邵家!
萬念俱灰地上了馬車,依舊以快速狂奔,從捷徑往回而趕!
看着漸漸遠去的馬車,邵伯一驚,“夫人可看清了麼?那馬車甚是貴氣,只怕不是民間之物!”
葉槿倒是沒仔細看,聽了他的話才恍然,“你是說......他躲進了宮裡?可在宮中,他並無熟識呀......難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