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實際上,女帝的風格首先是兇殘,然後纔是出其不意。 她定下的規矩不是很多,但一旦有人違反,後果不一定能承受得起。對於異地來者還算客氣的了,刀本來應割的是他們的脖子,而不是舌頭。 穆雅圖收齊了答卷之後,便直接前往女帝的寢宮,將之交給她過目。 雖然不知道陛下到底在下一盤什麼棋,但照眼下的情況來看,一定不會小。而在女帝的偶爾點撥之下,她也能從一些細枝末節之處看出一個人的性情能力來,還覺得甚是有趣。 但十七位皇子裡最神秘的,當然是那個傻子軒轅夜。可能是因爲他太簡單了,簡單到反而讓人看不清。 女帝此時素面朝天,未施粉黛,但面容依然精緻無暇,絲毫看不出來她年屆四十。 她一貫面無表情,素手輕輕翻着一沓又一沓紙張,只靜靜看着,即便有評價,也只在心裡。 翻到某一份時,她難得的頓了會兒。 穆雅圖心知肚明,一定是那張難懂的圖了。相較於其他人的長篇大論滿紙墨跡,這一份兩個人的答卷,實在太素淨了些。 女帝望着紙上的烏龜,微微抿了抿嘴,目光又落在一旁簡潔的幾行字上。字跡是熟悉的,卻更加端肅圓潤了幾分,想必寫字的人,心性也沉穩了不少,卻依然沒有絲毫鋒芒。 穆雅圖見她看答卷的節奏緩了下來,輕聲詢問:“陛下,這畫的是什麼?” 女帝極簡地答道:“龜,不懂就去看書。” 穆雅圖哦了一聲,又想起軒轅夜的話,問道:“那它有什麼含義呢?” 女帝斂了斂眸,將這一份答卷放下,拿起下一份,回道:“不過是傻子的信手塗鴉罷了。” 然而,她方纔在思忖,心裡也有疑惑。她在想,這畫代表了什麼? 龜,歸? 到底只是個無聊的淘氣之作,還是有什麼更深的含義? 直到將所有答卷看完之後,女帝才緩緩合上了眼,似在心裡對他們逐一評判。然而卻又無端想起那
張醜陋的烏龜圖畫,滿腹生疑。 是想回去嗎? 穆雅圖坐在一旁,悄聲問道:“陛下,屬下有一事不解。” “說。” “您爲什麼會讓一個傻子和正常人一起做這些事情?這樣對他太不公平了,他根本什麼都不懂。” 難道只是爲了那句“一視同仁”嗎? 那樣乾淨純潔又好看的笑,真是人間少有。可今日大殿外面的議論,她也聽到了些,當下就覺得不滿。按照陛下的規矩,閒着沒事亂嚼舌根者,輕則割了舌頭,重則殺頭了事。 陛下最煩那些絲毫沉不住氣,一有個什麼就開始喋喋不休的人了。 女帝徐徐睜開瀲灩鳳眸,眸中毫無波瀾,解釋道:“其一,他並非生來癡傻,而是受傷所致,還有恢復的可能。既已千辛萬苦到了這裡,還能立馬回去不成?也並無人指望他能如何。” “其二,他的存在,使得這羣人更不平衡,也有更多東西浮現出來。今日之事,便是如此。” 穆雅圖分辯道:“可是他根本就不適合這裡呀……” 女帝靜靜凝望着她,盯了她片刻纔開口道:“朕就是要讓他記着,這個世上永遠是弱肉強食的。身爲傻子,就該受到羞辱,避免不了。” 穆雅圖搖了搖頭表示不解,陛下的意圖她還是不明白。 “罷了,不說這些了。你要記着,眼見未必爲實。” 女帝修長的手指拂過那些答卷,將之輕輕整理好了,又道:“就好比這些人,一個個說得天花亂墜,彷彿治國明君一般。可若真落到實處,並無多少能着手之處。看人,不要看表面。” 雲叟那日的診斷結果是腦部重傷,極有可能癡傻,並將當日情形原原本本描述了一遍。除此之外,漱玉宮中確實不時有人監視,回稟的結果也差不多。 但這個傻子,是有逢場作戲的歷史的。掌旗使已將他在大夏做的事查明回稟,瞞着敵人假扮他人,這樣的事還算有趣。 所以,女帝並不完全相信軒轅夜是真的傻,正
在思索如何讓他露出破綻來。 或許,還是現在對他們太過溫和寬鬆了,以致毫無緊迫之感。 穆雅圖點頭道:“屬下謹記陛下教誨。” 道理她是懂的,但卻不明白陛下到底什麼意思。難道那個傻子有什麼獨特之處?或者他現在並不傻? 古井無波的一雙黑眸望向空處,沉寂了好一會兒,女帝纔開口命令道:“你帶人將戈蘭獵場收拾一下,劃出情況差不多的兩處。” 是要狩獵嗎?現在正是野獸肥美的時候。 女帝隨即補充道:“去查查大約多少兇獸,數量太多的話擊殺一部分,朕需要那裡不危險,但也不怎麼安全。” 穆雅圖遲疑一會之後,點頭領命。 可能不止是狩獵那麼簡單,或許是更爲考驗的事。但她不該多問,反正就算開口,陛下主意既出,也不會更改什麼的。 一絲同情弱者的想法生出不久,隨即淡了許多。 陛下說得對,生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弱者是不該被同情的。就算再如何美好,他也只是個傻子,根本不適合這裡。再者,陛下並沒有要對他如何,只不過相同的要求放在他身上顯得有些殘酷罷了。 可她不會知道,女帝這一次的決定,就是爲了針對軒轅夜! 當身邊毫無庇佑、全是危險的時候,他會如傻子一般應對嗎? 三日之後的晚間,諸國來者接到一則通知,要他們準備一下,第二天一早前往下一個場地。 一聽說是個獵場,頓時有人歡喜有人憂,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武藝卓絕。 這次出門,確實讓不少人認識到自己的不足,明白了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軒轅夜在想着,難道是武試和文試輪着來嗎?或者這次,比的是狩獵? 即便心有所思,他仍然露出一副茫然懵懂的神色,假裝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問道:“我們是去那裡玩嗎?” 段清黎等人此時都有些神情凝重,如果是狩獵的話,誤傷之類的事情,完全是可能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