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一點看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他又怎麼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風芷柔毫不畏懼的迎上楚帝的眼,福了下身道:“父皇,您何必這麼大動肝火呢?”
“父皇?你喊誰父皇?”
楚帝怒不可遏,手指顫抖的指着風芷柔罵道:“我真後悔沒有早一點殺了你,賤人,賤人……”
風芷柔輕笑一聲,目光陡然陰冷起來:“年紀大了,就該好好修養,動這麼大的肝火,對身體可不好。”
楚帝沒有想到風芷柔竟然敢頂撞他,但看到宮默然默許的態度,心中也明白了過來。
這兩人狼狽爲奸,意圖指染他的江山啊。
“默兒,你真的要這麼做?”他的兒子怎麼會糊塗到這種地步,竟然要納自己的妃嬪爲妃。
這要傳揚出去,皇家的顏面何在,定會成爲世人的笑柄,所以不到最後一刻,楚帝還想挽回宮默然的心。
他寧可相信他的兒子是受到風芷柔的蠱惑,纔會做出今日大逆不道的舉動。
可是宮默然顯然讓他失望了,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佛珠,撿起一顆恭敬的遞到了楚帝的身前,語氣卻透着不容質疑的威嚴:“父皇身體不好,怎麼能夠操勞,應該靜心安養纔是。”
楚帝輕輕的笑了一聲,那笑聲嘶啞異常響在空蕩蕩的大殿內,透出無限的淒涼:“真是朕的好兒子,哈哈哈……”
“能爲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榮幸,只是父皇這一安養,國不可一日無君,兒臣斗膽請父皇交出玉璽和兵符,願在父皇安養的這段日子裡替您分憂。”
宮默然說着已經自行站了起來,眼神對着身邊的禁衛軍使了個眼色,立馬有禁衛軍將整座大殿包圍起來,開始四處翻找。
乒乒乓乓的聲音響起,好好的宮殿一片狼藉。
楚帝痛心疾首,不願再看這令人心碎的畫面,坐在軟榻上緩緩的閉上眼睛養神。
想要玉璽和兵符,他定不會讓他如願。
果然,很快禁衛軍就從各個房間出來,對着宮默然暗暗搖了搖頭。
居然沒有找到,宮默然的神情冷了幾分,嘴角卻帶着一絲陰冷的笑意:“定是那些妃嬪趁着父皇病重,將東西偷走,真是可恨。”
風芷柔嘴角掛着冷笑,眼神毒辣的似蛇的信子:“對,定是那些賤人藏起來了,把她們全都揪到這兒來,我就不信問不出來。”
她說話時,眼睛卻飄向楚帝,目光充滿了挑釁。
老東西沒有想到吧,你居然也有今天。
禁衛軍很快就明白了宮默然的意思,一隊士兵出去,不大一會兒殿外就響起了女人哭泣的聲音。
一排披頭散髮的妃子和宮女被禁衛軍押着跪在了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她們早已經被嚇破了膽,幾乎昏厥。
哪裡見過這麼可怕的景象,地上到處都是屍體,濃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胃,這些養尊處優的女人們,再也受不了開始嘔吐。
可是當森冷的大刀架在她們脖子上時,那小聲的哭泣陡然變成了撕心裂肺的苦苦哀求和尖叫。
“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有一名禁衛軍走到宮默然的身前,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宮默然的眉頭緊緊皺起:“竟然跑了?我就不信她能跑到天上去,再去搜。”
“宮中的地形我熟悉,我去。”風芷柔自告奮勇的道,宮默然點頭,她帶着一隊人馬,出了聖德殿。
外面的動靜,終於迫使楚帝睜開了眼睛,寬大衣袖下的手指緊緊攥起,就連一向不喜怒於色的臉,也出現了一絲痛楚。
“默兒,你這是何必?”
蒼老的聲音掩飾不住他內心的淒涼,縱然是到最後一刻,楚帝還在滿心期盼他的兒子能夠回心轉意。
他最溫潤的兒子,那個不爭不搶的晉王,何時變的這麼兇殘起來?
“何必?哈哈哈……”宮默然像聽到了世間最好聽的笑話,控制不住的大笑起來,眼框卻在瞬間通紅。
當年那滿園的梅花再嬌豔,卻抵不了吊在房樑上女子的紅色衣裙。
再馥郁的芳香,也遮不住死亡的氣息,漫天的火光映着滿園的梅花,紅的那樣豔,暖的整座梅園的積雪融化成水,可再熾熱的火焰,卻捂不熱他早就冰冷的心。
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
宮默然猛然回頭,眼睛通紅似血,一行清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如果你有一點點心,就不會對我母妃不聞不問,你辜負了一個女子的一片癡情,卻連最後的體面都不肯給她,任她的灰她的骨與那些骯髒的淤泥爲伍,你絕情到連我都容不下,放任一個三歲的孩童自生自滅,若要比起狠毒,我比不上你的萬分之一。”
“我從未想過,這件事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影響,當年放你出宮只是想要讓你好生療養,畢竟……”楚帝說到這裡的時候,語塞了一下,神情很是愧疚。
“畢竟一個身染怪病的皇子,是皇家的恥辱,爲了保護皇家的顏面,你是不得已而爲之,對嗎?”宮默然冷笑連連,眸中的痛色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狠戾的寒芒。
楚帝頓時語塞起來,他無力的張了張嘴,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反駁,因爲宮默然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他這一生殺戮太多,錯的也太多,自從站在這個高位上,就再也分辨不清人心的真假。
“是父皇虧欠你太多,你何必要拿這些無辜的鮮血,染滿自己的手?”
宮默然冷眼掃了一下場中的女人,她們已經不再年輕,但歲月卻幾乎沒有在她們的身上留下痕跡。
他清楚的記得,當年母妃的屍體被解下來時,這些女人的嘴臉有多可怕。
嘲諷的,嫌棄的,臉上陰笑的,卻沒有一個是正常的,見慣了宮中的生死,她們早已經不知仁慈是何物。
否則怎麼會在看到屍體時,還能哈哈大笑,指着宮默然的鼻子道:“那就是你的母妃呢,還不快去吃奶,以後可要吃不到嘍……”
這些人都該死,宮默然的神情陰冷的可怕,對着楚帝緩緩的露出一笑容,薄脣吐出一個字:“殺。”
尖銳的哭喊聲似要穿透厚重的雲層,讓人的耳膜發疼。
“皇上救命啊,皇上……”
看着那些絕望哭嚎的女人,楚帝的心思有一瞬間的動搖,這些都是陪伴着他一路走過來的女人,就算是養只貓狗也有感情了。
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呢?
宮默然在一旁細細的觀察楚帝的神色,見他有所動搖,便道:“父皇恐怕也不忍心讓這些女人慘死,她們的生死都在你的手裡,如果把東西交出來,我可饒她們不死。”
楚帝的手緊緊攥起,心中確實不忍,但如果讓他交出玉璽和兵符,那最後的希望就沒有了。
最終,他微微閉上眼睛,不忍看那殘忍的畫面。
禁衛軍面無表情的揮手,銀光閃過,飛濺的血液噴出,聲音嘎然而止。
除夕的夜裡,整座皇城似一座修羅地獄,無盡的哭喊撕扯着人的心肺,迎着風送出去很遠,很遠。
黎明還未到來,黑暗還在繼續。
而在安靜的街道上,卻突然出現了大批的黑衣人,他們輕裝上陣,腰帶佩劍,靴筒綁着匕首,一身黑衣從頭包到腳,只露出一雙雙銳利的眸子。
他們行軍速度很快,似一條蜿蜒盤旋的巨龍飛快的遊動,地上面只留下輕微的沙沙聲響。
黑暗中,風無邪的雙眸閃亮如星辰,還未進入皇城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風清雲和白梟站在她的兩側,風無邪做了一個手勢,風清雲對她點了點頭,帶着青龍衛便衝向了丹鳳門。
而她則和白梟御着輕功,往南詢門飛去。
兩人輕飄飄的落在牆頭上,黑色的夜行衣將兩人的身形,完全的包裹在夜色裡。
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巧妙的找到了宮默然暗衛的藏身地。
風無邪的眼眸微斂殺意肆虐,手中的匕首早已經握在了手裡,指尖銀針飛出,兩聲悶聲過後,四周又歸於平靜。
兩人一左一右,手中刀起刀落,速度快如閃電,在對方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時,就已經將敵人一擊斃命。
身後的空位,很快就被暗夜閣的殺手所填補上,倒下的屍體被快速的拖走,在黑暗中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冷風呼嘯,遠處淒厲的慘叫讓人頭皮發麻,風無邪冷眼微眯,心臟被人狠狠的揪過。
無數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這些都是無辜的宮女和太監,宮默然竟然冷血到如此地步,連這些可憐人都不放過。
風無邪與白梟兩人潛伏在暗處,靜靜的等待着風清雲發動攻擊,果然沒過多大一會兒。
就聽到皇城外面傳來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兵器碰撞在一起在這寂靜的黑夜裡尤爲清晰。
所有的禁衛軍幾乎是下意識的回頭,拔出刀劍將整個聖德殿團團的圍住。
裡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
風無邪藏在暗處,隱隱的有些着急,宮默然竟然沒有讓這些禁衛軍前去支援,而是死守着楚帝。
如果在一個時辰之內,救不出人的話,形勢對她們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