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絲毫不覺得避諱,她對眼前的男子深信不疑,不曾深想便全盤托出,“我剛剛遇見了沈瑤的後人,如今是景王世子妃寧森月。”
男子眸光微閃,沉聲道:“她又是誰?之前似乎未見你提過。”男子略微不滿。
他與宸妃青梅竹馬,他們二人從小都是相互信任,不離不棄,雖說她生命中的數十年,他未曾陪伴在她的身邊,但他依舊是難以接受,宸妃的身上有着自己所不瞭解的事,這讓他不由得生出一股危機感。
宸妃盈盈笑道:“當年你不曾在我身邊,我初入宮那會兒,皇后嫉恨皇上一直宿在我這兒,便對我暗中下毒,虧得當年的神醫沈瑤爲我解毒,否則我也見不着你了。”對於沈瑤,宸妃的確是心懷一絲感恩。
男子擡起手,輕輕地撫摸着宸妃那瘦削的臉頰,雙眸滿是疼惜,“我會爲你報仇,不管恍皇后有多難扳倒,我都會助你報仇。”他的聲音極其好聽,醇厚中帶着磁性,十分悅耳。
宸妃莞爾一笑,眸底閃過一道狠戾,“自然,當年之仇本宮一定要報,不過那賤|人似乎也爲自己樹敵不少,寧森月似乎也有意與我聯盟對付皇后。”
德慧郡主出嫁前,便與皇后走的很近,寧森月從小在國公府中,深受德慧郡主的凌|辱,必然是對她恨之入骨。
而德慧郡主的後臺便是皇后,她遲早會與皇后連成一線,而她自然會與寧森月站在一塊。就如同今晚的事,便是一個很好的例證。
一切似乎就是這樣巧合,冥冥之中早已註定一般。
就如同今晚,她想着這該是皇后的陰謀,那個賤|人該是希望藉此讓她與寧森月反目成仇。
男子依然不太放心,一雙鷹眸閃爍着質疑,他緊鎖着宸妃,問道:“你信她嗎?”
宸妃淡淡勾脣,眸中閃過一道暗芒,紅脣上揚,涼薄的話語從紅脣溢出,她道:“不信,但我相信我們彼此的利益。”
寧森月需要她作爲後臺與國公府對抗,而她也需要寧森月的心機和手段,幫忙牽制住皇后。
世上沒有永遠的盟友,比起糾結寧森月此人可不可信,值不值得相信,她倒是更重視她在保護寧森月的同時,寧森月又能夠爲她帶來某種利益。
假山處,寧森月待青莜醒後,已是將近子時,她與青莜悄悄的,揹着巡邏的侍衛便回到了朝霞閣,一來到她的廂房,兩人均是長舒一口氣。
正當兩人放鬆身心,打算沐浴更衣睡個好覺的時候,身後一道涼薄的聲音響起,讓兩人的背脊瞬間僵直。
“你們消失這一個晚上,究竟去了何處?”景雲晟那低沉而又帶着一絲磁性的男性嗓音自身後響起。
寧森月僵硬着背脊回過頭,她對着景雲晟訕笑一番,緊接着便示意青莜趕緊離開。
青莜也是有眼力的主,見世子爺大發雷霆,本就想着早點逃離這個危險境地,如今看着寧森月如此仁慈,願意一己承擔接下來的風暴,不由得對着她投去一個關懷且同情的眼神。
而後,青莜便以風一樣的速度,快速飛出廂房,還順帶把門也一塊帶上。
寧森月看着她逃命似得飛出門外,也是一陣好笑,不過緊接着便在心裡爲自己捏一把汗,一想到自己要面對可怕的角色,一時間有些心驚肉跳。
該如何解釋?難不成說實話實說,可這過程未免也太長了吧,寧森月思量着,終究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法子。
“世子妃,難道你就不打算向本世子解釋一番?”身後那讓人心驚肉跳的聲音再度響起。
寧森月回過身來,清了清嗓子,擡起眼簾與他對視。
在接觸到對方視線的那一刻,她心下先是一怔,緊接着便是滿滿的不解。
他這副模樣到底是要給誰看呢?
寧森月有些嘲弄的想着,腦海中他狼狽的模樣揮之不去。
他原本俊逸非凡的面容上此刻佈滿倦色,一雙眸子似乎夾雜着寒冰利刃,他身上的衣物也是今日所穿戴,很顯然,他還未沐浴更衣。
難不成是擔憂她的安危?寧森月心下略微竊喜,也許,她並非自己所想象的那般無足輕重是嗎?
只是她終究是不曾問出聲,只因害怕聽見那不想要聽見的答案。
景雲晟見她神情呆滯,沉默不言,想着也許是自己過於冷硬的口氣嚇着了她,下意識的將聲音放柔,詢問道:“你剛剛去見宸妃了?”
就在一刻鐘前,他派出去的暗衛便前來稟報,說是寧森月與宸妃單獨在假山處見面,似乎相談甚歡。
他雖不瞭解宸妃的爲人,但深知此人能夠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誕下龍嗣,並且將皇子撫養成人,並且手握重兵,便可知曉,此人定然城府極深。
況且,宸妃一無家世背景的女子,能夠進入後宮多年且榮寵不衰,這其中她究竟使了多少手段,只有宸妃心裡知曉。
寧森月雖說聰明機靈,也有着一定的城府和心機,但她絕非是深沉老練的宸妃的對手,因此,景雲晟一點都不希望寧森月與她有瓜葛。
寧森月眯起雙眸,聲線上揚,帶着一絲不滿的韻味,“你都知道了?”
莫不是,景雲晟派人在身後跟蹤自己?思及此,寧森月望着他的目光不由得漸漸發寒。
景雲晟並不知曉寧森月此刻心下的懷疑,他點了點頭,並接着道:“我事後派了暗衛前去尋你,一刻鐘前,暗衛向我稟報,你與宸妃相談甚歡。”
景雲晟也許永遠也想不到,就是因爲他一時的誠懇,打消了寧森月對他的疑慮。
一刻鐘前,自己的確與宸妃正在談話,看來景雲晟並沒有撒謊,那麼便是自己錯怪了他,他只是事後派人尋找她,而並非在之前便讓人跟蹤她。
一想到這裡,寧森月心下沒有來的一鬆,也爲着自己懷疑景雲晟派人跟蹤她感到愧疚,但這話她可不會說出來。
寧森月揚脣一笑,毫不避諱的便點了點頭,
她來到茶桌前坐下,爲自己倒上一杯茶水,茶水微涼,顯然之前這裡的主人並未飲用。
待茶水潤溼了喉嚨,寧森月才勾脣笑道:“如果他日我與寧國公府對上,宸妃會是我一個很好的後臺,畢竟德慧郡主與皇后有些交情,我只怕他們會聯手。”
這並非是她胡亂猜想,今晚的事情究竟是何人所爲,相信答案十分明顯,能夠算準時間以宸妃的名義將她約到假山的,想來便是皇后無疑。
而想着宸妃之前那警惕的態度,想來這其中定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皇后此舉,多半是想要挑撥離間。
景雲晟皺了皺眉,沉聲道:“宸妃並不像你想象中那麼簡單,你不但利用不了她,很有可能反被利用。”
雖說景雲晟如此的低估自己讓寧森月有些惱怒,但想着對方好歹是擔心自己,也就不予計較。
她輕擰着眉,有些不耐的解釋道:“我又不傻,我會謹慎小心的。”心想着,你不也是城府極深的老狐狸,如今不也是跟你合作的好好的?
景雲晟見她態度冷硬,毫無後悔之意,也是有些不耐,他緊扣着寧森月的手腕,提醒道:“我不是與你開玩笑,她並不可信。”
這倒不是景雲晟誇大其詞,而是他曾經試着讓暗衛調查,宸妃這個人進宮前的身份,但奇怪的是,此人進宮前的身份像是被人抹滅了一般,就連進宮前與她接觸的人,也是人間蒸發一樣,就好像,宸妃此人是憑空出現在皇帝的面前。
他自問他能力不差,雲升敵國乃至伽納國都遍佈着他的眼線,可他竟是查找不到半點有用的線索,他曾懷疑,應該是有一股強大的勢力掩蓋了宸妃有關的一切。
寧森月見他如此堅持,不由得勾脣冷笑,反脣相譏道:“她不可信,那麼,你可信嗎?”
景雲晟語塞,呆滯的看着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
是啊,他憑什麼讓寧森月相信自己的話?與她成親數月,他都快忘了自己當初是因何與她成親。
他們明面上雖說是夫妻,但實際上不過只存在利益關係而已。
寧森月輕蔑一笑,諷刺道:“我孤身一人,不僅僅要面臨着你母妃時不時的暗害,還得對付寧國公一家,如今更甚者還有皇后從中作梗,我不找個有利的靠山,難不成世子爺是讓我等死嗎?”
她垂下眼瞼,緊接着道:“還是說,世子爺您想親自保護我?”
景雲晟沉默了,細想着寧森月腹背受敵的狀況,她倒戈向着宸妃的確是看似最理智的做法,但她不知的是,宸妃也許比皇后還要難對付。
良久之後,才見景雲晟低聲留下一句,“只要你一日是本世子的世子妃,本世子會保護你不受旁人傷害。”言罷,他欲挪步離開。
寧森月站起身,瀲灩雙眸閃爍着不屈與執拗,一雙眸子緊緊絞着景雲晟的背影,聲音清澈響亮,炸響在房中。
“我不需要保護,永遠都不需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