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洪遠的身子一抖,猛然的擡起頭來,對着那小廝道:“廢物,還不趕緊請左將軍進來。”
小廝急忙跑了出去,徐洪遠對着屋內的衆人道:“災銀已經到了,我們快去相迎。”
說話間,門外傳來一陣響動。
緊接着十幾個大箱子魚躍而進,將整個院子都擺滿了,從那箱子落地的聲音來看,這裡面應該是災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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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丁寒一臉鐵青,走上前來,腳步似乎有些不穩,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連夜趕路的原因,那眼瞼下方布了一層陰影。
徐洪遠笑成了一朵喇叭花,對着左丁寒道:“左將軍真不愧是胸懷天下的將軍,救萬民於水火啊,有了這些災銀,那些災民可就有望了,您這功勞,下官一定要上奏朝廷,向皇上說明。”
本以爲會得到左丁寒的一個笑臉,畢竟這馬屁拍的沒有差錯啊。
先是對他感恩戴德,然後再是上奏朝廷,剩下的就是等着得到皇上的嘉獎了。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左丁寒只是冷冷的道了一句:“不必。”
隨後指着那些大箱子道:“快來清點一下,看是不是少了?”
“這就不必了吧?”徐洪遠不明白,爲什麼左丁寒非要讓他當面清點清楚。
傳聞這鎮遠將軍喜怒無常,如今他竟然要自己把災銀清點清楚,這話究竟是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少廢話,讓你數你就數,否則這麼多的災銀,萬一出了岔子,我可吃罪不起。”
說這話的時候,左丁寒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君夜離看,恨不得將他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一個小小的縣令,也敢陰他,還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只是對於他能夠死裡逃生,左丁寒還是感到有些意外,雖然心中萬分生氣,但在這裡,尤其是在兩位世子都在的情況下。
他也不得不忍耐下來。
君夜離急忙上前一步,對着左丁寒深深的一彎腰:“多謝左將軍。”
他的話也不知道是在謝左將軍護送災銀,還是在謝他將三百萬兩銀子湊齊。
可無論是哪一種,左丁寒都不會開心。
不等他有所表示,君夜離便對着徐洪遠道:“災銀已經送到,爲了安撫民心,免得夜長夢多,還是儘快將災銀髮放到百姓手裡吧。”
他的那句夜長夢多,令左丁寒的臉色又黑了幾分,握在刀柄上的指骨已經泛白。
只恨不得下一步,便將君夜離的頭顱砍下來。
左丁寒對着徐洪遠道:“本將軍的任務已經完成,就不打擾了。”
隨後,便轉身離去。
徐洪遠張了張嘴,只得說道:“恭送左將軍。”
他真是有些不明白,明明左丁寒做的是好事,可爲什麼左將軍卻一副別人欠了他錢的樣子?
君夜離拍了一下徐洪遠的肩膀,好心的問道:“徐大人,怎麼了?”
“我怎麼總感覺左將軍一臉怒氣呢?莫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徐洪遠喃喃的道。
“怎麼可能,徐大人多心了吧,左將軍勞累了一夜,臉色肯定不好看。”君夜離勸解。
“或許是吧。”徐洪遠摸了摸胸口,怎麼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時,師爺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由於太慌張,跑的速度過快,差點兒摔了個狗吃屎。
對着徐洪遠喊道:“大人,大人,災民到了。”
“到了就到了,正好將這些災銀髮下去,先把民心安定下來。”徐洪遠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決定,這讓師爺安心了不少。
這纔看到,院子裡不知何時多了十幾口大箱子。
師爺領命,正要將災銀運走,卻被君夜離叫住了:“且慢。”
衆人紛紛回頭看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君夜離的目光卻在寒夜飛和赫連霆的身上淡淡掃了一下,只這一眼,便讓二人感覺到有種掉進坑裡的感覺。
“災銀數目龐大,而災民數量又太多,爲了安置災民,需要的東西太多,糧食、藥材,衣物都要置備齊全,現在的天氣又不穩定,我看還是先在城外,給災民搭建簡易的帳篷,先讓他們安定下來再說。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手,不如徐大人就讓兩位世子協助,將災銀分發下去,而我則拿去準備食物,先讓災民喝上稀粥,省得他們暴亂。”
君夜離的一席話,讓徐洪遠贊同的點了點頭:“張兄所言極是,我看就這麼辦吧。”
得到了徐洪遠的首肯,君夜離這才轉頭問寒夜飛和赫連霆:“二位世子不知肯不肯爲這些災民出力?”
君夜離把災民拉出來當擋箭牌,寒夜飛和赫連霆兩人也只得應了下來,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只是被他這麼利用了,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待到所有人都分配完成後,徐洪遠這才後知後覺的感覺有些不對勁,這張知秋可是出了名的廢物。
怎麼在處理這些事上,表現的頭頭是道?
但這些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就被事情叉過去了,那些災民都擠在城門口,大聲嚷嚷着要進城。
如果不是有守城的官兵攔截着,恐怕早就衝進了城裡。
連續幾天幾夜的奔波,早就讓這些災民失去了理智,現在他們唯一的想法就是進城,吃飯、休息。
徐洪遠到達這裡的時候,災民的情緒很激動。
本以爲到了蒼桐就會有活命的糧食,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等待他們的竟然是官兵的阻攔。
這是要活活餓死他們啊?
“我們要進城,我們要吃飯。”一人喊出了口號,大家紛紛附和,就連三歲的孩童都不哭了。
舉着小手,流着眼淚,有模有樣的學着。
徐洪遠不敢出城去見災民,只得登上城樓,在上面喊話:“諸位鄉親,大家請安靜,朝廷是不會放棄你們的,現在賑災的銀子已經運到了,本官保證,不出半個時辰,人人都能喝上熱乎乎的粥,吃上熱騰騰的饅頭,還請大家在城外歇息片刻。”
他的話一出,立馬有人質疑:“爲什麼不讓我們進城去?”
“蒼桐縣總共就這麼大,本官上哪裡尋得這麼大的地方,來安置你們?大家在一起,本官才能將災銀髮到各位的手裡,作爲你們災後重建的費用。”徐洪遠說的極爲誠肯,又下了死保證,這些災民一聽有銀子可拿,情緒便也穩定了下來。
不到萬不得已,民是不會與官斗的。
災民三三兩兩的在城外尋找地方,坐了下來,情況穩定了下來。
果然不多時,衆人便看到了幾輛裝滿饅頭的大車,從城裡運了出來。
風無邪將食物都分配到了災民的手裡,每人也都能拿到銀兩,用作災後重建的費用。
只要洪水退去,災後重建只是早晚的事。
有了糧食和水,又有了休息的地方,災民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全都在原地休息。
後面的供給也慢慢的送了上來,有簡易的帳篷,有衣物,也全都發放到了災民的手裡。
所有的一切,看似平靜而有序的進行着。
可是風無邪,總是感覺有些不安,這種不安沒有任何的理由,讓她有些驚恐。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偏偏抓不住。
將災民安頓好以後,風無邪和君夜離便回到了徐洪遠的府內,或許是一切都太順利,真實的讓風無邪有些不相信。
依徐洪遠的貪婪,怎麼可能就這麼容易讓到手的銀子溜走?
當天晚上,徐府便先後來了一批客人。
急匆匆的全部都涌進了徐洪遠的客房內,不知道在商討着些什麼,只是他們再出來的時候,臉上焦急的表情,已經不見了。
“萬一明天徐洪遠開放城門,這可怎麼辦?災民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無疑是羊入虎口。”
風無邪有些擔憂的對君夜離說道。
果然這些全都按照君夜離的推測在進行,可是到現在,風無邪也沒有看見君夜離有所動作。
對於某個女人的擔擾,君夜離則是一把攬住她的細腰,低喃的說道:“管那麼多做什麼,勞累了一天,早點休息,用不用我幫你寬衣?”
迴應他的則是一記手肘,風無邪白了他一眼,轉身進到了屋內。
可是這一切,全都落在了暗處的寒夜飛和赫連霆的眼裡,卻全都變了味兒。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寬衣解帶……
這後面的簡直不敢想啊。
不多時,一絲異響便從風無邪的房中傳來。
嘭的一聲,似乎是重物倒在了牀上。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有壓抑的,喘息聲……
“啊,唔……”
寒夜飛和赫連霆兩人的身子,都不由的抖了抖。
“走開,嗯……”
兩人又抖了抖。
兩人的內功深厚,對面房裡的房音,縱然是再細小,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但聽到現在,彷彿已經沒有聽下去的必要了。
“老狐狸,我跟你沒完。”寒夜飛一拳打在了牆上,眼裡似能冒出火來,扭頭便鑽進了自己的屋裡,把門關的咣咣響。
赫連霆收起了手中的摺扇,神情稍顯落寞,在院中站立良久之後,淺淺的嘆息一聲,也回到了屋內。
不多時,便從屋內傳出了琴聲,悠揚的曲調是說不出的哀怨,似一塊巨石堵住了胸口,讓人聽了心情憋悶。
直到下半夜,隔壁傳來一聲怒吼,琴聲才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