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爺夫人,候爺夫人,哈哈……”酒水順着杜淳的嘴角滑落,灑在他的衣襟上。
似毫無感覺一般,杜淳動作僵硬的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都是我活該啊,活該……”
“公主來了,公主來了。”
“哇,公主好美啊……”
“是啊,公主好漂亮,穿着好華麗。”
“聽聞候爺年輕有爲,英俊不凡,如今一看公主,兩人還真是般配。”
周圍人的議論聲傳入杜淳的耳朵裡,明明是讚美的話,聽到他的耳朵裡,卻如噪音一般,讓他頭痛欲裂。
只能機械的灌着酒,裝作不太意的去聽,去看,可是眼角的餘光在瞄到那身大紅的衣裙時,竟是那麼的刺眼。
心口如墜了千斤巨石,扯的他的心臟都快裂開了。
喜樂還在繼續,歌舞昇平,一派喜氣洋洋。
阮容走到了座首的位置,從容的坐了下去,與君夜離和風無邪兩人,把酒言歡。
杜淳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阮容的身上,想要衝過去把她從這裡拽走,可是一想到阮容對他說的那番話,頓時又沒有了勇氣。
拋妻棄女,一別就是四年,任哪個女人都會傷透了心。
杜淳的目光落到阮容身邊的座位上,目光被刺的生疼,那裡原本是他的位置。
可是現在,卻不知道是哪個該死的男人要坐在阮容身邊。
心裡越恨,面上越是不在意,只是手中的酒卻不要命的往喉嚨裡灌去。
該死的男人,到現在都不露面,擺什麼候爺架子。
杜淳所有的怨恨,都撒在了那個還未露面的候爺身上。
卻不知道,君夜離和風無邪兩人偷偷對視一笑,君夜離示意身邊的太監上前,讓他宣讀聖旨。
杜淳的目光在看到那道聖旨時,頓時燃起了熊熊妒火,不待那太監出聲,蹭的一下,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搖晃着身形,幾步走到大殿中央,對着君夜離一拱手,道:“聽聞那位小候爺武藝高強,杜某不材,今天倒想要向他討教幾招。”
這人還未到,他便下了戰書。
一時間,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杜淳的身上,紛紛張大着嘴巴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
杜淳恍然不覺,藉着酒意對上了周德龍:“怎麼?這大喜的日子,候爺遲遲不來,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結這門親?故意讓公主難堪?”
周德龍猶如吞了一枚雞蛋上不去下不來,連給杜淳使了幾個眼色,他都沒有反應,真想鑽進地洞裡去。
求救似的看向君夜離,見他只是面帶笑意,根本沒有發話的樣子,心裡不由的替杜淳,默哀了一把。
反倒是那個阮容公主,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容,眸光裡滿是愛慕。
她站了起來,直直的走向杜淳,在他詫異的目光中,拉起杜淳的手,輕聲問道:“你當真要護我?”
手被握起的瞬間,杜淳的全身緊繃,可是他的腦子卻十分清醒,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地。
如果稍有差池,阮容將會是萬劫不復。
“是,我會護你。”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發現那些大臣根本沒有任何的驚訝,杜淳還是將阮容護在身邊。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反對,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把你救出這裡。”
本以爲面對的會是刀光劍影,可是接下來的一幕,不由的讓杜淳睜大了眼睛。
阮容側過了身,對着君夜離微微屈膝:“夜哥哥,你也聽到了,杜淳對我是真心的,快些宣讀聖旨吧。”
“阮容,你可知那聖旨一下,你與那個候爺的事,就天下皆知了。”杜淳不明白爲什麼到這個時候了,阮容還要君夜離宣讀聖旨。
“我說過的,我一定要嫁給候爺。”阮容的臉上帶着羞澀的笑意,深深的低下了頭。
隨即就跪了下去,連帶着扯了一下杜淳的衣袖:“傻瓜,你還不快跪下?”
“這,這是怎麼回事?”杜淳一頭霧水,見着四周的人對他都面帶 微笑,讓他有種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杜淳爲我朝立下汗馬功勞,朕心懷感念,封爲雲陽候,賜良田百,爵位世襲,鎮國公之女阮容懷安公主,將之許與杜淳爲候爺夫人,封爲三品誥命夫人,擇日完婚……”
太監的聲音還在繼續:“朕念在周將軍膝下無子,爲西楚立下汗馬功勞,今特將杜候爺過繼到周將軍的膝下,爲作義子,併爲他們二人舉行婚禮……”
一連串的賞賜,如一道道閃電將杜淳擊打的再無知覺,大腦一片空白,仿若自己飄浮在雲端。
前一刻他還覺得自己身在地獄,可是現在,幸福來的太過於突然,以至於讓杜淳都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候爺,接旨吧。”太監一臉笑意的站在杜淳的身前,將手中的聖旨遞到他的跟前,見他沒有想接的意思,又提醒了一下。
“候爺?”
“候爺?”杜淳的眉頭擰成了一團,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一旁的阮容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傻瓜,你就是候爺,你不接,誰接?”
“我,我,這,這怎麼回事?”杜淳將信將疑的把聖旨接在手中,看着阮容那張憋笑的臉,臉上的肌肉都抽搐了。
“你們,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怎麼?你不高興?”阮容故作生氣的道,轉身欲手,可還未等她邁步,身子已經被杜淳攬在了懷裡。
“高興,我怎麼不高興,我都快高興的上天了。”
“傻瓜。”阮容被杜淳擁在懷裡,嘴角的笑意再也掩飾不住,點着杜淳的胸口道:“連自己的醋都吃,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跟自己決鬥。”
“是,是,是……都是爲夫的錯。”失而復得的喜悅,讓杜淳把剛纔的不快全都拋在了腦後,只是順着阮容的話繼續往下說。
“先前知道你被賜於周將軍之子,我還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直到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你在我的心中是如此重要。”
阮容的臉上戴着甜蜜的笑意,拉了杜淳一下,走到周將軍的面前款款跪下:“拜見父親大人。”
杜淳也猛然醒悟過來,也一同跪了下去:“兒子拜見父親大人。”
周德龍高興的老淚縱橫,膝下無子一直是他最大的心病,本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兒子了。
如今天兒子和兒媳都一併有了,怎麼能不讓他對君夜離感恩戴德?
當下便對着高座上的君夜離和風無邪二人跪拜,高呼謝主龍恩。
婚禮事宜都交由周將軍來佈置,君夜離和風無邪二人則當了甩手掌櫃。
當天晚上,阮容就留在了皇宮裡,等待着杜淳明日前來接親。
宴席散了之後,君夜離攙扶着風無邪往寢宮走去,想着杜淳的事情有了圓滿的結局。
都爲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感到高興。
路過御花園的時候,卻突然看到迎面走過來一個小宮女,行色匆匆,見到風無邪他們二人,忙跪倒在地上。
“啓稟皇上,不,不好了……”
小宮女渾身顫抖,臉色煞白,風無邪的心一驚,忙問道:“出了何事?”
“太,太后,太后……”小宮女支支吾吾的樣子,惹得君夜離不耐起來,厲聲道:“有話快說。”
被君夜離森冷的語氣一嚇,小宮女反倒不怕了,急忙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太后不見了。”
“什麼?”君夜離和風無邪同時問道。
太后自從失心瘋之後,就居住在慈元宮養病,風無邪每天都去給她鍼灸,怎麼好端端的,人就不見了呢?
“皇上贖罪,奴婢見太后睡着了,便去廚房端藥,可是等奴婢回來的時候,太后就沒了蹤影。”
小宮女因爲自己的失職,丟了太后,肯定會是死罪,哭的眼淚嘩嘩的。
“找啊,趕快派人去找啊。”君夜離有些暴躁的來回踱步,吩咐御林軍趕快四下尋找。
風無邪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先不要激動,輕聲勸道:“宮中警備森嚴,太后不會走丟的,我們先派人四下尋找。”
君夜離也知道,但事關他的母妃,他確實是有些慌了,聽到風無邪勸慰,點了點頭道。
“是,是我太着急了,這樣,你先回宮去休息,我帶人去找。”
風無邪現在身子不方便,跟在君夜離身邊只會讓他分心,點了點頭道:“好,你快去。”
待到人都散去後,風無邪也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慢的往回走。
皇宮戒備森嚴,想要從這裡把人帶走幾乎是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太后自己走了出去。
可是這隆冬臘月,她深夜外出,倒底是何事?
難道,她清醒了?
懷揣了一肚子的猜測,風無邪慢慢的往回走,前幾日的一場薄雪,鋪的整個皇宮都披上了一層銀白。
欣賞着冬日的夜景,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風無邪的目光緩緩的落在四周,卻見聖德殿的大門微掩,從裡面透出了絲絲光亮。
聖德帝自從昏迷後,就一直住在這裡靜養,剛開始每日還能清醒,可是漸漸的,清醒的時候就越來越少了。
現在天色這麼晚了,早就到了就寢的時候,怎麼屋內的光線反而更加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