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便是畫面一轉。
被怒火衝昏頭腦的自家主子,壓在一臉嬌羞的世子妃身上,二人雙眸對視,激情無限……
思及此,京東的手臂上竟是下意識冒出一層雞皮疙瘩,雙手也是不由得跟着抖上一抖。
這等畫面實在是不適合他親自構想。
金福客棧
上等天字號包廂內,瀰漫着淡淡的艾草幽香,繡着朵朵白梅的屏風後,隱約可見一男一女正笑談風趣,女子一襲湘妃色裹胸及踝長裙,男子一襲對襟雪色長衫,女子靈氣逼人,卻又不失高貴優雅,男子笑沐春風,姿態謙遜。
二人坐在桌案旁,大理石所雕刻而成的桌案上擺放着一張類似於地圖的物什。
“我覺着,當鋪的位置在醉歡樓附近該好些,沈太醫意下如何?”寧森月指着那物什上一處,輕擰着黛眉對沈瀟然說道。
沈瀟然託着下頜沉吟片刻,隨後才發表自己不同的見解,“醉歡樓處於京城市集最爲繁華之處,按理說將醫館建於此確實是上好之選,可你再瞧着此處……”說着,他又是將比女子還要纖長幾分的玉指指在其中一處,“此處雖街道古老,可這條街道皆是開滿了藥材鋪,若是將醫館建於此,採購藥材等會較爲便捷。”
他這一番提議亦是頗有幾分道理,醫館中時不時會有一位兩位等待搶救的病患,若是無法及時供應對方所需的藥材,只怕便是要耽擱一條性命。
寧森月笑着頷首,瀲灩清眸閃爍着些許笑意,一雙若遠山般的黛眉始終舒緩着,其實能夠在京城中開一間屬於自己的醫館,寧森月已是樂不思蜀,至於醫館的具體位置,她絲毫不介意,再加上沈瀟然的提議確實有些道理,她也就欣然接受。
“醫館的支出我會全數擔負,今日之事森月還未重重謝過沈太醫,若非沈太醫及時出此良策,只怕森月還未能如願以償。”寧森月盈盈一笑,起身對着沈瀟然福了福身,以示感激。
沈瀟然失笑道:“世子妃着實言重了,沈某提此良策自是有着沈某的私心,沈某自幼學習醫術,自小便立志救治更多需要被救治的人。因此這不僅是世子妃的心願,亦是沈某的心願。”
“可醫館的一切開支也該有森月來承擔……”寧森月輕蹙着眉,並非她有錢沒地兒使,而是她不希望因着醫館之事欠下人情債。
景雲晟雖允許她拋頭露面,可若是讓他知曉自己因着醫館的事與沈瀟然有所牽扯,以景雲晟的性子必然勃然大怒。
現如今的寧森月,已非當初孑然一身,我行我素的獨行者,她與景雲晟乃是夫妻,她便不再自私的只爲自己着想。
“世子妃此言莫不是要叫沈某欠下對你的人情?”沈瀟然眉梢上揚,嘴角洋溢着笑意。
寧森月笑着搖頭,說道:“沈太醫助我得到了皇上的首肯,森月感激不盡,只是森月畢竟是有婦之夫,實在不宜與沈太醫有過多牽扯。”她嘴角上揚起一抹輕輕的弧度,含笑的清眸波光瀲灩。
沈瀟然眸色一黯,薄脣便那一抹如春日般和煦溫暖的笑竟是僵了僵
,他好似無意間道了一句,“沈某早已向皇上稟明,沈某此生不再與女子結緣。相信景世子斷然不會有所誤會。”
寧森月神情微徵,半晌未語。
廂房內的氣氛頓時冷凝,沈瀟然見此狀況,打趣說道:“世子妃先前不是說想要請教沈某關於醫術造詣的困惑?”他巧妙地轉移了先前尷尬的話題。
寧森月聞言,嘴角又是微微上揚,瀲灩清眸卻並無笑意,她從水袖中取出一薄紙張泛黃的醫書,遞給沈瀟然道:“此乃母親生前留下之物,凝聚了她畢生心血,沈太醫乃是母親親身傳教的弟子,不知沈太醫能否參透其精髓。”她口吻極爲嚴肅,面上亦是無半分玩笑之意。
她並不覺着這醫書是沈瑤特意留於沈瑤之女的便將其佔爲己有,不讓外人研究,反之,她希望這等驚世之物該公佈於衆,讓更多同道之人吸收醫書之精華。
沈瀟然微垂眼瞼,凝視着寧森月手中的醫書半晌都未曾移開視線,他並無接過的醫書的行動,反倒是嘴角上揚起一抹莫名的笑,“你倒是怪哉。身懷這般寶典,倒是不藏着掖着。”
寧森月面上盈着一抹淺笑,清眸掠過一道柔和的眸光,“既是寶典,便該讓更多人知曉,否則世人哪知道其存在?”
沈瀟然許是覺着口乾,笑着爲她也爲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隨後方纔笑道:“世子妃特邀沈某住在客棧,竟是打着這番心思。”
寧森月笑着默認。
一輪紅日自西垂下,橘紅色的光暈自紅日周身散出,暈染了路人白皙如玉的臉孔。
現下已是酉時。
寧森月並未回府用膳,爲感激沈瀟然今日這一良策,以及與她探討醫書一事,特意邀他前去醉歡樓用晚膳。
二樓神秘雅室中,重重珠簾後,一身着玄色對襟長衫的男子坐在紫檀木圓桌上,桌上擺置着山珍海味,極品佳餚,可那碗筷卻是紋絲未動,男子好似未曾瞧見一般,他始終靜坐着,一雙幽深漆黑的瞳孔眺望着窗外遠處。
隨後,一人推門而入,掀開重重珠簾,一張棱角分明,五官剛毅的臉龐出現。
京東單膝跪下,對着景雲晟稟報:“世子妃與沈太醫現下正於醉歡樓,用膳……”隨後,他又將頭低得更下,唯恐主子遷怒於他。
京東低聳着腦袋,肩膀稍稍縮了縮,他在心中默數三聲,緊接着,耳畔便傳來指骨咯吱咯吱輕輕地響聲。
京東暗暗深呼吸一口氣,隨後將腦袋慫得越發低了。
“你可知他們二人選中何處修建醫館?”京東大氣也不敢喘上一聲,他如實稟報着。
一襲玄衣的景雲晟神色莫名,唯有見他嘴角輕輕上揚起一道淺淺的弧度,黑曜石般的瞳孔掠過一道暗芒,他道:“將世子妃修建醫館收入本世子旗下,切記,你得牢牢替本世子盯緊她,不論她想尋何處開醫館,都得給我暗中攔着。”
京東劍眉微蹙,久久未曾答覆,正當景雲晟耐心盡失之際,他方纔勸着道:“世子爺,屬下覺着您此舉有欠妥當。一來,且不說開醫館乃是
世子妃夢寐以求之事,現下她好不容易求得皇上首肯,您又何苦阻攔,叫她對您心生怨懟。二來,世子妃與沈太醫許是尋常友人,世子爺您許是多慮了,畢竟世子妃的性子您也不是不清楚。”
景雲晟聞言,薄脣竟是極爲詭異的上揚,幽深眸子迸射出一道駭人的芒光,他瞧着京東說道:“你言下之意,莫不是覺着本世子此舉荒誕。”
京東嚥了咽口水,下意識便忙不迭搖頭,“屬下並無此意。”
就在京東以爲景雲晟會懲治他之時,景雲晟竟是神乎其神的說道:“那你說說,本世子該如何是好?”
這——
京東面上雖並未顯露過於訝異的情緒,可內心卻是波濤洶涌,世子爺言下之意,莫不是要向他討教?性子一向倨傲且清高的世子爺竟是會向他一個小小暗衛討教?
儘管心下質疑,可京東是萬萬不敢違抗景雲晟的命令,他吞嚥了口水,隨後才道:“還,還望世子爺恕屬下無罪,屬下才敢說。”
景雲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驟然變冷,持續了一炷香上下,才見他沉聲道:“說吧。”
單膝跪地的京東已是浹背汗流,他稍稍理了理思緒,清了清嗓子方纔道:“屬下覺着,世子爺您確實可以將那塊地收入您的旗下,可之後,您得主動向世子妃提出此事,並且親自命人修建醫館。”
景雲晟起先聞言,先是眸色一冷,可見着京東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他又問及緣由。
京東解釋道:“一來,世子妃愛醫成癡,據密探來報,那一日世子妃堅持不要任何賞賜,便是希望皇上能允准她在外爲人瞧病,可見此乃世子妃夢寐以求的心願,若是世子爺幫着她達成心願,定能討得世子妃的歡心……”
此言未出,便被景雲晟緊皺着眉截斷,“本世子何時說過要討她歡心?”那言辭篤定的模樣越發叫京東覺着好笑。
若非自家主子那強勢的威壓,他真真是忍不出撲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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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着笑意,京東咳了一聲後才道:“即便世子爺您並非是要討世子妃的歡心,可也不願夫妻二人鬧得太僵吧,開醫館一事乃是世子妃費盡心思求來的,若是您這般阻攔着,世子妃定然會對您生出怨懟。”
景雲晟依舊態度強硬,絲毫不願叫京東瞧出自己對寧森月的在意,“本世子有千萬種法子叫她矇在鼓裡……”
捫心而論,今日他接到密報,寧森月將拋頭露面在外爲人診脈瞧病,他便有些不爽,可後來一想,此事既是她所喜,自己斷不該阻攔,可當他得知寧森月是與沈瀟然一同所開的醫館,便叫景雲晟按耐不住。
他平日公務纏身,除去用膳時辰能與寧森月一同坐着用膳,以及晚些時辰就寢時能見着自己心愛的女子,平日與寧森月接觸機會甚少,對此他本就慾求不滿,現下一想到心愛的人兒將與另外一個對她虎視眈眈的男子日日相對,他如何能忍受得了。
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若是沈瀟然那匹披着羊皮的豺狼使出點心思,寧森月豈非給他勾了去?景雲晟自是無法容忍這等事的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