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惜羽默了默:“怕是……不能了吧。”
如今小包子在洛夜痕手裡呢,她能回頭?
這念頭一閃段惜羽瞬間驚醒,原來洛夜痕日日將小包子抱在懷裡叫他離了他就不行,原來是爲了……
拿小包子拴住她,叫她哪裡都不能去?
這人……簡直是……
連睿眸色一閃,如今劍拔弩張的各種緊張,您當着自己敵人的面這麼心猿意馬的想心事,真的沒有問題麼?
“咳咳。”連睿掩脣輕咳:“小羽兒,若是如此,我不會對你留情。”
“……啊?”剛纔不是還在交流感情的麼?這劇情是不是跳躍的太快了?
“是我將你帶來的燕京。”連睿眸色一暗:“我犯的過錯,我自己承擔。”
“……”所以,連睿親自領兵衝鋒陷陣的模式是她一不小心開啓的麼?要不要這麼坑?
“連睿,其實你可以投降。”
段惜羽說不下去了,這話說着連她自己都覺得太扯。連睿怎麼可能會投降?
“小羽兒你可以不喜歡我,但請你不要侮辱我!”
“……”她真心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侮辱任何人好麼?
不過,行軍打仗什麼的,如果能有不流血的方式和平解決那是最好的法子。
所以,勸降什麼的,不是該試一試麼?
“青青,可以開始打仗了麼?趕緊結束了快回來,不離餓了。”
低悅慵懶的嗓音緩緩的說着,段惜羽腦後劃過一叢黑線。
洛夜痕不是在帳子裡面假裝賢妻良母正過癮的麼?怎麼出來了?
段惜羽回頭一看,一簇火焰便直接在眼睛裡麪點着了:“洛夜痕,你怎麼把小包子給抱來了!”
這是很麼地方?戰場好麼?分分鐘就能收割一條生命,各種血腥殘酷混亂。
你將一個嬰兒帶來,真的就沒有問題麼?
“有問題?”
洛夜痕並沒有騎馬,如今正坐在一輛戰車裡面。
說是戰車卻佈置的未免太華麗了些,四周綴着雪白的紗帳不說,車裡還墊着厚厚的墊子。
如今,天青色衣衫如詩如畫的男子正懶洋洋坐在車裡,本該是談笑間山河變色的人物。懷裡卻抱着個粉妝玉琢的胖娃娃,偏偏卻叫人覺不出半絲違和。
“爺和青青的兒子,生來便該與尋常嬰孩不同。不過是個戰場,有什麼看不得?”
段惜羽噎了噎。
段不離身份特殊,長大之後,無論是蜀國,子車世家還是暗月閣,都絕對不是尋常人能夠駕馭的了的。
所以,她便別過了眼,看就看吧。
反正這孩子本來就跟其他嬰孩不一樣,該是嚇不壞的。
“小離兒。”連睿眉峰一挑:“竟長的這麼大了?”
“多謝前番怡親王對小兒的照顧。”洛夜痕眼皮都沒有擡,懶洋洋說了一句。
段惜羽看到,連睿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洛爺,您實際上是來給連睿添堵的吧!
“呵呵。”連睿看了洛夜痕半晌,冷笑一聲。
“如今本王親自帶兵與蜀國一戰,蜀榮王居然如同婦人一般躲在戰車裡,不覺得丟人?”
說的太好了,段惜羽眸色一閃。若不是立場不同,她真的很想給連睿鼓個掌。
“怡親王莫非不知道麼?”洛夜痕卻半點不在意,連眼風都不曾拋給他過半分。
“我早就讓位給了青青,如今她纔是蜀國的君王。我不過是她的后妃,后妃麼就該有後妃的規矩。”
所以,他如今的任務就是教養小包子,至於打仗什麼的那是君王的事情。
你看,他是多麼合格的一個后妃啊!
段惜羽的鼻子直接就給氣歪了,她知道連睿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爲,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本王勸這位后妃儘快離遠一些,刀劍無眼,萬一傷了您如花的容顏,可拿什麼來以色侍君?”
連睿的嘴裡可是半句沒有好話,直接就將洛夜痕給比喻成了以色侍君的妖姬。
洛夜痕卻是莞爾一笑。
“爺拿什麼服侍青青就不牢怡親王費心了,反正爺有的是本事叫青青日日都容光煥發。至於你大周的刀劍呵呵。”
他將小包子塞進嘴裡的手指拿了出來:“卻是連不離一跟毫毛都傷不到。”
連段不離一個走路都不會的嬰兒都傷不到,大周的兵馬到底是有多不中用?
“還打仗麼!”段惜羽臉色徹底黑了下來,明明是打仗的好麼?這麼互相擠兌真的沒有問題麼?
“打!”
這一次,兩個男人倒是難得的異口同聲了起來,氣氛瞬間陰冷了下去。
段惜羽和連睿各自朝後退了幾步,同時朝着天空用力揮了揮手。
下一刻,戰鼓響起,殺聲震天。
這是一場沒有技術含量的戰鬥,雙方的兵馬已然交鋒。拼的不過是誰比誰更勇猛,或者說誰比誰運氣好。
鮮血幾乎是一瞬間便將大地給染紅,原本帶着青草芬芳的大地只剩下一片刺鼻的血腥。
段惜羽骨子裡對這種肉搏戰實際上半點都不喜歡,這種戰鬥傷亡太過慘重,無論最後誰贏了,也不會感到半分喜悅。
連睿混跡在周軍當中,他並沒有如段惜羽一般躲在了大軍身後,而是帶着周軍一起朝前衝殺。
眼看着他的身邊空出來極大一塊場地,普通的蜀軍又哪裡能是他的對手?
那人渾身浴血,儼然已經成了殺神,碰到他的只剩下死亡。
段惜羽眉峰一挑,催馬便準備迎上去。
身子一輕,卻叫洛夜痕從身後將她一把抱住,然後直接給拎進了戰車裡。
“再等一等,今日這一仗連睿必然不會獲勝。”
段惜羽看他一眼,這人……怎麼就知道連睿不會獲勝?
“不能再等。”段惜羽正色說道:“連睿已經瘋了。”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連睿,以前的連睿從來就沒有忘記過自己是絕塵的徒弟。
出家人一向以生命爲重,從來就不忍殺生。
連睿實際上並不喜歡殺戮。
可是今日,他一雙眼眸通紅,渾身上下甚至連頭盔外面的頭髮都已經被鮮血給糊住了,哪裡還能看出原本的色澤?
所過之處,立刻便蕩起一蓬血霧,那人便如沐浴着鮮血而出的魔鬼。
也許他不會獲勝,但蜀國的這些人卻也不該被他這般屠戮。
洛夜痕朝着戰場看了一眼,眼看着蘇清華離着連睿越來越近,終於挑了挑眉。
“你留下,爺親自去。”
“洛夜痕,我纔是蜀國的君主!”
他卻朝着她展顏一笑:“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
“……”所以,她這是突然又被嫌棄了麼?
“嗚嗚。”
段不離突然離了洛夜痕的懷抱,等了半晌也沒有人來再將他抱起來,小傢伙立刻就不願意了。
粉嫩的嘴巴一癟,眼看着便是大雨傾盆。
段惜羽立刻伸手將他給抱在了懷裡。
都怪洛夜痕,小包子纔跟了他幾天居然就學會了叫人抱着。還動不動就威脅人?
等有空了,這父子兩個都得好好教訓!
這麼一耽擱,她才猛然發現無論是周軍還是蜀軍一個個都回了自己的陣營,沒有人動彈了。
朝前看去,原來連睿和洛夜痕已經打在了一處。
這兩人一個有上古神功伏羲真經,一個偷學了幽冥錄。
上古神功之間的對決,哪裡是尋常人能夠靠近的?
兩人所在位置方圓三丈之內都好似平底起了一陣旋風,飛沙走石的根本叫人無法靠近,更不用說看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
這一打便直直打了兩個時辰!
段惜羽暗暗有些焦急,說好的稍等一下呢?這都兩個時辰了好麼?
別人看不到旋風中心的情形不代表她看不到好吧。
雖然連睿的功夫是偷學來的並不能發揮幽冥錄全部的戰力,但是洛夜痕卻是受了重傷的。
前些日子在隱龍山是她親自捅了他一刀。
那一刀可是實打實的捅進去,半點不曾作假,直接就傷了他的心脈。
如今纔過去多久?頂多半個月,他也不過是剛剛纔能下牀而已,能跟連睿打這麼久?
段惜羽早已經看見,他前襟分明滲透着一抹鮮紅。那隻能說明,他的傷口又再度開裂。
再打下去,估計光流血都得把他給流死!
“玉蒼瀾這該死的去哪裡了?”她低聲咕噥了一句。
平日裡玉蒼瀾天天圍着小包子打轉,怎的今天就不見人?
這人果然不靠譜,關鍵時刻就找不到人。她即便想過去幫忙,也不能抱着小包子不是?
“羽兒,你這麼罵自己哥哥,哥哥會傷心。”
“……”人果然不禁唸叨,才說起玉蒼瀾,人就出現了。
“你去哪了?”段惜羽眉峰一挑:“過來抱着不離,我得去幫幫洛夜痕。”
“幫什麼。”玉蒼瀾卻並沒有伸手:“他們馬上就住手了。”
“……你傻了麼?沒瞧見那兩個跟幾輩子仇人一樣,不弄死一個根本不會善罷甘休。怎麼可能馬上就住手……了?”
段惜羽話音剛落,立刻就瞪大了眼。
因爲她分明瞧見明明打的難分難解的兩個男人,真的就……住手了。
住手的原因是城門垛口之上出現了一個人,然後……他說了一句話。
“傳太后娘娘懿旨,大周昭明帝連胤滅妻屠子自立爲帝,致使建元一朝國本崩塌,名不聊生。先後竊取越國及大周兩朝國本,現今東窗事發證據確鑿。哀家願效法先賢大義滅親,現已將連胤拿下等候伏法。”
蒼勁而尖利的聲音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蜀國國君段惜羽乃建元女帝至親,如今行正義之師撥亂反正討伐連胤。現今逆賊已然拿下,望蜀國停止征戰,燕京願城門大開恭迎蜀帝入城!”