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森月定睛望去,落入眼簾之人令她微徵,隨後便是坦然接受。
此次生辰宴,一向待人友善的連城公主多半邀請了後宮所有女眷,她雖與榮貴人羅袖衣並無交情,可以她的性子,會邀她前來生辰宴也並無不可。
今日所見到的羅袖衣,倒不似那日般嫵媚動人。
她一襲水藍色廣袖流仙裙,露出皓如白雪,線條優美的脖頸以及誘人鎖骨,廣袖翩翩,皓婉綴着瑪瑙玉鐲,裙襬拽地,玉帶緊束着她嫋嫋楚腰,衣襟袖口皆是以銀絲線繡着栩栩如生的嬌豔海棠。
墨發盡數挽成流雲髻,由白玉蓮花簪固定,簡約的髮髻上斜插着一支瑪瑙紅玉海棠步搖以作點綴,露出不足巴掌大小的瓜子臉,那瘦削的下頜令人見着心生憐意。
肌膚勝雪,略施粉黛已是美得驚豔,斜長入鬢的黛眉如綿延遠山,杏眸似一泓清水,淡然無波,眼波流轉之餘,自有一番清華冷豔的氣質,鼻若懸樑,脣含硃砂,清麗之中透着一抹尋常女子所不曾擁有的英氣。
許久不見,寧森月卻覺着她越發消瘦,略施粉黛的小臉幾近慘白,若非上着胭脂,只怕便能與那紅樓夢中的孱弱美人黛玉姐姐相媲美。
寧森月示意秦湘循着自己目光望去,她凝視着身側女子,不曾放過她眼底一絲一毫可疑情緒,可令寧森月意外的是,秦湘見着羅袖衣,竟是未曾出現半點反常,目光坦蕩,極爲平靜,平靜到令人驚疑。
秦湘像是極爲歡喜一般,她對着寧森月盈盈一笑,“世子妃,秦湘前去與貴人羅氏敘舊一番,不知世子妃可否有興致一同前往?”
寧森月見她如此明媚的笑靨,心下微徵,斂了斂心神才道:“也好。”她倒是想瞧瞧,秦湘與羅袖衣之間是否真如自己所猜想一般發生了不尋常之事。
隨後,寧森月便來至景雲晟身側,示意自己將與秦湘前去與羅袖衣敘舊一番。
景雲晟表示質疑,他眸光淡漠掃了寧森月一眼,說道:“本世子先前怎不知曉世子妃竟是與榮貴人有着這般非比尋常的交情?”
“我雖與羅袖衣並無交情,可先前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我總覺着以羅袖衣的性子不該會認命嫁入皇宮侍奉皇上,或許其中有着不爲人知的貓膩,便想着與秦湘前去,見機試探一番。”寧森月見他有所質疑,也不再隱瞞,畢竟此事也並非極爲緊要。
景雲晟見她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心中掠過無奈,他並未出聲阻止,他清楚寧森月的性子,既是她已經決定之事,九頭牛都難以將她拉回來,既是如此,本就緘默的景雲晟更是不願多費脣舌。
“一切當心。”千言萬語逼近脣邊,卻只剩一聲略帶着輕嘆的囑咐。
寧森月微徵,長而捲翹的雙睫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的異樣情愫。
“好……多謝。”言罷,寧森月便獨自一人轉過身,似是落荒而逃一般朝着秦湘款步而去。
許是她心下亦是不知,那看似無法掀起她心中波濤洶涌的男子,無意間一席話,總是能勾起她獨特的情緒。
秦湘
見寧森月面色微恙,忙故作緊張問道:“今日見你臉色不好,世子妃莫不是着了風寒?”
寧森月微徵,隨後便是莞爾一笑,她又豈會不知秦湘這本是俗套的示好,再加上她心裡頭本就不舒服,更是不願理會無關緊要的秦湘。
“無礙,許是昨夜未曾休息好,今兒個有些乏了,我們先去吧,若是待會連城公主露面,宴會正式開始,只怕便難有敘舊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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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並非寧森月與羅袖衣交情至深,亦或者是上着借秦湘的身份上前討好,他僅僅是好奇這其中是否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寧森月隨着秦湘款款來至羅袖衣身側,羅袖衣攜着那日與寧森月相識的翠萱姑姑,立於人羣之中,身材纖細高挑的她顯得極爲出衆。
羅袖衣似也是瞧見她二人款款而來,面色微變,但卻並不像上次見着寧森月一般故作不識得,反倒是笑靨如花上前,笑迎道:“秦湘小姐,景王世子妃,你們二人也是受公主邀約前來參加生辰宴?”
寧森月掩脣輕笑,說道:“公主殿下向來與人和善,今日打設生辰宴會,後宮女眷以及前朝文武百官的家眷可都接到了請帖。”
羅袖衣亦是笑着點頭,“確實如此,公主殿下爲人和善,實屬難得。”她先前還擔憂着此次受到連城請帖,想着連城乃是皇后親女兒,是否會藉機給她使絆子,可如今看來倒是她小人之心。
隨後,她又是將視線落在秦湘身上,似笑非笑道:“許久不見秦姐姐,秦姐姐怎的也不上我那坐坐?”一副親暱熟稔的模樣,一旁的寧森月瞧着,眸色不由深了幾許。
秦湘早已應付習慣這等場面,她笑容得體優雅,讓人挑不出一絲瑕疵,“宮中人多嘴雜,臣女倒是想着上貴人處小坐,可就擔心着會遭來非議,叫貴人在宮中難做。”一副爲羅袖衣殫精竭慮的模樣,若非清楚她心中所想,恐怕是寧森月也得被她糊弄過去。
羅袖衣垂下眼瞼,眼底快速掠過一道輕嘲,她盈盈笑着,瞧着秦湘的眼中滿是感激,“秦姐姐能夠爲我本宮如此考慮,實在是讓本宮心中感懷。”
秦湘又是追問道:“你在宮中可有不適之處?皇上他,待你如何?”雖說宮中傳言,皇上待羅袖衣極好,機制寵愛,甚至都快忽視了當年寵冠後宮的宸妃娘娘。
羅袖衣面帶嬌羞,她微垂着眼瞼,柔聲道:“皇上對本宮極好,能夠入宮伺候皇上,亦是本宮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隨後又是一陣寒暄。
只是寧森月卻覺得再無往下細聽的必要,她心下百感交集,瞧着秦湘與羅袖衣看似熟稔親暱卻始終暗含着別有深意的問候,看着羅袖衣滿臉幸福嬌羞,像是耀武揚威一般,炫耀着皇上的寵愛。、
還記得先前第一次在宮門口與她二人相遇,二人親熱的如同自家姐妹,可如今,親暱之中卻暗自透露着一抹僵硬,她隱隱察覺羅袖衣並不想表面上瞧着這般幸福,而皇上,如此一油滑奸詐之人,又豈會獨寵一其貌不揚,家世不高的女子。
且羅袖衣至今毫無子嗣。
“嫡公主殿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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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皇后娘娘到!”一道尖細,透着一絲娘氣的聲音迴盪在衆人耳畔,驟然,原本喧囂的院落一片沉寂。
上一秒還相談甚歡的賓客,紛紛循着聲音望去,映入眼簾,是並肩齊走的女子,一烏髮綰成婦人髻的皇后,一墨發半挽的嫡公主。
二人皆是衣裳華貴,步態婀娜,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雍容華貴,叫人望而生畏。
“見過皇后娘娘千歲,嫡公主殿下萬歲!”一時間,院落衆位賓客皆是朝着那款款而來的二人欠身請安。
皇后柔婉一笑,笑容中又透着少許威儀,“不必多禮,今日乃是連城生辰,本宮不希望如此約束,各位盡情吃喝。”
“是。”雖是如此到來,可該有的禮數卻一樣不敢少。
連城一襲長裙拽地,步下生風一般,她提着裙襬四處奔走着,時不時於人羣打量,盈盈水眸滿是希冀與期盼的眸光。
誰也不知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尋着何物,只瞧見她始終上揚着脣角,心情似是不錯。
可逐漸地,她始終未曾尋到自己所期待之人,隨着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眸中希冀的光芒有所黯淡。
“公主殿下……”一道清婉悅耳的聲音傳入耳畔,令連城一怔,下意識回首望去。
見是寧森月,連城盈盈一笑,“世子妃嫂嫂來得可真早。”
此時的寧森月依舊與秦湘、羅袖衣二人一處,她見是連城,便對着秦湘交代一聲,隨後款款來至連城身側。
“公主殿下在找誰呢?”寧森月眸帶曖昧,調侃着道。
其實儘管連城不說,寧森月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以她的性子,除了沈瀟然外,還有誰能讓她如此掛懷。
堂堂雲升帝國公主殿下,也就僅僅是沈瀟然敢如此見罪,換做是他人,若能得到公主青睞,只怕是高興地飛上天了去。
連城面色羞紅,嗔怒道:“又取笑本宮……本宮早已交代人分發了請帖,可他今日,似乎未曾來琉璃宮。”眸色瞬間黯淡無光,她輕聲一嘆,眉心的褶皺破壞了她眉形的美感。
寧森月從未處理過感情之事,也鮮少見旁人處理感情之事,如今看着連城這般苦惱,還真不知該如何相助,只得勸說着道:“或者,他只是時辰耽擱了,待會兒應該會來的。”好歹也是連城公主的請帖,想那沈瀟然該不會如此大膽。
連城長嘆一聲,斂了斂心神,不願在生辰宴會上讓人瞧見自己這壽星如此不喜,她勉強扯出一抹笑道:“罷了,便不說了,宴會待會兒便開始了,本公主可是期待着世子妃嫂嫂的生辰賀禮。”
寧森月略微尷尬,乾笑一聲,瞧着連城這般期待,心下竟是涌起一陣愧疚,且不說那生辰賀禮並非她一手準備,就連她也不知景雲晟到底爲連城準備了何種賀禮。
正當寧森月尷尬至極,想着該尋話題轉移連城注意力之時,一陌生男子的聲音挽救了她。
“微臣給公主殿下請安,多日不見,不知公主殿下近況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